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会长,我高家那位名叫高炽的族叔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曾有人亲眼目睹你天榷公会一位姓连的掌事,在他陨落的地点附近逗留许久。”

    “皇甫会长,我有琴家从不爱参与世家之间的纷争,可十年前却莫名和宗家子弟起了冲突。那场冲突毁了我有琴家两个天赋极高的小辈,而宗家也同样损失了几个好苗子。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这其中原来还有天榷公会的手笔。”

    “还有我贾家,本是聪明能干的族兄突然就染上了赌瘾,甚至开始仇视家中长辈,而他口中那个最好的朋友,就是天榷公会在我们那的分会堂主之子!”

    ……

    大堂上,各世家派来的话事人冲着端坐主位的皇甫铭,气势汹汹地列举那些或真或假的罪过。

    三分真,七分假,倒确实是世家一贯的做派。皇甫铭心中暗嗤,这帮人,不去登台演戏真是可惜了。只是单论演戏,他皇甫铭可是半点不怵的。毕竟,他可是从冥谷滚过一遭后,又从明堂闯出来的人。

    “诸位,诸位,”皇甫铭缓缓松开紧皱的眉头,抬手示意众人先暂停一下,“各位想要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一二了。”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原来世家之中,也有如此多不幸之事,对此,我深表同情。”

    皇甫铭站起身,面色沉重地垂下了头,其余人见状也都收了声,做出一副悲痛模样。

    片刻后,皇甫铭抬起头,话锋一转道:“只是各位所说之事,皆是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的事情,然而在下却是八年前接任的会长之位。”

    “难道不是你在任期间的事情,就都不算数了吗?”有人这么喊了一嗓子之后,其余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平民百姓尚且知道父债子偿,难道堂堂天榷公会却要耍无赖吗?”

    “嘿,若是这么算的话,那岂不是天下再无恶人,反正所有做下的恶事都已经过去了。”

    “就是,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

    眼看场面又混乱起来了,皇甫铭双眼微眯,高声道:“天榷公会不会耍无赖,若当真是公会中,有人私下做出那等不义之事,不用各位说,本会长定会亲自清理门户。”

    这饱含灵力震荡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不得不闭上了嘴。所有人都面露骇然之色,他们虽然早已猜到这位年轻的会长是尊者级别的强者,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是天尊了。

    天尊,这可是天阙大陆修士最高的等级了!

    世家众人面面相觑,强撑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开了。

    等到看不见那些人的影子了,皇甫铭本来挺直的腰一塌,歪歪斜斜地坐回了椅子上。

    “会长,”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蒲擎走上前来,沉声道,“这件事让属下来处理吧。”

    皇甫铭瞟了他一眼,问:“你想怎么处理?是把来的那些世家人都给剁了?还是随便交出几个替罪羊?”

    蒲擎面无表情地道:“双管齐下。”

    盛夏明亮的日光从敞开的大门横冲直撞地跑进来,却堪堪在蒲擎的背后停住了脚步。他那张与多年前一般无二的年轻脸庞上,却再也不见从前的生涩稚嫩。

    “最近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皇甫铭眼帘低垂,遮住了他复杂的眼神,“再死下去,只怕他们问的就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蒲擎欲言又止地看向皇甫铭,难道真要遂了他们的意吗?

    皇甫铭站起身,背着手看向门外那棵活得比天榷公会还要久的银杏树,“他们要的不是真相,也不是补偿,而是一个示弱的态度。”

    “世家站在顶峰那么久,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想要把他们拉下来。”皇甫铭歪过头,冲着蒲擎咧嘴一笑,“只要让他们相信,天榷公会还在他们脚下,他们就不会再抓着这些事不放了。”

    蒲擎思索片刻后,道:“是,属下明白了。”

    “天榷公会虽然‘还在’他们脚下,”皇甫铭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但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尤其是那几个也来凑热闹的小世家,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出了天榷公会后,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世家就凑到了一起,而其余高等世家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他们不带人家一起玩,还不允许人家几个报团取暖吗?

