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康舞长这么大, 就没挨过打。
被母亲踹着，她也想要躲，可根本就躲不开, 只觉得浑身都疼。
胡妍美冷眼看着，其实云母从小养尊处优, 压根就没什么力气, 哪怕有一腔怒气支撑，力道也并不大，根本就打不坏。
她没有上前拉架，云康愉恨毒了妹妹, 别开脸眼不见心不烦。
吴秋明生来是富家公子，父亲走了之后他分到了大笔银子，但却一个子儿都没用在自己身上，全部都用来堵窟窿了。
至于借的那些银子的去处, 好说不好听，他一直没往外说。哪怕到了今天, 包括兄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败家子，将分家的银子败完之后赖着兄长过活。
兄长满脸恨铁不成钢, 每次见面就要说教, 嫂嫂看不起他，偶尔还会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几句……这些吴秋明都只能生生忍住。
而这所有的一切, 全都是云康舞给的。
吴秋明此人豁达, 不爱计较。哪怕云康舞骗走的银子很多, 但对他来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他如今哪怕拮据了一些, 也没少了吃喝。再者，他不是那爱挥霍的人，自认日子过得还行。
相较之下，他更恨云康舞带给他的那些屈辱。
因此，云母疯了一般发泄，没有人上前阻止。
云康舞痛得厉害，连声惨叫。
还是吴玲珑试探着爬上前:“外祖母……您别打了，娘要被你打死了。”
吴玲珑到底还是个孩子，云母疼了他多年，虽然恨母女俩欺骗自己，却也知道吴玲珑应该是无辜的。边上的云康愉听到这话，也上前阻止:“娘，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追回银子，把祖宅买回来。”
云母恨恨指着地上的云康舞:“她都不知道那个混账在哪里，手头又没有银子，我们怎么追？”
盛怒中的人没法讲道理，云康愉不欲和母亲多说，看上了地上的幺妹:“云康舞，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云康舞哭着摇头，整个人瑟瑟发抖。她是真的被吓着了。
云康愉皱了皱眉:“你也不想让我动手，对不对？”
胡妍美提醒:“你们可以将人送到衙门去，她伙同外人骗你们家的银子，还不是小数，大人会管的。”
云母冷哼一声:“丢人！”
也是，家丑不可外扬嘛。胡妍美理解，当下再不吭声，往后退了两步，抱臂靠在墙上，又觉得这姿势不舒服，她看向赵奇:“你家没有桌椅吗？”
赵奇回过神来，急忙搬来了椅子，还又拿来了茶水，甚至还有一盘点心。
看见那点心，胡妍美好奇:“你买给谁的？”
赵奇:“……”能不提这茬了吗？
他梗着脖子道:“我自己吃的。”
肯定不是，刚才他们进门之前，赵奇还对云康舞有绮念，这点心肯定是买给母女俩的。
胡妍美懒得戳穿他，端起了茶水看戏。
赵奇看她不拿点心，苦笑:“我如今是买不起那些精致的点心给你吃了，不过这味道也挺不错，别有一番味道，你尝尝。”
他语气温柔，眼神期待，只看着胡妍美，眼中再无其他人。
云康舞番这番情形看在眼中，忍不住道:“赵奇，你帮帮我啊！”
赵奇循声望去，却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云康舞:“……”
“没有人能帮你。”云康愉一脸冷漠，眼看云康舞还看着那边的夫妻，他顿时就恼了，抬脚就踹。
这一脚将已经坐起身的云康舞踹得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胸口，半晌爬不起身，面色煞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云康愉冷冷道:“你又要发病了吗？你从小到大发过那么多次病，每次都很凶险，但每次都熬了过来。这一次也一样，你这种祸害，根本就没那么容易死。云康舞，我告诉你，就算你今日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云康舞脸色越来越白，头上冷汗滴滴往下落。
吴玲珑本来缩在一旁，看到母亲这样，连滚带爬扑上前:“娘，你怎么样？”她看向云母:“外祖母，我娘真的是先天体弱，真的有心疾啊，哪怕大夫治过，她也不能太激动，这是真的发病了……您赶紧找个大夫吧……求您了……”
云母皱了皱眉:“康愉，她现在可不能死。”
云康愉看向吴秋明，道:“妹夫，麻烦你帮忙请个大夫。”
吴秋明前半生很是顺遂，所有的不顺都是来自于云康舞，让她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于是，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随从。
随从秒懂，飞快跑了一趟。
这条街上就有医馆，半刻钟不到，就有大夫气喘吁吁跑来，看到地上的云康舞，掏出了一个黑色药丸塞到她口中。
云康舞呼吸渐渐平缓。
大夫松了口气:“这是天生心疾，好在来得及时。”他站起身擦了一把汗:“二钱银子就行。”
云母愕然:“只二钱？”
生下女儿之后，她在小女儿身上花费了不少银钱，每次发病，至少都要好几两银，还别提平时的补药和各种名贵的偏方……云康舞真的是她用银子堆起来的。
如今云母已经换下了锦衣华服，身着朴素的衣衫。大夫听到她这么说，暗地里偷瞄了一眼她的打扮，顿时有些茫然。
二钱银子已经不少了，落在这位妇人口中，好像特别便宜似的。他一脸茫然，喃喃道:“您要是觉得少，可以多给一点。”
