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宝珠见无论怎么说, 姐姐都不肯帮忙,心里失望之余,又生出了几分愤恨。
但是恨也只能放在心里, 她还得去想别的法子。
其实也没什么法子可想,她打算去姚府碰碰运气, 希望姚志礼能看着她为他落过孩子的份上帮一帮。
她悲愤大吼:“你太绝情了, 往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
撂下话,她转身就走。
“等等!”
齐宝珠听到姐姐出声,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心头顿时一喜, 还没转身, 就听姐姐又道:“你既然伤了人,又不愿意赔偿, 还是去公堂上将事情说清楚。”
去公堂?
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我不去。”齐宝珠头也不回:“你不帮我,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要来管我的闲事。”
“但我已经知道了, 身为这城里的百姓,看到杀人凶手,可不能放过去。”胡妍美振振有词:“万一到时有人说我是同谋, 你再污蔑我几句,那我可就倒了大霉了。”
说着, 她扑过去, 一把揪住了齐宝珠:“走吧!”
齐宝珠不愿意去,她努力挣扎,却还是挣扎不过,去衙门的一路上她满口污言秽语,各种辱骂齐宝兰。
听着这些, 胡妍美倒是无所谓,但心里却越来越冷。
没有给齐宝珠堵嘴,是胡妍美故意的。因为齐宝兰对这些弟弟妹妹真正用了心,多听听,冷了心肠之后,就不会再为他们伤心了。
到了衙门,胡妍美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哪怕齐宝珠极力否认,也还是被扣下了。
其实,揍许礼的人,是姚夫人找的。
她知道许家人的脾性,算准了他们遇到麻烦之后会去找齐宝珠麻烦,所以才派人动了手。
甚至是齐宝珠之后的应对,她都能猜到。
许家是小商户,齐宝珠手头的那些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诱惑。齐宝珠四处求人帮忙,无果后一定愿意破财免灾。
到时许家得了银子,不会把事情闹大。齐宝珠得以脱身,但会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可姚夫人千算万算,漏掉了齐宝兰。
换了谁,都不会猜到齐宝兰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说到底,人家报不报官,会不会和解,关她屁事。
但她就是多了事。
于是,齐宝珠确实是失手误杀了许母,罪不至死,但许礼挨打的事被翻了出来……但凡是大人想查的事,就没有查不出的。
姚夫人打开门,看到外头的衙差时,还一脸的懵然。
直到被带到公堂上,看到那几个大人的混混指认她身边的婆子,她一颗心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怎么会呢?
明明算计好的事,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就算齐宝珠不愿意赔偿,由她拿出这笔银子让许家消气也行啊!
姚老爷得知自己夫人干的好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他还想着,看着两个孩子的份上,就不休妻了。
一来是休妻不好听,身为生意人,不好让人怀疑他秉性。二来,休了妻,外人难免会问及姚夫人所作所为,到时对兄弟二人都不好。
结果呢,姚夫人竟然还买凶打人。
她疯了么?
姚老爷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姚夫人已经被下了大狱,因为她愿意赔偿,而许家也愿意接受她的道歉,愿意原谅她。所以,她罪名并不重,哪怕是许礼伤了那处,影响了子嗣,她也只被判了三年。
眼看事情毫无转圜余地,姚老爷颓然地走出衙门,他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前儿媳的酒楼外。
他看着酒楼中进进出出的客人,听着大堂中的热闹,心下有些恍惚。一开始他压根就没将二儿子喜欢的女子放在眼里,也真心认为那女子配不上儿子。若不是儿子执意要娶,加上次子不用做家主,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哪怕是答应了,儿媳都进了门。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齐宝兰,也是因为有了这间门酒楼,看着酒楼里客人越来越多,听着那些他介绍到酒楼的友人夸赞齐宝兰会做生意,他才对这个儿媳渐渐改观。
到后来,齐宝兰生意越做越大,但和儿子却渐行渐远。说实话,他不大明白这小夫妻俩是怎么想的。
齐宝兰非闹着要和离,在他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男人在外头有个把女人很正常,尤其儿子还不是故意的,虽然跟妻妹搅和这事过分了些,但都嫁了人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一次不行么?
