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宅子和铺子质押这事,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这种事到底是不光彩。何梁平时最怕有人提……如今女儿是柳家人,由她开了口。他总觉得自己被柳家逼迫,能不烦躁才怪!
如果是真正的柳家人开口,何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还得压下心头的愤怒说几句好话。但提这件事的是自己女儿,他哪里还会客气?
本就烦躁的他,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出去。
何满月捂住脸,她自觉为家人牺牲了一生,在婆家受了委屈,回来后还要挨打,当即就委屈大发了,眼泪不停的往下落,瞪着面前的父亲:“你的银子不赶紧还上,他们要让我去大牢里跟柳成圆房。”
听到这话,何梁也觉得荒唐得很,随即皱眉:“柳成伤的那处,身上还有伤,怎么圆房?”
“伤是可以养好的。”何满月坐到了边上,哭着道:“所以我才说让你快点还债嘛,大牢那么脏,我才不要进去……”
更别提还在里面圆房了,想想就恶心。
再说了,柳成已经废了,她凭什么要为这样一个名声尽毁又废了的人生孩子,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一生为他养孩子?
“他那种混账,外人提起来都会吐几口唾沫,做他的家眷,那是自找苦吃!”
何梁眉头紧皱:“我也没让想你给他生。”
“可你阻止得了吗?”有时候,何满月真不希望自己懂事,正是因为知道这其中的要紧处,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无力挣扎的一生。
她不愿意,但到最后还是得妥协。
相比之下,周红衣过的那才叫神仙日子。身边没有挂碍,想如何肆意都行。她还听说周红衣扬言此生不嫁人。
真的,何满月以前从来都没有不嫁人的想法,但嫁过人的她才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夫家,哪怕不是柳家这样的奇葩,只要为人媳妇,就得受委屈。
怎么看都是自己在娘家的时候最肆意!
一辈子不嫁人才好呢!
李氏也在,但她从头到尾都不敢开口。何梁最近脾气不好,还添了打人的毛病,她都挨了好几次。
这种时候,她还不能使小性子,只能生生忍下。
“满月,我跟你爹会想法子的,你先别着急,别这么哭,会哭坏眼睛的。”
何满月满心烦躁,冲着父亲,她不敢太发火,但对着母亲就没那么客气了:“你要是真的担忧我,就该把那些银子还上!”
李氏叹口气:“那么大一笔呢,除非咱们把所有家财都填进去,不然……”她摇摇头。
何满月一看她这样子就生气:“要不是你没哄好周红衣,哪会有这些事?”
听到这话,李氏是真觉得委屈,她强调:“当时我让红衣做你嫂嫂,就是想把这笔债一笔勾销。如此,就算要还林家的银子,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你非要跟她争个长短,非闹着不许她嫁。你哥哥没少讨好她,红衣肯定多少也动了心的,不过是看着你……你这么闹腾,她哪里敢嫁?”
她这些日子过得憋屈,好容易找着了发泄处,便也不想再忍:“当初我把人禁足,是你自作聪明将她放走,她才能找着机会去找大人告状讨要钱财。若是她一直被我关在后院,哪会有这些事?我们家不出事,就算你还是嫁柳家,他们也绝对不敢这般慢待于你。”
何父颇觉得这话有理,接话道:“要是我们家没有求着柳家,他们胆敢欺负你,为父就敢直接打上门去。就算是把柳成揍一顿,那也是他该受着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别觉得委屈。”
何满月瞠目结舌:“我根本就不知道……”
李氏强调:“我没少暗示你,是你自己听不懂。”
何满月后来也想过,母亲好像确实说过对周红衣的好是迫不得已,但她当时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想明白,也已经迟了。
说来说去,竟然成了自己的错,何满月怎么肯认?