    遥城里客栈不少,这些出身小世家的人就合伙包了间客栈,住了下来。至于那些数得上的大世家,都花高价钱在遥城买了个院子或宅子,再不济也是租个独门独院的地方。

    几人回到客栈后,先是回各自的房间打包好东西,然后都聚集在了大堂。掌柜伙计厨师之类的都不见了踪影,他们就只能捧着白水干等了。

    随着日光西移,他们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的那一刻,门被敲响了。

    “各位都准备好了?”推门而入的女子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冲几人颔首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一刻钟后,熊熊大火包围了整个客栈。

    这火明显不是普通的火,烧得极快,不等四周居民展开救援,整个客栈就已经被烧没了,除了零星被烧得焦黑的骨头渣子,里面什么都没剩下。

    得到消息的蒲擎急匆匆地赶往皇甫铭的住处,二人半路相遇,他第一句话就是,“阿铭,这不是我干的,我还没动手。”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脱口而出的那个久违的称呼,皇甫铭楞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说完,他便转身继续向外走去,可脚步却乱了。

    山巅太挤,只能站一个人。他们的友情从这句话开始,也以这句话结束。

    皇甫铭偷偷吸了下鼻子,蒲擎就从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发现了。

    他们是如此地熟悉,熟悉到就连对方轻微的一个动作都能看破,可他们又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连句贴心话都不能再说。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遥城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各大世家频频发难,皇甫铭的应对也不再游刃有余。

    而这,正是一手导致这一切之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对,按照你平常运功修炼的方式就可以,不要急,慢一点。”花言卿从背后抱着叶晚,呼吸间带起叶晚鬓边的碎发。

    而此时床前还站着三盏闪亮的电灯泡,哦,不,是三个敬爱的长辈。

    穆铃兰抱着肩膀,满脸的不耐,“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叶晚还是没法入定,我说,花小子,你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啊?”

    被叫花小子还得赔笑脸的花言卿耐着性子解释道:“如今叶晚体内状态与以往大不相同,一时半会难以入定也是很正常的,穆师父您别急。”

    而沈霂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咱们仨一个医修都没有,这么乱治,会不会把叶晚给治坏了啊?”

    “呸呸呸,赶紧吐掉,”穆铃兰用力拧了一把沈霂的胳膊,恶狠狠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告诉你沈霂,叶晚要是真被医坏了也是你这个当师父的错。”

    疼得龇牙咧嘴的沈霂小声嘟囔道:“我也没说是你的错啊。”

    话音刚落,穆铃兰的眼神就杀过来了,沈霂连忙举起手,“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

    两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在眼前打情骂俏,让本就因多次尝试失败而烦躁的叶晚更崩溃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叶玖开口了,“花言卿,该怎么修炼,以及其中的注意事项你都告诉叶晚了吧。”

    花言卿点头道:“是,舅舅,已经都告诉她了。”

    叶玖扫了他一眼,没在这个关头纠结他的称呼问题,只道:“那你和我们都出去,留叶晚一个人试一试。”

    正在单方面输出的穆铃兰拳头停在了半空,沈霂抱着脑袋张大了嘴巴,而花言卿则面露犹疑之色。

    “修炼本就需要静下心来,现在我们在这,叶晚恐怕很难做到全心全意修炼。”叶玖那双和温阁有五分像的桃花眼望向叶晚,她浮躁的心倏地一静。

    花言卿抱着叶晚的手紧了紧,“可叶晚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我担心她在修炼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靠这么近,你就感知不到她的身体状况了吗?”叶玖剑眉一挑,看向花言卿。

    被他这么一反问,花言卿顿时哑口无言。只要不是距离太远,他都能感知到叶晚的情况,就像当初在漠城,花言卿独自去城里买东西,留在城外山洞的叶晚如果情绪起伏过大,他同样能感受到。

    “你先和出去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的。”叶晚通过意识传递的话,让花言卿再也没有了强留下来的借口。

    几人带着各自的担忧离开后,屋内只剩下叶晚一个人了。她左右看了看,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受伤以来,她身边就一直有人照顾她,大多数时间是花言卿,偶尔是穆铃兰。叶晚知道他们是为了照顾自己才会这样,但,她很不习惯。

    人总是在孤独的时候渴望陪伴,然后又在有人陪伴之后,怀念独处。

    叶晚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漫无目的地瞎想一通。这是她独特的休息方式,用她整个人最自由的部分,做些自由的事。

    灵力流过拥挤的灵脉时,会产生压力和疼痛感,这两种感觉叶晚已经熟悉了好久,所以,她很快就习惯了伴着它们修炼。

    很快,她入定了。

    门外的花言卿感知到叶晚进入修炼状态后,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几道金光飞入花言卿手中。他打开这些传讯符,看完之后,随手将其焚毁。

    一旁的叶玖看着花言卿掌心冒出的透明火焰,目光一深,口中却道:“叶晚很信任你。”刚刚那些传讯符里,有一张上面有温执那个温家家主的标记,而据他所知,温执那个大老粗还不知他女儿身边有了一个如此危险的男人。

    狐狸眼下弯,花言卿脸上勾勒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他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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