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四周的墙壁并不平整,叶晚在入口所在的墙面,离地两米高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凹陷。她轻身跃起,站在上面,俯视下面的三个人。

    穆南城嘴里一直低声说着对不起,却并未挣扎,也没有试图求饶。而陶惗茵则一直在哭,可奇怪的是,却一直没说话。叶晚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陶惗茵的喉咙受伤了。

    站在阵外的女孩突然开口道:“我堂哥刘知善,是个至真至善之人。而我刘知薏,却是个虚伪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当初他救了你们,然后他死了。刚刚你们想要救我,如今你们同样要死了。如此想来,我竟与你们是同一种人了。哈哈。”

    刘知薏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又转头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的穆南城:“穆南城,我哥曾对我说,你是他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在那群人渣欺负他的时候,你选择袖手旁观?又为什么在他冲进去救了你们之后,却没有把他拉出来?”

    她脸上明明挂着一副的笑脸,眼神却比玄州以北长年不化的冰都要冷,接着柔声吐出了一句话:“你现在和傅凌义一样,成为了高壑川的走狗。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刘知薏伸手指向陶惗茵,骤然改了颜色,冷冷道:“就为了这么个贪慕虚荣,丧心病狂的女人,你害死了我的哥哥。”

    陶惗茵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她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大喊着:“我不是贪慕虚荣,我只是历经千辛万苦成了修士,再也不想过从前那种卑微低下、任人欺辱的生活。我努力交好奉承背景深厚的学生,也只是想着,想着等到结业离开学院后能有个好去处。

    我更不是故意要害死刘知善的,只是在炼丹房炼药时,一不小心打翻了装着疆离粉末的罐子。之前误以为刘知薏昏倒时,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救人。

    我真的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啊。”

    陶惗茵在意识朦胧间,仿佛看到了刘知善,眼泪顿时流的更凶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可能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刘知善死后,她的修为再无寸进,就连能否顺利结业都成了问题。甚至还被吴驰这个人渣老师威胁,只能一次又一次忍受这个禽兽的骚扰侵犯。这次更是因为收到他传来的消息,才会独自一人前来,落入陷阱。

    呵呵,机关算尽一场空。她这些年的挣扎和卑微讨好,到底都为了什么啊!

    在无尽的不甘和悔恨中,陶惗茵咽下最后一口气。

    低头看向死不瞑目的陶惗茵,叶晚不无讽刺地想,看来不管在哪儿,阶级这个东西,你跨过去了就是成功人士,跨不过去就只能是死尸了。

    所以叶晚很早就对命运五体投地,给什么就接着什么,不给她也不要了。

    那么,如今她向老天把温阁要回来,恐怕也很难成功吧。她有些自我厌弃的闭上眼,叶晚拼命压下呕吐的欲望,既在忍耐这自己,也忍耐着这恶心的世道。

    陶惗茵停止呼吸后不久,穆南城也死了。

    当他悄悄跟在陶惗茵的身后,来到这个溶洞发现吴驰的尸体后,他就有所预感。

    后来,陶惗茵被假装晕倒的刘知薏打伤喉咙,他们俩一起被困在这阵中无法动弹后,穆南城就知道,欠下的债,到还的时候了。

    除了穆南城自己,没人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陶惗茵都做了什么,他又是否后悔为了女友而放弃了兄弟。

    直到他死,都是面向着陶惗茵,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身前。

    刘知薏开始解除阵法。阵法解除一个时辰后,叶晚就能判断出这里有没有杲石了。她索性在凹陷处坐下闭目养神。

    下方的刘知薏一直在窸窸窣窣地摆弄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还没停,叶晚睁开眼向下看去。

    那位美人明明是个丹修,却正在照着一张纸布置阵法,她明显不太会,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唔,和叶晚布置阵法基本一个样,半懂不懂,照章操作都困难。

    等到下面的刘知薏布置好阵法,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叶晚站起来看向已经成型了的新阵法,没认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阵,只能大致判断出,还是一个围困的阵法。

    随后,她便看到刘知薏拿出了一件法器,法器有点眼熟。

    叶晚半天才回想起来,她一个月前,在天榷公会安邑府城分会,看到过这个法器。

    它同样是个隐匿法器,但只是个初级的法器,无法隐藏人的声音和身体,只能屏蔽灵力探查。

    开启法器后,刘知薏来到溶洞东侧,缓缓迈入水潭,直到水完全淹没了她。

    叶晚瞬间了然,修士在水中憋气的时间比较长。那女孩是初级修士,在水中憋气半个时辰是没问题的,这样她也算完美隐藏自己了。

    不到半柱香,洞外传来了脚步声。叶晚看向水潭处,时间掐的刚刚好,不知她是用了何种方法确定并引导了这群人的行踪。

    果然,来的是楚妍兮、李轻絮、傅凌义和高壑川四人。

    一进洞,他们就看到了陶惗茵和穆南城,还有另外一个血淋淋的尸体。

    虽然着急,但是吸取上次谢昶念被乌苓放倒的教训,几人仔细探查了尸体四周后,才上前检查尸体。

    “死亡时间不到一个时辰,毒杀,疆离。”李轻絮检查完二人的尸体后,简短地说道。

    剩下的三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听到结果仍是大惊失色,“又是疆离。”

