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起身,除开蔡邕和桥瑁外,贾诩等人则纷纷朝吕布喊了声:“主公!”

    蔡邕和桥瑁此刻的身份,仍旧是客卿,而非吕布的下属,待众人坐定,蔡邕有些yu言又止,吕布情知他必是想问太后和弘农王近况,便对他笑道:“蔡翁放心,在座诸位,乃都是在下信得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

    蔡邕连连点头,与桥瑁对视一眼,即对吕布笑道:“老朽和世侄就此去向太后和弘农王请安……”

    吕布无奈,原本想阻止,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何太后和弘农王理应没有再玩麻将了,就让他们两个去见见也好,当即起身,唤人来带着蔡邕和桥瑁前去拜见。

    剩下的,都是吕布的班底,他缓缓地扫视一圈,缓声道:“我有个想法,诸位一起参详参详。”

    吕布一开口,再次将众人吓了一跳,如今并州正在实施的几件大事,可都是源自于吕布的想法,比如丈量土地确认权属,比如jing兵简政,再比如以土地财富作为对外扩张战争的强大驱动力等等,都正在紧锣密鼓地稳步推进实施。

    如今,他又有新的想法,这怎不让包括贾诩在内的众人大吃一惊。

    待吕布讲完,在座诸人个个都沉默下来,心里是既喜,又充满了疑惑。

    吕布见众人都在那里沉思,便转向魏续,问道:“怎么样,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魏续老老实实地摇头,脸上的茫然,也说明他压根就没听明白吕布在说什么。

    无奈之下,吕布正准备再细细叙说一遍。可一见众人的表情,他就知道,说再多遍,他们也只怕还是不太理解,当即沉吟片刻,道:“这样,我换个说法,你们一起参详参详,看这样做是否可行。”

    待众人点头,吕布起身。来到堂中,边缓步而行,边说:“第一件事,就是将境内的所有木匠登记造册,以此为基础。成立遍布全境的木工坊,是否可行?”

    众人点头。吕布心头一松。情知这第一步迈出去了,随后的就简单多了。

    果然,如此说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弄清楚,吕布的想法,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那就是在座诸位一起出资,建起垄断整个并州的木工坊,将并州各郡县乡的木匠一网打尽,除了集中木工匠人。投入研究并制造投石机这样的战争利器,还会制作家具、麻将等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和玩乐用品,销往大汉各地。

    说白了,吕布要做的,就是将后世的官商勾结,在此世做到极致,直接由他们这些实权人物出资,建起垄断xing的工坊,而各地的木工匠人,就将是这个垄断集团的员工。

    吕布在讲述这个的时候,脑中浮现出来的宏大前景,可是远远超过现今的局限,他所看到的前景,极其深远,比如,仅仅是木工坊一项,将来他一旦获得出海口,或者是临近大河,就可以拓展至造船业。

    而在此之前,来自他这个军事集团的战争需求,比如投石机,弓弩,箭矢,云梯等攻城器械,就足够这个木工坊获得源源不绝的订单,并得到长足的发展。

    吕布将每一步分开来讲,众人都能够明白,可也都觉得这其中似是有个大问题,就在他们苦苦思索时,贾诩皱眉问道:“主公此法,甚是,甚是,匪夷所思,诩有一事不明,以投石机为例,木工坊制作的投石机,我军需要出资购置才行,这,又是为何呢?木工坊,本不就是主公所有的吗?为何还要……”

    贾诩的问题,吕布一听就明白过来,当即大赞:“先生这个问题问得很,切中要害。嗯,这个怎么说呢,大家想一想,帐下甲兵一应粮草辎重,俱归诸位管辖,可这是公财,诸位就不能随意挪为私用;而诸位家中,都有财货粮蔬,此乃私财,我也不能强令诸位将之充作公用。”

    这个道理很浅显,区分的公财和私财,界线也很分明,众人都是一听就明。

    吕布继续解释道:“木工坊,诸位出资,乃是以私财出资,木工匠人,也都是要支付俸禄,一应木材,也需出资购置,或是山中采伐,则需上缴山林川泽税赋,故而木工坊所产出之物,实也是私财,而非官府或军中的公财。”

    见众人都在那里点头,吕布淡然一笑,双手摊开,道:“如此一来,岂非道理非常明白,木工坊产出的投石机,乃是私财,大军所耗费的,是府库中的税赋,乃是公财,要用投石机,就需以公财向木工坊购置才行。”

    “可是,官府乃至大军一应耗费,也都是为保境安民,完全可要求木工坊无偿制作投石机呀!”

    发问的是韩浩,吕布转向他,答道:“这么说,表面上看没错,但实际上却难以行得通,木工坊辛辛苦苦造出的投石机,被官府或大军不花一枚株钱拿走,诸位想一想,有过一回后,木工坊还会不会再造投石机出来?”

