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也听说过周红衣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深觉这孤女挺可怜的。忍不住问:“小时候你娘就没跟你说过何家不能信?”
闻言,胡妍美颇有些无语:“他们走的时候我才三岁。”
就算是两家不合,私底下看不上对方。周母也不会跟小女儿念叨这些事啊。
林夫人拍了拍她的肩:“柳家不好惹,你独自一人住着,得千万小心。对了,要不要搬来我家住?”她兴致勃勃:“我儿子今年十七,是个读书人,他脑子比较轴,还听信他夫子说的话,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刚好你喜欢做生意,要不要考虑他?”
如此,家里的生意有人接手,林夫人不担心后继无人。再说,面前的姑娘一心扑在生意上,并不是喜欢儿女情长之人,刚好儿子性情冷淡,两人天生一对,谁也不耽误谁。
胡妍美忍不住笑了:“夫人,没你这么乱点鸳鸯谱的。”
林夫人听了她的话,知道她无意,便也不再强求,玩笑一般将话题岔开了去,又道:“我听说你那个二叔最近上蹿下跳,正在拉着人一起去占股,可有来烦你?”
“有,我没搭理他。”胡妍美直言:“我不相信他们。”
才说这话呢,胡妍美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面色虚弱的周四叔已经等在了门口。他可怜兮兮的坐在台阶上,显得整个人愈发瘦弱。
“红衣,你可回来了。”
胡妍美下了马车,道:“四叔,你怎么会来?”
那天这兄弟俩暗地里提醒了她周二叔心思不纯,胡妍美可都记着呢。
“我……”周四叔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我的病发了,得用好药养着……咳咳咳……大夫说,我这不能断药,否则病情恶化,神仙难救。”
胡妍美颔首:“生病了就该治。”
“可我没有银子。”周四叔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本来我不该来找你的,毕竟你过去的那些年里处境艰难时,我也没帮上忙,但……蝼蚁尚且偷生,你两个弟弟还小,你最小的那个妹妹才六岁,我想看着她出嫁,至少要挑一个让我满意的女婿……否则,我就是死也不能安心。”
胡妍美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你先拿去治着!”
就当是那天这人提醒她周二叔心思不正的谢礼。但想要再多,那就没有了。
周四叔捏着银子,苦笑着道:“红衣,谢谢你。记得小时候,大哥最疼的就是我。”他抬头:“可能你不知道,我娘是你祖母身边的陪嫁丫鬟。”
胡妍美秒懂。
一般家中老爷身边的妾室分为几种,一种是夫人安排的陪嫁丫鬟,生了孩子后抬起来的。另一种是夫人为了绵延子嗣,特意纳进门,再有是老爷自己看中了姑娘容貌,执意纳进门的。或许还有因为生意而牵连在一起结成的姻亲。
这几种里面,夫人最愿意亲近的妾室就是自己身边丫鬟,而嫡子也会和丫鬟生下的孩子要亲近些。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胡妍美粗暴地道:“你脸色很不好,还是赶紧去买药回去喝上!”
周四叔捏着银子没动,道:“红衣,我这病是治不好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弟弟妹妹要饭要到你跟前,你能不能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给两顿饭可以,长期养着,那是白日做梦。
胡妍美看出来了,这位周四叔,也把她当成了好拿捏的孤女。
若不是银子已经送了出去,她真的没打算给,摆摆手道:“四叔别说这种丧气话,你还年轻呢,交给谁照顾都不如自己照顾来得放心。我天不亮就起的,得回去歇会。”
语罢,也不请他进门,自己进了院子,还示意门房将大门关上。
都关了门,胡妍美还能察觉到外面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今儿确实起得早,胡妍美回去后倒头就睡,再起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胡妍美靠着窗前发呆,有人前来禀告,说李氏到了。
“不见。”
她这会儿只想发呆。
李氏却不肯走,一直在门口纠缠。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又有人来禀事,胡妍美皱眉:“既然不走,就当她不存在。怎么还巴巴的跑来禀呢?”
