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瞧着面前人炽烈的目光,心下一阵翻涌,他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淡出世俗、冷静自持,原来他不是生来便寡淡,只是没遇到令他哗然的人。

    颜清辞就是那个人。

    此番无论是劫是缘,他都心甘情愿,他的心已为她画地为牢,也是他自己,扔掉了钥匙。

    “阿辞,你还记得你曾答应过要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颜清辞愣了一下,心想沈寒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随即又点了点头,一脸慷慨:“当然,愿赌服输嘛,那日说好的你想要什么便来找我讨,我可没有忘记,不过……”

    颜清辞的脸色突然有些为难,继续道:“不过我爹现在卸了职位,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可能有些很名贵的东西我买不到……”

    沈寒打断她,正色道:“我想要的,你一定能给的出。”

    颜清辞迎上他的目光,眸光潋滟流转,问道:“什么呀?”

    “你,我要你。”

    颜清辞怔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我?是什么意思呀……”

    沈寒双眸盯进颜清辞的眼里,说出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一句话。

    “阿辞,我要娶你。”

    颜清辞愣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傻傻盯着沈寒。

    “我心悦于你,此生惟愿携子之手,与子终老……阿辞,你可愿嫁给我?”

    周遭静了下来,只听外面清风微微,扫过树尖发出簌簌响声,雨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滴答着。

    “你可愿嫁给我……”沈寒的话直映进颜清辞的心里,便如坠石落入平湖,惊起好大一片。

    “好。”

    颜清辞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个字,抬眸瞧着满目期盼的沈寒,一下笑了出来:“沈寒,我愿意嫁给你,我愿与你青丝白头,共度此生。”

    那个幽深寒潭霎时间便照了明阳,由是枯木复苏、草柳抽新,莺燕飞绕着满目桃李春华。

    他的心,逢了春。

    瞧着面前的人,他再也无法冷静,爱意既起,便叫它乘风翻覆、荡开万里,在这幻幻天地间,破阵高歌。

    眸底翻涌出强烈的情感,沈寒一下揽住颜清辞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一带,低下头,唇便覆了上去。

    情意一发不可收拾,他撬开颜清辞的皓齿,双舌交缠在一起,贪婪地加深着这个吻。

    颜清辞直直睁大着眼睛傻在那里,感受着浑身如触电般酥麻的感觉。

    “闭眼……”沈寒沙哑着声音道。

    “唔……”颜清辞刚要开口问为什么,沈寒强势的吻又压了下来,是那般带有侵略性,那般满含欲念,颜清辞直觉得他好像要将自己吃了进去。

    两人沉溺在这个吻里,一瞬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旷远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大爱一场。

    良久,颜清辞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手轻轻推了一下沈寒,却不由得心下一惊,沈寒此刻竟比方才淋雨后更加烫了,再一听,就发觉他的呼吸也沉重起来,简直是在粗声喘着。

    颜清辞心里想着他该不会是又烧起来了吧,一下便担心了起来,赶忙伸出手拍了拍他。

    “嘶——”

    这一下偏巧拍在了沈寒肩上的伤口处,沈寒一下吃痛,松开了紧贴着的唇。

    颜清辞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心里一惊,便焦急道:“怎么这般烫,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若是再发了烧,可怎么好……”

    沈寒浅笑一声:“我这不是发烧。”

    “不是发烧……那是什么呀?”颜清辞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瞧着他。

    “是……是……”沈寒一下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却实在不知怎么说,转而又浮起一抹笑意,勾了一下颜清辞的鼻尖:“你这傻丫头,对男女之事还真是一窍不通。”

    颜清辞皱了皱眉,只觉得沈寒真是奇怪,明明知道却不告诉自己,前一秒还低头沉思,后一秒便笑了出来,还说自己不懂什么男女之事……

    瞧着撅起小嘴一脸郁闷的颜清辞,沈寒又在她唇间轻轻吻了一下,笑盈盈道:“阿辞不懂也没关系,待日后我们成亲了,我定会好好教你。”

    颜清辞瞧着沈寒,只觉得他的笑容很不单纯,像是暗含着什么意思,但是她不懂……

    “或许日后同他成亲了便知道了。”颜清辞心里思忖着。

    折腾了一晚,现下一放松,四下的疲惫便席卷了来,颜清辞的眼皮重起来,倒头靠在沈寒肩上,沉沉睡了去。

    少女温暖绵长的呼吸扑在沈寒的耳边,让他心里痒痒的,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近地瞧着她的睡颜,还记得第一次是他们玩竹牌,见定南侯来,颜清辞匆匆忙忙熄了烛灯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躺在他身边睡熟了,还无忌惮地将自己挂在了他的身上。