    李轻絮又走到不远处的那具尸体处,俯身查看。她认出了吴驰,这位他们曾经的老师,如今死状十分凄惨。

    十指断裂,身上都是鞭痕,是活活疼死的。

    李轻絮心下轻嗤,这个死法倒挺适合他的。

    她拿起吴驰身旁的瓷瓶,用指尖挑出里面残留的粉末,“是疆离。”

    其他三个人也走了过来,他们同样认出了吴驰。

    听见李轻絮再一次说出疆离二字,楚妍兮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惧,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下,就连高壑川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巧合了。

    傅凌义失魂落魄地道:“都是疆离,居然都是疆离。一定是他,是他!是他!”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除了李轻絮,其他三人都是一副神魂不属的模样。

    楚妍兮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疑神疑鬼地打量着空荡荡的溶洞。傅凌义和高壑川也戒备起来。只有李轻絮毫无反应。

    突然,这四个人全部瘫坐到地上,他们中毒了!

    地面突然浮现出一层红色的光芒,那个新的阵法启动了!

    站在高处的叶晚,看到了这个阵法的全貌,除了入口这,阵法几乎覆盖了整个山洞。

    叶晚不在阵中,她站在阵外,找到了阵眼。她看向西面的水潭,在那!

    一片死寂的洞内,忽然响起了水声,浑身湿淋淋的刘知薏从水潭中缓缓走了出来。

    被困在阵中的四人,齐齐看向这位无论表情,还是出场方式都可以称得上诡异的女子。

    “你是谁?知道我们是谁吗?胆敢用阵法困住我们,不要你的狗命了吗?”楚妍兮高声质问道。

    叶晚觉得这位大小姐,实在堪配胸大无脑四个字。那位女鬼似的美人明显来者不善,她却还是大喊大叫的老一套。世家出身的女子,这么蠢的也是少见。

    相比于楚妍兮,高壑川这个队长智商明显还算是在线的。他们现在仅存的四个队友中,没有一个是阵修,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寻找破阵和求救的机会。

    他强作镇定道:“不知这位道友与我们有何仇怨,在下此前并未见过道友。”

    刘知薏笑笑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傅凌义。

    傅凌义有些惊疑不定地小声问道:“你是刘知善的堂妹。”

    刘知薏勾了勾嘴角,讽刺道:“喜欢偷看室友东西的无耻小人,记性竟然不错。”

    刘知善从前在学院上学时,是住在院内学舍中的。他和傅凌义是舍友。因此,傅凌义知道刘知善有一个堂妹,住在他家和他一起长大。

    傅凌义因为好奇,曾偷看过刘知善行李中那副小小的女子肖像,只是侧脸,也能看的出容貌不俗。

    所以哪怕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刘知薏,却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对方。

    一旁的始终沉默的李轻絮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刘知薏一番。

    楚妍兮和高壑川也都看向刘知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高处的叶晚看到这几个,未曾见过面,却又彼此心知肚明的人,微微敛了目。

    绕着瘫坐在地上的四个人转了一圈,刘知薏笑了笑问道:“你们都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是不敢还是不屑啊?。”

    她站定在高壑川面前,弯下腰,“而且,知道了我是谁之后,就不问我打算干什么了。看来,你们心里还是有数的啊!”

    “呵”,她冷冷一笑道,“我本以为,你们当真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丧尽天良!”

    随着刘知薏度步,她湿透的裙摆划过楚妍兮的手,楚妍兮立马瑟缩了一下。

    见此,刘知薏轻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楚家大小姐嘛!只是没想到,原来楚大小姐也会害怕。那你孤立欺辱同学的时候,怎么不拍呢?嗯?”

    刘知薏拽着楚妍兮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笑吟吟地道:“说啊,楚、大、小、姐。”

    溶洞中的石壁上的灵石,发出幽幽蓝光,映衬着刘知薏湿漉漉的脸庞和头发,如同鬼魅。

    楚妍兮大叫一声,用力推开刘知薏,将身上的攻击符咒一股脑地向她扔去。

    地上的高壑川和傅凌义骤然暴起,拼尽全力向刘知薏发起攻击。

    然而诡异的是,随着刘知薏身上一层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阵中出手的三人,仿佛受到重击一般口喷鲜血,委顿在地。

    而被攻击的刘知薏却毫发无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不起三人,缓缓说道:“这是须弥两仪无生阵,而我,是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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