但齐宝兰就是那么烈性,愣是不愿回头。
后来她更是把货物都送到了宫中贵人手上,姚老爷对前儿媳又高看了一眼,心里隐隐已经将她当做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生意人。
儿子错过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可惜了。
“姚老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老爷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浅笑盈盈的前儿媳。
胡妍美提醒:“你站在这正门口,影响客人了,你若是要吃饭,赶紧进来。”
若是不吃,就别在门口杵着。
姚老爷跨进了门,道:“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姚老爷,我也有话想说。”胡妍美领着他上楼,率先道:“我不知道许家的事会牵连上夫人。”
姚老爷脑子一抽,突然问:“若是知道,你还会报官吗?”
胡妍美沉默了下,实话实说:“会!”
姚老爷:“……”没法谈了。
这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难怪不愿意原谅儿子。他转而道:“志礼最近精神很不好,你得空的话,带着孩子去看看他。”
“我就不去了。”胡妍美一口回绝:“他又不是因为我受的伤。”
姚老爷:“……”被未婚妻的哥哥找人揍了一顿,前头的妻子不愿意去探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一时无言,找不到话头开聊,想到什么,道:“我听说了你三弟的近况,似乎很不好。”
胡妍美也知道李槐最近东躲西藏,就怕被债主找着。他倒是派人来传过消息,让给他带个几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当时胡妍美就怒斥送信的人是骗子,直接将人给撵了出去。
就算不是骗子,她也没打算帮忙。
那之后,李槐大概也看清了她不愿意帮忙,没再找过来。
“我养他们长大,对他们仁至义尽,再不欠他们的。姚老爷不用看着我的面上帮他们的忙,帮了我也是不认的。”胡妍美一本正经:“所有的弟弟妹妹中,我只愿意帮宝林。不过,他最近自己开了一间门布庄,也随时都能见着我的面,真遇上了难处,我会出手。所以,如果是他派人找上了门来求你帮忙,那一定是骗子,你不用搭理。”
姚老爷提及李槐,本就是没话找话。说完后心里一动,本想着帮一帮李槐,之后和前儿媳拉近关系呢,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眼看面前女子不假辞色,并不愿意与他多谈。姚老爷也只能放弃,反正来日方长,有玉儿在,不怕她不与姚家来往。没必要在这时候把人逼得太紧,万一弄得她动了真怒跟姚家断了关系就不好了。
姚老爷如今看得很清楚,不和齐宝兰来往,不能和齐宝兰亲如一家,是姚府的损失。
李槐躲在外城那种合租的院子里,他改了名姓,说自己是来城里寻亲,结果没能寻着亲人,手头的盘缠已经花光才沦落到此处。
一开始,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还有热心的大娘帮他找活计。
李槐也试着去干了……但他做小管事多年,手头一直没有缺过银子花,乍然让他去下苦力,他再大的决心也拗不过这养尊处优的身板。
只干了半天,他就受不住了,额头上满是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随时会晕厥,有一瞬间门他真觉得自己会死。
他不想死,便跑回了院子。
之后他又换了两份工,但都是差不多的活计,又苦又累,还没多少工钱,想多吃口肉都难。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每天就窝在院子里不出门,没吃的了就去找妻子要一点铜板买馒头度日。
这样的他,在这个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难免引得众人侧目。于是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这天,李槐还没睡醒,有人将他的房门一脚踹开。
那破门板压根就经不起踹,直接就飞了进来,弹在墙上又落在地上,动静很大。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跑去躲,然而已经迟了,好几个人进门来一把将他揪住,逮到院子里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拳打脚踢。
李槐双手护住头脸,不停地求饶,那些人就跟听不见似的,直到累得气喘吁吁,这才收了手。
而此时的李槐只觉得全身都痛,耳朵嗡嗡响,眼睛被血糊住,都看不清面前情形,鼻子被血堵了,呼吸也有点艰难。
“你倒是会躲,害得老子好找。”
说话的是打手里面的一个小头目,似乎被这话引出了火气,又对着他猛踹了一脚。
只这一下,李槐肚子痛得弯成了虾米状,好半晌都缓不过来。
“你小子赶紧还钱。否则,今天你这胳膊必须得要留下一条,总不能让兄弟们白跑一趟!”
李槐:“……”胳膊没了,可就补不起来了。
他不想被这些人打死,也不想断胳膊。但又实在还不出来那大笔银子,他飞快道:“我带你们去找我姐姐,你们知道的,她生意做得很不错,别人还不起这些,她一定拿得出来。”
这些打手何尝不知道他有个姐姐是城里的富商?
但也得人家愿意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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