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都作为东州的都城,是天阙大陆第二大的城市,仅次于中州的都城安京。

    东州建筑风格、饮食习惯等等,都十分精致讲究,而陵都更是其中翘楚。

    “晚来风急,大雨将至,客官何不进来躲躲雨?小酌也好,畅饮也罢,杯酒入喉,逍遥似仙。得意也好,失意也罢,浮生若梦,尚堪一醉。”

    女子抱着琵琶在酒楼门后细细吟唱,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细腻悠扬的歌声荡出门外后,轻而易举地便勾住了路人的心。

    “你要进去吗?”一个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着黑色斗笠的男人,开口问身旁的矮个子同伴。

    同伴抬头看向这酒楼的牌匾,“浮生,这名字挺有意思的。”说完,便抬脚进了酒楼,路过门后那位歌姬时,脚步一顿,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向里走去。头戴斗笠的男人跟在同伴身后,也有样学样地冲着歌姬点了下头。

    歌姬愣了一下,手上的琵琶没停,歌声却顿了顿。她抬起头,露出了左脸上的那块红斑,这红斑几乎铺满了她整个左脸,乍看有些可怖。

    因这位歌姬是侧身坐在门后的,外面的行人便只能隐约看到她的右半张脸,有些客人进门后,看到她左边的脸,便会目露嫌弃之色,更有甚者会直接拂袖离开,还极少会有人看清楚她的容貌后,颔首以示称赞,没想到,今天一天便遇到了两个。

    歌姬望着那两位客人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嘴边抿出个小小的笑容,琵琶声一转,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屏风后早有伙计等候,“客官,您是想去包厢还是大堂?”

    “包厢。”

    伙计面上带着笑,继续问道:“那您想去哪个包厢?”

    当先走进来的那个矮个子客人眉梢一挑,“我之前未曾来过贵店,不知选哪个包厢,可有什么说道?”

    伙计的目光从那位头戴斗笠的男人身上,移到这位穿着男装的女客身上,笑容未改,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说道,只是包厢有大有小、装饰有俗有雅、至于用途吗?也是各不相同。”

    用途?身穿男装的女子奇道:“酒楼不就是喝酒的吗?还有什么其它用途。”

    “我们老板说,酒有很多种类,喝酒也有不同的目的:为喜、为愁、为情、为怨,如此一来,我们酒楼自该准备些不同用途的包厢了。”伙计笑呵呵地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这个眼神,嘶,女子身子一震,正色道:“我二人只是普通朋友,来酒楼也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休息片刻,麻烦你带我们去个适合的包厢,不必太大,安静些就好。”

    伙计嘴巴微张,似是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道:“两个朋友的话,我们这儿的梅兰竹菊四个房间都符合您的要求,客官,您看您选哪个?”

    “梅,就梅吧。”女子很快做出选择,于是伙计便带着两人来到那个包厢。

    退下去前,伙计又看了一眼头戴斗笠的男子,心下暗道:这人怎么一句话不说啊,不光不说话,还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奇怪,怪哉。

    负责迎客的伙计退下后,门很快被敲响,“客官,小的是这里的酒保。”

    “请进。”说话的照旧是穿着男装的那个女子。

    酒保推门进来,反手关上门,走到桌边,堆着满脸的笑意问道:“客官,不知您想点些什么酒?”

    “有轻酒或淡酒吗?”轻酒是度数最低的酒,而淡酒虽然名字里带个酒字,但其实里面根本不含酒精,算是一种带着点酒味的饮品。

    “有的,”酒保看着这位虽然身穿男装,但一眼就能看出其真实性别的女子,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从袖中掏出两本册子,放到桌上,“这本里面都是轻酒,这一本是淡酒。”

    女子直接拿起淡酒的册子,飞速翻阅了一遍后,点了两杯东州特有的淡酒。

    酒保记下她点的酒,又问:“客官您还需要什么吃的吗?”

    “不用了。”她现在又不饿,至于另外一个人,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和饿没有关系。

    酒保离开后,女子问坐在她对面的同伴,“你怎么自进来后,一句话都不说?”

    斗笠微晃,男子回道:“怕说错话啊!现在天阙大陆的风俗习惯我又不太懂,万一说错话……”

    “说错了也没什么,”女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用力抹了把脸,解释道,“大陆各个地方习俗皆不相同,但人员流动却相当频繁,尤其是修士,所以只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故意犯当地人的忌讳,一般不小心说错或做错什么,都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男子点了点头,斗笠也随之上下摇晃,“我知道了,谢谢你,叶晚。”

    身穿男装的女子正是叶晚,至于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花言卿,你这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啊?”

