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 便见一长相可怖的人形怪物从密林中爬出,进入校场之内。
这怪物虽身具人形,面上却没有五官, 浑身皮肤裂开缺口,长满属于人类的眼睛。
密密麻麻数百只眼一齐盯着人看,不规律地眨动时, 光是视觉上就能造成不小冲击。
最先发出惊叫的那名弟子心里恶寒, 但动作却一点不慢,飞起一脚将眼睛怪物踹出几丈远。
不怕怪物长相猎奇,就怕它长得似人非人,还猎奇。
那怪物浑身上下皆是脆弱的眼睛,被踹翻落地时, 受伤的眼睛血泪齐下, 短短片刻,它浑身上下便布满粘液, 引得部分弟子开始干呕。
可以说物理战力不高, 但精神攻击极强。
浴血的眼睛怪物一步步往校场靠近, 像是发起了冲锋的号角,无数只只有眼睛或只长了鼻子, 耳朵, 嘴的怪物从树林中钻出,乌泱泱一片将校场包围。
“御剑!”
地上一人率先带头高喊,紧接着擂台下的弟子们连忙御剑浮空, 怪物们在校场下仰头向上望了一会儿后,竟开始往空中扔自产的眼泪鼻涕和涎水团,被砸中的弟子浑身恶臭,呕吐不止, 生生被从剑上熏落。
“原计划行动!”
确认怪物不会攻击擂台后,御剑的弟子们很快分作数拨,有组织有纪律且地向既定擂台移动。
“我靠我们是不是快被围殴了。”
容肆立于擂台边缘,白衣墨发被夜风吹得扬起,垂于肩上的幽蓝宝石吊坠冷光幽幽,但他的语气却莫名兴奋,
“夏兄你能不能别瘫着了快起来,你也不希望自己没吃完的西瓜被人踩烂吧;季兄你也别老看那些怪物,等先应付完了前来抢擂的人我们再捉几只给你研究;阿渊阿渊,你也别……哦,你在看书啊,看书挺好的,你慢慢看,一切有我们呢!”
“……”
虞渊确认自己的灵石山上再无不义之财后,默默收了《昆山律令》,开启防御阵法;夏西楼揉了揉自己微卷的乱发,活动手脚;季怜青也收回自己对怪物眷恋的眼神,以灵气震散毒药粉末,在周围布下一层毒雾。
“我们也按原计划来。”虞渊道。
其余三人人略一点头,操纵擂台合四为一,便各归其位。
虞渊是半个阵师,在中央布局防御;
季怜青游走外围策应,随时下毒暗袭;容肆立于旗帜顶端,取下发间的蓝宝石吊坠置于手中,灵光一闪后,它化为一把蓝色长弓,一旦有人进入毒雾范围内,便将其射落;
而夏西楼则负责对付容肆来不及射下去的人。
暗紫色毒雾环绕擂台,犹如吐着信子的斑斓毒蛇,教人不敢轻易接近,但第一波抢擂者还是很快出现。
当毒雾中第一次出现人影时,不用其余人提醒,容肆已将灵力化为三根赤色羽箭,指尖在弓弦上一拉一松,箭簇便悄无声息没入雾中,命中三人。
行踪被发现,察觉对手已然升起警惕之心后,躲在暗处观望的人再也沉不住气,各色法宝灵光在雾中闪烁,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将擂台围堵,确保他们没有退路。
不是生死决斗,季怜青带的也只是让人脱力的毒粉,在场有心登上问乾榜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手段法宝无数,很快便有人发现毒雾不过是纸老虎,闯过第一层防御的人越来越多。
对面的第一次进攻很快发动。各式灵宝符咒如星雨陨落,砸在半圆形的防护罩上,击打出一个个凹陷的圆点。
虞渊一面不间断刻写铭文,确保防御阵正常运转,一面将不同属性灵石掷于阵法各方位,将其一遍遍加固,勉强撑住。
容肆凌空跃起,将弓弦拉成满月弧度,五指一张,浩瀚火灵力犹如天女散花在人群中炸开,让虞渊的压力骤然一轻,得以有更多时间修复阵法。
夏西楼与季怜青一南一北,一个收缴兵器,一个挥洒毒粉,将靠近擂台的漏网之鱼悉数撂倒。
四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暂时还算游刃有余,一时轻松似开怪。
然而围攻他们的不是血厚无脑行为单一的副本怪物,而是各家各派的天之骄子,有实力,也不缺脑子,初次试探性进攻惨败后,他们也渐渐掌握四人的分工及攻击规律。
第二次进攻时,一队符师站在毒雾之外,手中符箓从四面八方往防御阵薄弱处轰,紧接着无数弟子分散着从四面八方往正中心四座擂台推进。
他们彼此距离过远且毫无规律,再天女散花一次消耗过大,得不偿失,容肆只得一箭一个,虽箭箭命中,但人力有限,夏西楼和季怜青压力陡增,不得不游走四方擂台,左支右绌。
“夏怜青你洒药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人,我一转身就被你糊了一脸!”
夏西楼卸下一人关节后,将他手中长刀裹挟灵力反掷回去,长刀刀身轻颤,呼啸飞去,瞬息击倒七八个人。
然而战到兴头身旁总有一人碍手碍脚,第三次被毒药糊脸后,夏西楼眼里的暴躁逐渐明显,就连头上不屈翘起的乱发都在迎风招摇,诉说主人不爽的心情。
季怜青冷静药倒一群人的同时,娃娃脸生冷:
“是你自己风一阵雨一阵,一点规律都没有,我不怪你五次三番把我撞倒,你倒恶人先告状了。还有我叫季怜青!”