“你又没跟我说,母女之间说话,我怎么会深想……要怪只怪你把我养得太单纯。”何满月眼泪汪汪:“明明是爹做错了事,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来怪我……要是那些银子没有花掉,没有欠他们的债,又怎么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事到如今,怪谁都没用。
何梁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不止是女儿,先前为难了周红衣的母亲他最近都不爱见,甚至还缩减了母亲院子里的开支。
“你们赶紧想法子把债还上吧,爹,我求你了!”何满月越想越崩溃,干脆跪在了地上。
何梁别开脸:“要是能还,我会欠着吗?你以为我就愿意低人一头,让人看笑话?”
何满月哭得伤心,整个人趴伏在地上:“那我怎么办嘛!”
李氏欲言又止,对上男人询问的目光,她迟疑了下,道:“我听说红衣生意做得不错,还跟人合伙在船上占了一成盈利,她手头的银子攒一攒,没有三十万两,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梁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何意?”
“能不能……重提婚事?”李氏有些尴尬:“她先前是不太愿意,但那时候她不喜欢满月,还有母亲那边也时常为难。我去找她,跟她说明这其中利害关系。嫁进咱们府里,一点委屈都不受,她万一真有这想法呢?”
就算没有,也得想法子让她有,不然,家里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现在下人的衣衫已经开始缩减,连吃食都已经比原来差了一些,暗地里有人议论。李氏只能装聋作哑,假装听不到那些人的话。
否则,真的要被逼疯了。
何梁清楚,自家和周红衣之间的裂痕已经很大,想要弥补没那么容易。但如今似乎就这一条路走,只有将她聘为儿媳,自家才能恢复以前的荣光。
他想了想:“可她对咱们生出了那么多的误会,又怎么肯轻易原谅?还让她嫁过来,我看你是异想天开。”
李氏动了动唇:“当初母亲看不上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她才对这门婚事特别抵触……要不,让母亲去认错?”
何梁一拂袖:“荒唐。”
母亲已经年老,他自己是有些迁怒,但却绝对不想让母亲跑去卑躬屈膝。
“夫君,你以为我就愿意吗?”李氏哭得泪水涟涟:“这不是没法子了吗?难道你愿意让满林娶一个小户女,以后咱们家搬到破宅子里吗?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成呢?”
何梁到底还是被说服了。
当胡妍美听说何家的老太太登门拜访,挺意外的。
“她怎么会来?”
不过,周红衣以前没少被这老太太夹枪带棒的收拾,就算是不知道老太太的来意,现在的何家已经大不如前,绝对不敢在她面前说难听的话。
胡妍美讽刺几句,她也只能受着。
以前周红衣没少受委屈,刚好趁这个机会解了以前的憋屈。
“请进来。”
几个月不见,老夫人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憔悴不少,看着也不如以前那么威严,脊背都弯了些。
“红衣,你这院子不错,可惜这里是外城,外面鱼龙混杂的,容易出事。要不然你先搬到府里去住?回头我再让你姨父帮你寻一个内城的宅子?”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来示好的。胡妍美当即就笑了:“可不敢再到你们府上住,我怕到时候连命都剩不下。”
老夫人苦笑了下:“你对我们家的误会实在太深了,以前的那些事,是我没看透。我是真的把你当做自家的晚辈,所以才严厉了些,并不是看不起你。”
这话也就她自己信。
胡妍美直接问:“老夫人,是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还忙着呢。”
老夫人面色有些尴尬:“我今日上门,就是为了以前的那些事向你道歉。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把你当做了自家孩子训斥……只希望你别跟我计较才好。”
胡妍美颔首:“我已经放在心上了,然后呢?”
老夫人哑然。
这已经记了仇,想要和好,哪那么容易?
听到儿子的要求,她就觉得是天方夜谭。压根不愿意上门拜访……这分明就是把脸凑过来让人打嘛。可儿子非要让她来!
“红衣,我听说之前有人上门提亲,对你很是不客气。说到底,他们就是觉得你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好欺负!”老夫人一本正经:“这样,以后咱们府上就是你的娘家。有我在,没人敢再那样对你说话。”
胡妍美摇了摇头:“不用,我不嫁人,不需要娘家。”
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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