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蝶沉默下来。
胡妍美自顾自继续道:“如果是我故意算计, 那我绝不会主动表明身份。等到新郎前来把盖头挑了，或是趁着他酒醉直接圆了房，那时我才能成为真正的林家妇！”
高夫人立即道:“你是故意以退为进。”
胡妍美:“……”反正怎么说都是她的错就对了。
她质问:“那么, 敢问夫人，为何扶着我和二妹出来的人会将顺序弄错？你是府里的主母, 所有的人都听你的调配, 你说是我故意，我还说是你故意的呢。”
“胡说八道。”高夫人怒火冲天:“我女儿嫁的人家比你的要好！我疯了才会这么干！”
“那只是你的想法。”胡妍美似笑非笑，看向高华蝶:“二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曹家比不上林家富贵。且林家还是你的舅家，哪怕戴着盖头，你应该也能发现不对劲。最后你是怎么做的？”
高华蝶张了张口:“我……我已经上了曹家的花轿，咱们各归各位, 会惹人议论。”
胡妍美接话:“所以你将错就错了，对吗？”
高华蝶羞红了脸:“曹公子是个不错的人。他保证会对我好, 事已至此，我只能认命。”
此刻林家人的面色很不好看。
高夫人也差不多, 她狠狠瞪着女儿:“你怎么这么傻？”
“傻吗？”胡妍美笑盈盈看向林夫人:“昨天你可是说过, 当场你就派了人去曹家，说昨晚上客人太多, 不宜有太多动作, 今儿一大早就把人换回来。明明都说清楚了, 他们却还是圆了房。曹家不讲究，高华蝶抢我未婚夫，不要脸！”
高夫人炸了，尖叫着道:“曹家那样的人家哪里用得着抢？”
胡妍美漠然看着她:“夫人, 我和二妹同样是高家女，论起来我还是原配所出。我嫁得，二妹就嫁不得吗？凭什么她的婚事就一定比我好？我嫁给她的未婚夫就是抢，她嫁给我的未婚夫就是吃了亏？”
听到这话，高夫人面色微变。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内情，高玲珑身份确实要贵些，但谁让她娘死得早呢？
高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两个女儿的待遇他早也知道，但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此刻听了长女的质问，他脸上有些下不来。
“华蝶长得比你好，嫁得好有何不对？”高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振振有词道:“你还说没有刻意算计，我看你根本就是心存不满刻意报复，现在你妹妹已经成了曹家人，你自己即将成为林家妇……得了好处的人是你！”
“谁说我要成为林家妇了？”胡妍美冷声强调:“刚才我就已经说过，无论妹妹回不回，我是绝不做林家媳妇的。”
高夫人冷笑: “事情已经将错就错，你坐了林家的花轿，又已经和长贵拜堂成亲，妥妥的林家媳妇，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没有圆房，我不是林长贵的妻子。”胡妍美看向林夫人:“你别觉得我想赖上你家，所以才算计了这一切。事实上，你心里清楚，我一个不得父亲疼爱的孤女，压根没本事做这些事。但事情出了岔子，肯定是有心人刻意引导，那人不是我，但一定有这个人。”
她走到桌旁坐下，认真道:“我就是死也不会留在林家，稍后我会跟着父亲归家，再另外议亲。至于算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看你们自己想不想查了。”
反正高玲珑什么都没干，经得起查。
众人面面相觑，高夫人揉了揉眉心。
高华蝶怯生生道:“娘，我已经嫁入曹家，这辈子是曹家的人。舅母这边，既然姐姐不愿留下，那这门婚事就做罢……”她看向胡妍美:“姐姐，表哥是个挺好的人，你和他多相处一段，一定会心悦他的。这是娘为我精心挑选的婚事，她是我亲娘，绝对不会把不好的东西给我，反正你都要嫁人……”
胡妍美打断她:“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你是妹妹，且作主不了我的婚事，尤其你还抢了我的未婚夫，我心头特别不高兴，闭嘴吧你。”
高华蝶面色发白，曹铭上前一步，将新婚妻子拥入怀中，不悦地道:“你是华蝶的姐姐，我姑且也称呼你一声姐姐。现如今华蝶是我的妻子，你对她说话客气点。”
胡妍美扬眉:“你们俩早就暗中来往了吧？”
曹铭板起脸:“你别胡说。”
胡妍美并不放过他:“那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凭什么？”曹铭微微仰着下巴:“事情阴差阳错到如今，华蝶注定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你就别闹了。”
“闹？”胡妍美气笑了:“从头到尾闹的人就不是我啊！我今儿一出门，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质问我，我就想问一问，我一个关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身边丫环都不忠心的未嫁女子，要如何算计这一切？”