云母:“……”
她才不要给。
也是因为如今身上实在掏不出这么多，再说，这院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比她富有。赵奇就不说了，哪怕已经被女儿赶出了门，名下也还有两间铺子。这些日子有肉有菜，偶尔还有点心，虽然日子没有以前那么精致，但从来也没有亏过嘴。
边上的吴秋明就更别提了，每月有十几两银子可领，这点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至于那边看戏一样的大女儿……二钱银子压根就是抬抬手的事，打赏下人都不止这么点。
云母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大夫，反正这不关她的事。
云康愉想法也差不多，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大夫后知后觉，好像没人愿意给钱，他脸色不太好:“你们谁把账结一下，我医馆中还有病人等着呢。”
云母见大女儿没动静，也不敢把人得罪狠了，想到吴秋明恨云家入骨，往后怕是再也不会来往。她立刻就有了主意:“谁请的大夫，谁付钱！”
吴秋明:“……”合着我就该你们家的？
反正他不差这点，也不想在外面丢人，抬手就给了。
大夫拿着银子一溜烟就溜了。
地上的云康舞哭得厉害:“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真的是不出事看不出谁对自己最好，如今我算是明白，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还在乎我的死活……”
吴秋明面色漠然，对这番话不为所动。
胡妍美看他是个挺心软的人，提醒道:“这院子里的所有男人，也只有你还愿意帮她的忙。再有，这些人里，你算是最富裕的。”
吴秋明脸都黑了，就是因为自己富裕，所以才被她盯上，然后才有了后半辈子的屈辱。
人到中年，连个孩子都没落下，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恨得咬牙切齿:“云康舞，你少说这种话。老子恶心……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了你这么个恶妇……刚才我给银子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云康舞被他这般当着众人落了面子，脸色不太好看。重新趴在地上呜呜的哭:“姐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吴秋明的真正嘴脸……当年我替你嫁给了他，那是替你顶了灾……你就帮我这一次吧……算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一边说，一边真就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姐姐，若不是我替你嫁去了吴家，让你留在了这里，你也不会遇上那位富贵的夫人，更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我不求你分我一半富贵……你帮我把周家的一千两还了，行么？”
胡妍美本来在喝水，听到这话，险些被呛着，她放下了茶杯，面色一言难尽:“我就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人，还分你一半，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看向云家母子:“依我的意思，你们还是去衙门报官。不然，以她这东拉西扯的本事，你们怕是找不到那混账！”
云康愉深以为然，但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他一步步上前，一脚踩住了云康舞的脖颈，居高临下道:“你说不说？”
云康舞摇头，脖子被踩住，她几乎失了声:“我……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云康愉冷声道:“那男人经常在找你要银子，你会蠢到不问他行踪？”他再次冷笑:“你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被人拿捏住就挺让人意外，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这话挺有道理。
云康愉不疼妹妹了，也不算蠢到家。
云康舞眼神闪烁，云康愉看她又有鬼主意，脚下一用力，这下直接将云康舞踩得吐了出来。
她吐得厉害，一口接着一口，胸腔喘不过气来。好像又要发病，她真觉自己这一次怕是要熬不过去，急忙道:“我说！”
云康愉冷眼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云康舞缓过气来，眼看哥哥抬脚，似乎又要踩自己，她吓得魂飞魄散:“在……在明月酒楼。”
那可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
听到这地方，云家母子心里又添一层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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