    叶晚说完叹了口气,这位大哥自从在尹岚的生辰宴上,体验了一把带着面具现身人前的感觉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自己鼓捣出一套装备,非要当个蒙面大侠,把叶晚看得心肝直颤,就怕他一不小心现出透明大虾的真身。

    大虾笑道:“我这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吗?”然后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来了,又来了!叶晚在心里哀嚎,花言卿最近这是怎么了?普普通通一句话也能被他说得如此意味深长,到底是说的人故意的,还是她这个听的人心里有鬼?叶晚瘫着一张脸,不知该作何反应。

    门适时响起,打破了屋内混沌的氛围。酒来了,那些欲言又止和暧昧不清却顺着门缝溜走了。

    叶晚端起一杯淡酒,一饮而尽,然后再拿起另一杯,慢条斯理地慢慢品。

    花言卿见状问道:“叶晚,你为什么区别对待这两种酒啊?

    区别对待?额,这么说也没错,叶晚回道:“前一种我之前喝过,后一种没喝过。”

    梅花形状的窗户上,挂着两梅枝,上面的梅花被一种特殊的药物保存了下来,还是鲜活盛开的模样,只是早已没了香气。倒是一旁香炉所发出的那股冷香,像极了冰天雪地里,梅花与雪共育的气味。

    “所以,你这算是喜新厌旧吗?”旧字被花言卿含在舌尖许久,才慢慢吐了出来。

    这份第一次尝试的淡酒味道还不错,叶晚轻轻眯起眼睛,“为什么不是我相信旧的味道,所以喝也喝得放心大胆,而新的只能小心试探着来呢?”

    “这样啊?”花言卿缓缓摘下斗笠,向对面的叶晚一笑,“那我现在这样,算新还是旧?”

    叶晚嘴里含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却实实在在被呛着了,“咳,咳,这可是外面,你,咳,你把斗笠带上!”

    花言卿连忙站起身,两步走到叶晚身边给她拍背顺气,“别急,我确认过这里没有监视灵器什么的,确保安全我才会摘下来的。好点了没有?”

    “外面,”叶晚指了指门,“咳,会进来人的。”

    “我能感知到的,”花言卿叹了口气,“叶晚,我现在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感知力还是不错的。你这么担心我,我虽然高兴,但还是有点伤自尊唉。”

    叶晚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装什么装,丫个透明大虾!

    待她终于缓过来后,却发现花言卿这家伙居然顺势坐在自己身边,叶晚不由得往里挪了挪,直到靠上墙才停下。

    花言卿低低地笑了两声,“叶晚,你最近,好像有点怕我啊?”

    “谁怕你了,”叶晚头昂得挺高,但身体却诚实地紧贴着墙。

    “唔,不怕我的话,你干嘛躲我啊?”花言卿上半身向叶晚的方向微微前倾,没有斗笠的遮挡后,他那张妖精似的脸就这样怼到叶晚面前,虽然透光,但还是怼得她心跳加速、心率不齐,眼瞅着就要心肌梗死。

    不行,不能慌,咱好歹也是在情海里游过一场的人,不能输给花言卿这个连鞋都没湿过的神,叶晚给自己打了半天气,却被花言卿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泄了个一干二净。

    “和我跳舞是件很吓人的事情吗?跳的时候心跳得很快,跳完之后跑得更快,叶晚,你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叶晚的脸顿时爆红,虽然她很快垂下头,但那抹绚丽的红还是落入了花言卿眼里,让他的眼睛也跟着泛起了涟漪。

    尹岚生辰那天,叶晚鬼迷心窍地和花言卿跳了场舞,也不知道是音乐的问题,还是观星台上那些灯光太过耀眼,反正她时隔十三年后,腔子里那颗心再一次以一种独特的频率跳了起来。

    它上一次这个跳法,对着的还是她那个前男友,而这一回,居然是对着个神!

    之所以能确定引发这场心动的是花言卿本人,而不是他戴的那个巫师面具,是因为当时在叶晚脑海里,浮现出的居然是花言卿的那张脸——狐狸眼含情、薄唇带意,脑补出来的情意绵绵,当时就把叶晚吓傻了。

    勉强撑着跳完那场舞,她立马逃出了观星台,把自己锁在了二楼的一件客房里。紧随其后的花言卿被她关在外面,敲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便自觉地杵在门前当起了门神。

    直到第二天上午船靠岸了,叶晚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出了房间更是压根不敢看花言卿,直接撒腿就跑,跑得比害怕被叶晚秋后算账的尹岚还快。

    正准备取出飞行法器跑路的尹岚,眼睁睁看着叶晚嗖的一下就从自己眼前飞了过去,身后还坠着个巫师。两人跑得十分忘我,全程对自己这个红娘视而不见,让她一时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等叶晚最后停下来时,已经跑出了曦城,而本来跟在她后面的花言卿却不见了踪影。直到花言卿通过意识告诉叶晚,他趁着没人的时候回了江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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