这里是高夫人的娘家，她做事比较随心，此刻一巴掌拍在桌上:“够了！若不是你，难道是华蝶？她放着青梅竹马的表哥不要，跑去选一个出身普通的庄稼汉，她得是有多想不开？”
曹铭:“……”他不是庄稼汉，他是读书人。
高华蝶眼圈一红:“娘，我真的没有做。嫁衣之事，我是怕你骂我才没有说实话。真的是姐姐夸了嫁衣好看，我才主动跟她换的。”
胡妍美强调:“是你问我好不好看，我才夸的。”
“别说了。”高大人一脸严肃，眼神从屋中众人身上扫过:“我活了几十年，没想到戏文里出现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事实在太丢人了，不宜多闹。”他目光最后落在了胡妍美身上:“你说不想嫁到林家，是真心的？”
胡妍美不假思索地答:“当然是真的。爹，你若非要将我留下，那女儿只好不孝，先你一步而去。”
语气决绝，已然带上了死志。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想留在林家。那么，说事情是她算计就太勉强了。
林长贵脸色黑沉沉的，目光在高华蝶和曹铭身上扫过，然后垂下了眼眸:“玲珑表妹，你是嫌弃我吗？”
“不敢。”胡妍美张口就来:“我只是不愿意嫁一个心里还惦记着别人的男人而已。知府的女儿不愁嫁！我相信，哪怕出了这种乌龙，也还是有人愿意上门求娶我。”
这话落在高大人耳中，就觉得特别中听。他颔首:“玲珑，跟我回家吧！”他想到什么，又吩咐道:“让彩月将你的嫁妆收好。”
彩月战战兢兢候在门口，此刻上前应是。
胡妍美只瞄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林夫人却不满意，明明说了要和小姑子亲上加亲，费了不少功夫才促成了这门婚事，好好的媳妇却飞了，如今却连和知府大人结亲都不能……高大人拢共就两个女儿，高华蝶已经嫁了人，若不能留下高玲珑，林家往后和知府只会渐行渐远。
“玲珑，我没有要嫌弃你。”
胡妍美听到这话，只觉讽刺。
上辈子两家人商量过后，决定照旧结亲，那时候高玲珑就不太愿意，不过她拗不过长辈。而林夫人捏着鼻子摁下了这个儿媳后，对高玲珑各种不满，认为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如今却好意思说出没有嫌弃高玲珑的话，简直是张口就来。
胡妍美说话颇不客气:“知府大人的女儿，轮不到你嫌弃。”
高夫人到底还是偏着娘家的，本来想着把女儿嫁过来，公公是舅舅，婆婆是舅母，再有她看着，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受委屈。但事情生了变，女儿嫁不成了，哪怕不甘心，也只得把继女塞回来，如此，两家的关系才会愈发紧密。她沉默了下:“嫂嫂，要不，还是让长贵娶了玲珑？”
此言一出，高大人看了过来，面露不满。
胡妍美立刻道:“我不要嫁。谁爱嫁谁嫁！”她冷笑着提醒:“若最后我真的成了林家媳妇，那这上错花轿的事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的算计。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会出错，当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出阁。”
掰扯了这么半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高玲珑是真的不知情。
林夫人脸色特别难看，一来是因为高玲珑的嫌弃，二来，她已经猜到了原委，这事多半是小姑子不愿意将女儿嫁过来，所以故意让姐妹两人换了顺序出门。还有个可能，就是高华蝶自己选中了曹铭，故意上错花轿。
无论哪种，都表明了高家女儿对林家的嫌弃。她脸色能好看才怪。
胡妍美站起身:“爹，我要回家。”
高大人深深看她:“你不后悔？”
“留在这里我才要后悔。”胡妍美抬步往外走:“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高大人也起身:“衙门里还忙着，夫人，你若想留下，就多留一会儿吧，我得回去忙了。”
语罢，不看任何人，很快就出了门。
曹铭出声:“华蝶起太早了，这会儿正犯困呢，我们得回去补觉。”
从背影看，两人虽然是一前一后离开，但明显看得出曹铭有意无意地顾着身后的女子。
如果两人之前没有来往，真的是上错花轿才有的交急，曹铭该没这么顺手才对。
林夫人顿时气笑了，看向小姑子，此刻没有外人，她说话也没了顾忌:“既然看不上我家长贵，早前就不该答应婚事。”
高夫人:“……”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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