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康宜身形纤瘦得跟个竹竿似的,  面上带着青黑,冲着胡妍美深深一礼。

    “多谢你。”她身形飘忽,眉眼间都是释然之意:“对我娘,  我已经死心了,他们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我都不太想管,  我只是不愿意将几个孩子所有的东西让给云康舞的孩子……你把他们教得很好,  知道感恩,知道对值得的人才付出,不是一味让人索取。无论是感情还是银钱上,他们都不缺……”

    她含笑整个人渐渐消散,  小半积攒在了瓶子里。

    胡妍美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五间屋子的院子里,这院比起普通人家或是几兄弟分住的小院要好得多,但却比不上云康宜那精致的大宅。

    好在这院子小归小,  归置得挺不错,该有的都有,  处处都打扫的挺干净。左边的厢房窗户开着,隐约可见绣架,  似乎有个人正坐在那里飞针走线。

    另一边的厨房中有动静传出,  好像有人正在做饭。而原身……胡妍美手中拿着一叠衣衫,边上还有未折起的,  绳子上还有没收的,  应该是正在收衣。

    而她手里抱着的除了女子所穿的衣衫之外,  还有些属于男人的锦袍。胡妍美仔细看那衣衫上的纹样,心情格外复杂。

    原身的悲剧大概率就是因为这男人而起。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

    胡妍美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抱着衣衫回了屋,直接关上门。

    方才她晃眼一瞧,也就两间屋中有人住,其他的屋子里都有些灰尘。

    果然,她进屋后,外面并未传出她走错屋之类的议论。倒是隔壁那年轻女子一脸莫名地问:“谁惹她了?”

    紧接着一个妇人声音响起,满是无辜:“没有啊!我刚就在做饭,什么都没干,话都没说一句。”

    “那姐姐怎么了?”李烟雨一脸疑惑:“我就问了一句很正常的话……”

    屋中的胡妍美已经隔绝了外头的声音。

    原身柳夭夭,出身不知,从记事起就在画舫中,每日接触的都是迎来送往的花娘,自小画舫管事就对她们耳提面命,不要试图逃跑,留下来有好日子过。若是不听话,下场一定不好。

    柳夭夭年纪小,不在乎下场,后来六岁起开始习琴棋书画,学不好就要挨打,时常手心都是红肿的,若是性子倔强些,还会更惨,罚饿肚子或是罚跪都是常事。终于有人忍不住,跳水偷跑……然后,柳夭夭听了半晚上的惨叫声,后来就再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听和她同住一屋的小姐妹说,她有看到那姑娘被丢进了水里,再没有浮起来。

    人对未知都是恐惧的,柳夭夭自那后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并且学得特别认真。

    她自小长得好,长大后愈发水灵,加上技艺精湛,兴许还有几分运气,后来成了画舫上有名的花娘。俨然一副花魁的派头。

    画舫上才貌双绝的女子,日子都过得不错,但平日里看惯了人情冷暖,知道那些过气花娘的下场,更受够了身不由己,因此,大部分的女子都很少迷失,只想着找个良人自此离开这是非地。

    柳夭夭也是同样想法,她这念头比所有人都早,因此,几乎是从第一天接客,她就做着离开的准备,许多银子都私自截留下来。

    她从十六岁,就攒够了赎身银子,但她知道自己貌美,若是不能寻到良人,出去后同样会沦为别人的禁脔,到时候比现在更惨。

    于是,她之后一直致力于选人,到二十二岁时,终于选中了个品性身世都不错的。

    那男人是官家庶子,父亲官位不大,但却容不得人欺辱,庶子身份不高,已经拿着银子出来自寻生路,不会有长辈管束。

    最要紧的是,男人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做出了许多让她感动的事,发誓非卿不娶,还坚决地打发了身边两个丫鬟……当然,他也不是绝情之人,给了让两个丫鬟心甘情愿离开的银子。

    他还将自己出门后赚的银子都用来帮她赎身,将人接出来后安顿在这个小院子里,几乎就花完了所有。

    两人没了银子,摆了几桌拜了天地……他父亲是官员,本来可以更热闹的,但因为他娶的女子身份上不的台面,父亲那边压根就没提家里有喜的事。

    夫妻俩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想要长相厮守。

    “姐姐,你身子不适吗?”

    敲门声响起,惊醒了胡妍美,她起身打开门:“烟雨,有事?”

    李烟雨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姐姐,你生我气了?”