    众人中,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显是意见有些不一致。

    没办法,吕布所知的一些后世常识xing东西,在此世却因缺乏基础,想要解释起来,总是要费很多口舌,众人摇头的,是说木工坊不会再造投石机出来,可是点头的几人,却是想深了一层,木工坊当然不会自愿再造,可是,可以逼着他们再造啊。

    吕布哈哈一笑,指向点头的徐晃、张辽和韩浩,笑道:“你们一定是觉得,木工坊还敢不造投石机,砍几颗头颅下来,看他们还造不造,对不对?”

    三人点头称是,吕布接着道:“这么做,当然可行,可是现在,咱们要换种做法,在不能强逼的情况下。要让木工坊自愿去做,他们还会做吗?”

    无需三人认可,吕布即自答道:“当然不会,任谁都不会,辛辛苦苦做出的东西,被人一把无偿拿走,谁还会再有这个积极xing去做。”

    贾诩手抚长须,点头插话道:“主公此说,倒是让诩想起一事来,昔年孝武帝yu北征匈奴。苦于蓄养的军马不足,便征调民马,北征匈奴大胜,缴获马匹牛羊无数,孝武帝却不以之偿还征调的民马。以致此后民间养马之风锐减,再征匈奴时。数度严下旨令。都难以征调到足够数量的民马。”

    吕布双掌一拍,面向众人道:“看,先生所说的,正是以史为鉴,以孝武帝之尊,秉持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最后的结果,民众可不如此以为,他们辛辛苦苦饲养的马匹。那就是私财,第一次征调,那可都是指望着能有回报的,一征调就不归还,哪怕天子想要征调,那也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最后闹至公私两亏。”

    三人中,徐晃最先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太史公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主公的意思,就是跟百姓讲利,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他们就会踊跃鼓舞。”

    “正是这个道理!”吕布大赞,点头道,“用强,只能收一时之利,无异于杀鸡取卵,得卵而无鸡,今后哪里再去取卵?可讲利,就大不一样,百姓踊跃,多多养鸡,是不是咱们得到的卵,也会因此而多上许多?”

    众人尽皆会心轻笑,这么个在后世浅显至极的道理,在这里,吕布却费了这么多工夫,讲了半天,才终于让众人都明白过来。

    吕布仍旧没有回座的打算,而是仍在堂中缓行,总结道:“跟百姓讲利,就得有一个双方都认可的规矩,那就是双方都是明码实价,公平买卖,这个规矩,不光是要教育百姓遵守,各级官府,也需遵守。”

    讲到这里,吕布已是有些晕眩,因为他发现,再深入下去,牵涉到的内容就会更多,比如商业社会的契约,仲裁与司法等等更为复杂的内容。

    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当即就此打住,转向其他。

    一个木工坊,就此引出如此之多的内容,可一理通,百理通,余下的什么印染坊,冶炼坊,锻造坊,酒坊,乃至医师等等,均可照此执行。

    思路一旦打开,众人的聪明才智就都能派上用场,随着商讨的深入,一个涵盖当前工、商各个行业的庞大垄断xing经营组织,也就渐渐浮上水面,对于这个组织到底能为在座的诸人带来多少利益,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多大的影响,哪怕才智卓绝于贾诩,也都完全想象不到。

    可是吕布心里却有个大概的轮廓,深知如此一来,这么个革命xing的组织提前问世,将会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时至今ri,他对今后的道路,已渐渐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要改变这个时代,可不光光是能拨乱反正,一统三国乱世就可以,而是要能改变世人的观念,改变世人的生活方式,如此一来,哪怕将来乱世重临,这些已经改变了的观念,都会重新生根发芽,直至有一天,能够彻底改变这个时代。

    比如就麻将,只是个玩乐的东西,可以预见的将来,很快就会风靡太原,乃至整个并州和大汉,可随着麻将一起,还有桌、椅这些源自胡人的东西,比之汉人的跪坐,可就要舒适多了,桌椅一旦被世人所接受,慢慢地,就能改变汉人跪坐的习惯。而更大的,还有服饰,这也是吕布在七里沟成立印染坊要做的事,至于造纸、印刷,作用之巨大,就更无须说,将来的某一天,吕布即可藉此影响并控制天下舆论,那些士人清流,又如何能与吕布这等行遍天下的舆论利器相提并论。

    可是能够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吕布自信他是看不到的,世人观念的改变,本就极难,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做到,就已是奇迹,至于观念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终至改变整个时代,那就更不知要耗费几个百年的工夫了。

    不过,即使是聚焦于当前,吕布都自觉他如今的所为,绝对是前无古人,光是想一想,天下争霸开始后,他率领滚滚铁骑在前,披坚执锐,身后则是为利益驱使的世家、豪右、民众,浩浩荡荡地一路跟随,每占领一处地盘,就将那里同化转变。

    更何况,其间还有很多无形的东西,如观念,如生活方式,如士气,如舆论等等。

    如此大军,如此阳谋,天下何人能够抵挡!(未完待续。。)

    ps:  卷三帝国挽歌结束,卷四天下无主,下一章开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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