轰——
一箭疾来,熊熊燃烧的火莲在人群密集处盛放。
“大家小心,那火莲能烧干丹田中的灵力。”很快有围观过容肆与梁霄对战的外围弟子提醒。
“那什么肆你放箭的时候能提前说一声吗!”
夏西楼和季怜青距离火莲太近,躲闪不及,被火焰燎得灰头土脸,对容肆怒目而视。
容肆十分没诚意地道了声歉,又射出一箭:
“我要是提前通知,他们不也知道了吗,谁知道四个擂台那么大,你们闪的时候非要去那边!”
三人吵吵闹闹,毒雾外的符咒攻击却丝毫没有消停。
都是阵师符师,自然也了解阵法薄弱处何在,虞渊顶着巨大的压力抵御攻击,死也想不到自己在这四人里居然能算智慧担当,他余光瞥见西侧,不由大喊:
“你们三个别都只顾一边行不行,西侧的阵快被人打破了,谁去支援一下!”
“我!”三人异口同声后又互相瞪视。
“到底谁去!”
“他!”
在互相拖后腿方面,他们有着独特的默契。
“夏西楼去,容肆不用远程支应了,去北边帮忙,小师弟留在原地继续洒药粉!”
虞渊大脑飞速算阵,拨弄罗盘的手都快舞出残影,但偏偏三位大爷始终不满意,四人一边彼此抱怨一边打斗,吵吵嚷嚷不愿消停。
“二师兄这时候别舍不得灵石,把阵法加固一下,南边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夏西楼你不是在西边吗,怎么打着打着又来东边了!”
“季兄你洒药走位的时候能否灵活一点,药全洒阵内了,你是对面的卧底吗!”
“我说你们三个打架的时候能不能别张嘴!”
“你也闭嘴,好好布阵!”
“……”
一场苦战。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时,他们终于在盟友拼命扯后腿的情况下,凭借过硬的个人实力,力挽狂澜,以一拖三,抵御住了第二轮冲锋。
尽管以上想法失之偏颇,但至少四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虞渊身心俱疲,重新将阵法加固后,又用灵石布了四个小型聚灵阵,让他们在阵中回复灵力。
不过片刻功夫,第三拨抢擂者再次来袭。
夜间怪物还在持续不断地攻击,受此影响,第三拨前来抢擂的弟子少了很多。
但能在怪物和四人的攻击中挺到第三拨,这次的抢擂者虽少却精,还经验丰富,很快便轻车熟路靠近擂台,开始破阵。
四人勉力坚持了半个时辰,灵力虽在聚灵阵内恢复大半,精神却很疲惫,为了缓解这种疲惫,他们靠边打边骂提神。
骂的不是对手,而是盟友。
最开始嫌弃得还有理有据:
夏西楼打疯了就不按计划来;容肆放箭不打招呼,对手队友一起伤;季怜青洒药太慢,一半洒阵里了;虞渊独坐中央只需布阵,站着不腰疼。
后来嫌久了,嫌弃得点也开始无理取闹:
恨虞渊动作没他去看八卦时快,怨季怜青只长了两只手,而容肆就不该长嘴,还怪夏西楼穿了件黑衣服,黑色不吉利。
没有一个人不曾嘴过另外三人,也没有一个人不曾被其余三人骂过。骂到最后,他们甚至恨不得先彼此决斗一番再说。
虞渊边补阵边在心里想,等天一亮就找借口把这三个累赘扔掉,就算自己一个人过夜都比现在强,起码耳根清净,血压也低。
寅时三刻,天将大明,一夜的苦战总算要被画上句号。
恰在此时,四人联盟的防御阵法上空忽然落下一道金光,光芒耀若白昼,让所有弟子短暂闭眼。
待金芒消散之时,无论是擂台上的人,还是擂台下不间断往上攻的弟子都傻了眼——防御阵法在金芒之下消失了,怎么也启动不了。
而先前扔下金光,从他们头顶身侧呼啸而过的擂台有十几座,都早已跑远,他们什么也没看清。
此番动静将周边之人悉数吸引过来,气氛一时沉默,台下弟子表情微妙,盯着他们的眼神就像看被一锤子敲开的核桃,亦或剥了壳的板栗。
四人联盟外的人越聚越多,纵然道祖在世,面对这种情况也无力回天。
“别让我知道是谁!”夏西楼在笑,他笑起来时脸上酒窝浅浅,很有恣意张狂的锐气,但眼中山雨欲来的暴戾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季怜青也冷冷道:“今日之仇,他日必百倍奉还。”
容肆心里组织好了十万字声情并茂的三字经,但他只是对着方才金芒来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台下弟子将视线转向虞渊,道:“该你了。”
对于逃脱不了的猎物,他们开始讲起了武德,宽容地允许对手交代失败感言。
虞渊沉默片刻,在将所有人耐心耗尽之前,忽然瞳孔颤栗,身子后仰:
“我靠那是什么?一只浑身长满翅膀和腿的会飞的鸡?”
他语速太快表情太真,猝不及防之下竟真有部分弟子下意识顺着他看的方向扭头。
虞渊趁势再扔出一张在太阳底下晒废了的聚光符,刺目白光将周围一切遮蔽,他边操纵擂台移动边高喊:
“愣着干什么,分开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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