    胡妍美垂眸看到了她怀里的衣衫,一把抢了过来:“烟雨,你不好碰我夫君的衣衫的。”

    李烟雨有些尴尬:“我只是顺手帮忙……”

    “有些忙可以帮,但有些人和事你绝对不能伸手。”胡妍美语气严厉:“咱们在画舫长大,不太在乎这些规矩,但如今你我已不再是欢场上的人,该顺着当下的规矩来。若是立身不够正,会沦为别人的谈资。”

    李烟雨面色不太好,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就是觉得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才……姐姐,你就别说了,这也没有外人,我收就收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说话间,还上前试图挽住胡妍美的胳膊撒娇。

    胡妍美不给她机会,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前想要借着夫君的身份脱离画舫,线已经两三个月过去,应该没人在乎你的去处,你一直住在这里,不太合适。”

    李烟雨面色微变:“姐姐,你赶我走?”

    “我不能赶吗?”胡妍美反问后,直言道:“这里是我的家,因为有你在这里,夫君都不好经常在家呆着。你打扰到我们夫妻,影响到我们夫妻感情了,我一直没说,以为善解人意的你会懂事自觉搬走,但现在我发现,我不明白说,你就一直装傻。”

    “我没有装傻。”李烟雨有些激动:“我们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之前那些年里我们在画舫中一直互相扶持,此次分别之后,大抵再不会有同处一屋檐下的机会,所以我才没急着搬走,想和你多多相处。既然你这么说,我走就是!”

    她捂着脸,转身之际,还洒落了几滴泪珠。

    恰在此时,大门被推开,一抹修长身影走进,刚好将姐妹俩不欢而散的情形看在眼中,他只瞄了一眼跑走的李烟雨,急忙奔到了胡妍美面前:“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他上下打量胡妍美:“有没有动手?你可有受伤?”

    说着,伸手就要来扯胡妍美,想要查找她身上的伤。

    来人是柳夭夭的夫君姚健全。

    “没有。”胡妍美看了一眼隔壁:“我也没说什么,她就哭了。”

    姚建全想也不想就道:“不用管她,那就是个爱哭的。没道理你住在自家还要受别人的气,她要是再这么哭哭啼啼,回头就让她搬走。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容忍着她。  ”

    刚好听到厨娘在喊几人吃饭,姚健全立刻拉胡妍美:“吃饭,吃完了心情就好了。”

    胡妍美倒不好推拒,只假意避开他的拉扯,自己走到院子里。

    厨娘摆好了饭菜,立刻起身告辞。她不留宿,第二天回来收拾所有狼藉。

    厨娘一走,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姚健全抬手盛汤:“快趁热喝。”

    胡妍美看了一眼李烟雨的屋子。

    姚健全扬声喊:“二妹,吃饭了!”

    下一瞬,李烟雨的声音传来:“我不饿!”

    “不饿就算了。”姚健全收回视线,看向胡妍美:“刚好我今儿午饭没吃多少,还能多吃点。”

    胡妍美唇角微翘。

    要么说柳夭夭在男人堆里打滚多年呢,这挑男人的眼光一绝。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她或许真能得善终。

    两人对坐着吃饭,期间姚健全抽空说了自己今日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絮絮叨叨的,嘴一直没停过。

    “呀!”一声尖叫声从屋中传出,紧接着就是痛呼声,姚健全皱了皱眉。

    胡妍美已经起身,因为柳夭夭对李烟雨心生感激,一直都挺照顾,若是突然不管她死活,难免惹人怀疑。

    屋中,李烟雨倒在地上,脚踝红肿,此刻她痛得泪眼汪汪。对上门口胡妍美的目光,哭着道:“姐姐,能不能帮忙请个大夫?”

    姚健全凑了过来,只瞅了一眼就退了出去,道:“我去找大夫。”

    语罢,人就不在了。

    胡妍美上前扶她,柳夭夭在的时候,李烟雨可没有受过伤。方才两人才争执了搬家的事,紧接着李烟雨就受伤了。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这一受伤,以两人的姐妹情分,柳夭夭肯定不能撵她走,怎么也得养好了伤再说。

    没多久,姚健全去而复返,他还是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大夫把脉,李烟雨只是崴了脚,伤势并不重。敷些伤药就行,李烟雨很是感激,在大夫离开时,她非要起身相谢,然后……不小心碰翻了床上的一个小匣子。

    匣子里东西散落一地,有不少书信,还有些首饰。

    这么大的动静,姚健全怕人受伤,下意识看了过来。

    李烟雨先是一愣,然后紧张地看向门口,口中却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姐夫,你别看,这些是我的东西。”

    如果是她的东西,跟柳夭夭道什么歉?

    这样一段话说出来,除非姚健全是个傻子,不然,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大概都会怀疑。

    姚健全果然觉察到不对劲,皱眉道:“把话说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得跟大家请个假,悠然家里出事了,今天就这么多,明后天都不更,二号晚上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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