来人急忙行礼:“姑娘,何夫人确实没走,但外头又来了客人。”
胡妍美掀了眼皮:“谁?”
来人低着头:“是悦来酒楼的林东家。”
胡妍美有些惊讶,道:“我瞅瞅去。”
她是女子,家中没有男主人,不好与林初墨单独相处,最好还是去外头见面。
林初墨确实到了,他坐在马车上,脚下摇啊摇的,不雅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愣是添了几分潇洒。
李氏就站在他旁边不远处,似乎在说话。但林初墨从头到尾就没搭理她。
看到大门打开,李氏急切地上前一步:“红衣,你可算愿意见我了。”
胡妍美看她一眼:“我没想见你。听说林公子找我?”
问出后一句话时,她目光已经落在了马车上。
林初墨颔首,跳下了马车,又从里面拎出了一个食盒:“这是我酒楼里的新菜,特意送来让你尝尝。”
胡妍美一脸惊讶:“这……不合适吧?”
林初墨含笑:“那天你给我提的那些事,我全部改进之后,留下了不少老客,这算是谢礼。”
人家都这么说了,胡妍美也只好接下。
李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红衣,你们俩很熟?”
林初墨率先开口:“何夫人,这跟你没关系吧?周姑娘已经离开了何家,也不是三岁孩子,她和什么样的人来往,本身也与你无关。管得太多,会让人讨厌的。”
李氏气得胸口起伏:“林初墨,你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我对你如何,满城人都有目共睹。你这般凉薄,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林初墨抱臂,冷冷看着她:“那我倒是想问一问何夫人,你哪里优待过我?”
李氏恼道:“别的不提,我给你请的那位杨夫子,每月可是花了三两银子,若不是有他教导,你做生意能这么快上手?做人可别忘本,林初墨,也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你的,你该记恩!”
林初墨伸手一拍额头:“看我,最近忙忙碌碌,脑子都忙懵了,有些事本来早想跟你说的,但一直没机会。”
闻言,李氏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听林初墨继续道:“那位杨夫子,前天就被我送去了衙门。他就是个狗屁不通的骗子,他的秀才功名是顶替了同族一个同名的族兄而来。当初他教导我的时候,时常让我拼命抄文章,那时候我就觉察到不对,还跟你的管事说过,可惜,夫人事务繁忙,一直都没管过这事。”
李氏心下大惊:“你把那个夫子送去大牢了?”
“大人会亲审此案,到时候应该会请你过去!”林初墨满脸嘲讽:“毕竟,你可是养了他十多年,在他身上花费了几百两。对了,那些银子我后来还还给你了。”
胡妍美适时出声:“姨母,你这照顾人也忒不上心了。请个骗子进门教导闺中密友的孩子,要是她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李氏:“……”
她没想过这事情会败露。那人是个骗子,骗不到银子之后就该拿着这些年留下来的积蓄远远离开嘛,怎么还留在这府城里呢?
那不是等着被人秋后算账?
“我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我也是被人所骗。当初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你们二人的,可惜我事情太忙了,确实没把你们照顾好,你们俩恨我……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就对了。”胡妍美一合掌,笑道:“所以你就别来说什么对我们有恩的话,往后也别想着让我们原谅。毕竟,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犯下的错事也没法弥补。姨母,我险些就成了柳成的妾,这可都是你一力促成,你可真是我的好姨母。我娘若是泉下有知,大概会托梦来感谢一下你这个妹妹的。”
李氏听到这话,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但此刻就是觉得周身发冷,她压根就不敢顺着这话细想。
林初墨有些不耐:“我与周姑娘还有些话要说,你不该留在这里再打扰,这才是为客之道……自己都不懂规矩,还专门想教导别人,抢也要把别人孩子抢来,分明就是误人子弟。好在我和周姑娘都不傻,否则,怕是要被你误了一生。”
李氏:“……”说话要不要这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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