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饭还没吃完,女儿居然又回来了,沈元氏朝她身后看过去,“秀儿呢?”

    “我爹呢?”刚才,沈初夏去了回廊,没找到沈锦霖与青鸾,以为他过来吃早饭,结果厅里也没人。

    “刚才有事出去了,找你爹干嘛?他又不会做生意。”沈元氏埋怨,“一个早上,不是他有事,就是你往外跑,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沈初夏又瞧了眼坐在主位的沈明熙,“你娘呢?”

    萌娃沈明熙别了她眼,“不知道。”

    “夏儿,你干嘛呢,不是问你爹,就是问二娘,有事?”

    沈初夏嘻嘻一笑,坐上桌子吃饭,“没事,没事。”

    不自觉的又看了眼沈明熙,越看越像小国舅刘卫显,脑海里不知觉闪过刚穿越过来时,三反之乱,季翀几乎杀了所有与三王之乱相关的官员,独独关着沈锦霖不杀。

    现在想来,季翀不杀沈锦霖有二,一是他确实没有参与三王之乱,二个可能……

    突然之间,她好像想通了什么,季翀也许就是以三王之乱的名义抓了沈锦霖,他或许早就知道了沈明熙的身份。

    想到沈锦霖被调到衡南时他把沈明熙带到摄政王府之事,那时,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随着高氏倒台,摄政王登基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涨,皇位垂手可得,他却一直不登基,难道……

    “你盯着我干嘛?”沈明熙不满的瞪着她一副小霸王的样子。

    “……”沈初夏心虚的低头吃早饭。

    她想,季翀若是想杀这个小屁孩登位怕是举手之劳吧,那是什么让他犹豫了呢?还是他在顾忌着什么?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沈初夏没把季翀想得那么善良,觉得他会怜悯一个跟他抢皇位的小屁孩,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想做这个最高权力者呢?

    沈初夏又朝门口看了看,此刻,她很想找到沈锦霖证实沈明熙究竟是不是先皇的儿子?

    季翀的中午饭终究没吃成,秦王不仅带着两个孙子,身后还跟了一趟季氏宗族之人,他们由族长带着跟秦王堵到了摄政王季翀的饭桌前。

    封世子也是一愣,愣过之后,连忙起来行礼,“晚辈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宗族长辈。”

    “少鄞也在这里。”秦王望眼桌上的菜,眼神凉嗖,“翀儿,快过来见过各位长辈。”

    季翀坐着没动,伸手端起酒杯,仰头就喝了杯中酒。

    “孽子,你不孝就罢了,还目无尊长,成何体统。”

    自从十三岁进禁军,今年二十九岁,十六年了,相处的时间,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季翀眼神比秦王还要凉薄。

    目光淡然的扫了一圈,不动声色。

    季氏族长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发麻,今天要不是秦王非拉他过来,他是不敢过来的,这小子杀人如麻不是开玩笑的,不管是战场上的敌人,还是反乱的三王,或是高氏一党,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说他是活阎王一点也不夸张。

    半天没个声响,秦王颜面被扫,一张养尊处优的老脸憋的通红,“老族长,你可是代表季氏而来,怎么能不吭声?”

    以前宗族里的份例被高氏捏着,季氏宗族不敢随意而言,现在不仅封邑捏在季翀手里,他还比高氏多了一份权力,他可以杀季氏之人,老族长在季翀的目光中慌了神,“这个……那个……”

    秦王恨铁不成钢,只好自己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翀儿——”他把两个嫡孙推到季翀跟前,“你大侄子十一岁,登基后,只要手把手教教,要不了几年就可处理国事,你就不需要这么累……”

    神情淡淡的季翀突然噗嗤一笑,“父王还知道我累?”

    秦王被儿子看得心虚,面上声势却不减,“谁让你不早点把我们请进京,我、还有你哥,那个不能帮忙,你看看,我为了你,操碎了心,你嫌大侄子岁数大,那就小侄子,他才四岁,不需要你特意抽空,有空就教教,这样总行了吧。”

    “为何不早点?”季翀轻哼一声,“父亲是见我迟迟没登基,觉得机会来了是吧!”