    沈寒不由笑了笑,她总是这般冒冒失失,从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淑女礼仪,却也因是这样,才能够不受世俗条框的封锁,活得炽烈真诚。

    “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如太阳般热烈的小姑娘的呢?”沈寒在心里问自己,却实在寻不得一个确切的标准答案,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回答。

    “许是那日雪色曼妙,她又笑的刚好。”

    沈寒只觉得现下是他活这么久以来最轻松愉悦的时刻,卸去了过往的沉重恨意和满目血腥,在她身边只有阳春白雪、晴日长空,生生不眠。

    因为有了颜清辞,他开始觉得人生是有那么一点可爱且值得期待的,沈寒侧过头,在颜清辞眼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阿辞,你是我的神明。”

    沈寒靠在身后的洞壁上,合上了眼,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睡去。

    这是他十四年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梦里终于再不见穆家冤魂的惨状以及自己满手鲜血的样子,而且他确信,以后也不会再有骇人梦魇了。

    一夜无梦,直睡到了天色大亮,日光一缕缕投进山洞里,沈寒终于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

    然后便见到了一张放大的脸,颜清辞正扑闪着睫毛凑近了瞧着他。

    “看……看什么呢?”沈寒一下怔住,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你生得好看!”颜清辞嘴角挂笑,盈盈道。

    沈寒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站起身:“我们家阿辞还挺花痴呢。”

    颜清辞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瞧着好看的事物心情也好不是嘛。”

    沈寒突然一下回转过身,揽着颜清辞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对上她的眼眸:“那你瞧楚昱心情好不好?”

    “楚昱?突然提他做什么?”颜清辞怔愣了一下,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哦……我知道了,我在话本子里看过,你这就叫……就叫吃醋了!”

    沈寒却没笑,正色道:“是,我就是吃醋了。”

    颜清辞拍了拍他:“我不是同你说了嘛,我不喜欢他。”

    “那也不行,保不准他觊觎着你呢,你可得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颜清辞瞧着沈寒竟如小孩子般,语气还有些撒娇的意味,也不知昨晚那个手起刀落屠了整个寨子的人哪里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待回去我便同他讲清楚,将我们的婚约作废。”

    沈寒宠溺般摸了摸颜清辞的头:“皇上下旨恐怕没那么容易作废,若是到时遇万般险阻,我便带你走,反正不管如何,纵是背负天下,我也要同你在一起。”

    颜清辞点了点头,心甘情愿将一生都托付给沈寒。

    整了整行装,两人便继续向清明观行进,雨后初晴的天气是最美妙的,林中万物仿佛刚经了一次洗涤,现下都不落一丝纤尘,满目绿意盎然,让人心旷神怡。

    不多久时,便出了密林,再往前走些,就到了清明观的大门。

    清明观地处偏僻,临近树林又不免有些潮湿,墙上都挂满了青苔,牌匾上的颜色已经淡的看不清了,门庭深冷,扑面而来一种破败之感。

    “怪不得爹将妹妹送到这来……这种地方藏个人,料谁也发现不了。”

    心里思忖着,颜清辞便走上前去轻轻叩了几下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道姑探出头来,见到二人一脸的惊讶,却极力压抑下去,开口道:“你们有何事?”

    颜清辞瞧出了她的惊慌,心想许是这道观太过偏僻,平常都不曾有香客来,这下她和沈寒过来,许是让她吓了一跳。

    不过沈寒可不这么认为,他只觉得那道姑是纯粹被他们二人的打扮吓到了。

    一个道姑推开门,就见门外有位女子一身大红嫁衣,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衣服的男子,且两人身上都有血渍,尤其是那男子,一身玄色衣衫像是在血里洗过一样,这料谁都会吓一跳吧。

    颜清辞清了清嗓子,挂上一抹乖巧的笑,使自己看起来无害一些:“道长,我们是来找人的。”

    那道姑的眸光在两人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似乎终于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才将方才只推开一个缝的木门敞了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

    “我们找……”颜清绾这三个字刚要脱口,便被颜清辞生生咽了下去,她一下便想到父亲说过这里没人知道妹妹的名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颜清辞也不知道颜清绾在这道观里有什么称呼呀,这可让她如何是好,心下便着急起来,想着父亲可真是不靠谱,难道要她在观里一个一个去找吗?

    正焦头烂额间,就听身后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她,我们找她。”

    颜清辞回过头,就见沈寒手顺着敞开的门指进院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颜清辞就见院内有个道姑背对着他们在扫地。

    心下便起了疑惑,“他们都没瞧到那人的正脸,沈寒怎么就确信她是颜清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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