    “混账,怎么跟老子说话?”秦王被儿子说得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老族长,赶紧把宗族联名书拿给他看看,再这样让大魏朝没国君,他就是不忠不孝……”

    秦王上唇磕下唇,一张一合,映在季翀眼里,耳朵像是被屏蔽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耿大人像风火轮一般卷进了耿太傅的书房,“父亲……父亲……大事不好……”

    “慌什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耿大傅一边训儿子,一边让侍人赶紧把门关紧。

    走廊拐弯处,小耿大人看到这里,摇头笑笑,转身离开。

    书房内,耿大人道,“父亲,秦王等不及了,已经带着季氏宗族的人逼到摄政王府了,父亲,咱们不能太等了,要赶紧了。”

    “可是为父还没捉摸出季翀什么心思,冒然把小主人昭告,要是有个什么不测,这五年来的守护,岂不是白费。”

    “可……可是……”耿大人也不知道怎么讲了。

    储良俊没想到沈锦霖会找他喝酒,虽然他们出身差不多,晋仕也差不多,可是二人在官途上的为人处事、行事准则还是不一样的。

    “你竟请我帮忙找苏大人搭桥致仕?”

    沈锦霖点点头,“听说你与苏大人交情不错。”

    储良俊失笑,“沈大人,论起与苏大人的交情,你女儿与苏大人交情更笃。”

    沈锦霖觉得自己能大难不死,与女儿跟季翀的关系有关,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敢正面面对,没想到被姓储的拉下了遮羞布,当下面色一沉,“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储良俊都没搞明白来请人帮忙的人竟先拉下脸色,一脸蒙,“你女儿智同门客,帮摄政王处理了不少疑难杂症,苏大人对她很是佩服,难道我说错了?”

    “……”他温和内秀的女儿竟有这等才智?沈锦霖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储大人又眨了下眼,“难道苏大人不知道令媛这等才智?”

    沈初夏在家里等他爹,一直等到傍晚也没等到人,到是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被人叫出来,刚到巷子口马车前,还没站定,就被马车内的人一把捞了进去。

    “殿……”要不是认识那双手,沈初夏怀疑又被人绑架了。

    还没等沈初夏找稳位置,马车就急驰而去,消失在黄昏的地平线。

    巷子口,一辆普通的马车内,帘子后,一双眼刚认出这是摄政王府的马车,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到女儿被人捞进去,他连喊人的机会都没有。

    女儿有过人的才智,就是这样的‘才智’?沈锦霖一张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突然咬牙切齿道,“回家。”

    “是,大人。”

    马车晃晃悠悠进入了巷子,沈锦霖却一直盯着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直到消失不见。

    沈初夏被季翀紧紧的搂在怀里,搂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咳……咳……”勒的太紧,肺腑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光了,她快要窒息了。

    听到喘不过气的咳声,季翀终于松了松胳膊,没箍的那么紧了。

    喘上气的沈小娘子终于发现某男的情绪不对,下意识跟哄孩子似的拍拍他后背,“殿下,你怎么啦?”

    “夏儿……”季翀埋到她的脖窝里,明明大夏天的,好像要从她身上汲取热量一般。

    “殿下!”沈初夏轻轻的拍着他后背,安抚他低落伤心的情绪,对于季翀这样的上位者,不管从哪方面安慰,她总觉得不太合适。

    不如就安安静静的陪他呆一会儿。

    季翀搂抱着细细瘦瘦的沈初夏,下巴埋在她颈窝里,明明高大挺拔的大男人,此刻竟像委屈的大男孩,讨要着安慰。

    沈初夏看着夕阳一点点没入地平线,看着外面天一点点黑下来,直到华灯初上,情绪低落的季翀才从她肩头抬起下巴。

    沈初夏目光与他对上,灿烂一笑,“殿下,饿了吗,我请你吃美食。”

    季翀摇头,“没食欲。”

    沈初夏甜甜一笑,“我们刚认识时,你就是看着我吃饭,才有吃饭的食欲,殿下忘了?”

    那倒没忘?季翀勉强一笑。

    马车外,木通等人听到殿下终于松口,个个松口气,连忙问,“殿下,沈小娘子,请问你们去……”

    “我和殿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好哩。”木通一扬手,马车轻快的转入到另一条主街道。

    马车内,季沈二人相视一笑。

    沈初夏依到他怀里,“殿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吗?”

    如何不记得,季翀蓦然拿起她的手,“当你的手从门缝探进来时就入了我的心。”

    “……”沈初夏惊讶的抬头,难道不是她讲的笑话吸引人吗?

    季翀低头。

    二人近在咫尺。

    “夏儿……”他伤感流露,迅速敛目。

    “殿下……”沈初夏伸手圈住他脖子,一双眼流满爱意,“可以与我说说吗?也许说完了,你就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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