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慨道:“回到人间的感觉真好!”

    拓跋飞哈哈大笑:“青云镇不过是个豆子般大的镇子,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青云镇虽小,可这名字好啊!”我朗声大笑,信口诌道,“平步青云去,送我上碧霄!哈哈!你说是不是,向良?”

    我回头找寻刘恕,却见他落下一段距离,走得很慢,脸色苍白,神情萧索。

    我不由关切地问道:“向良,你还好吧?”

    刘恕缓步跟上,道:“无妨。”

    我又问:“你是不是累了?”

    刘恕敛了眸子,淡淡地道:“尚可,走罢。”

    走了一整日山路,疲累也是理所应当,我便没往心里去,只颔首道了句:“那你慢点走呀。”说罢,转身追上拓跋飞,满心雀跃,不免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喂,小狼人,青云镇有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

    “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道。”

    我笑眯眯地问:“那有没有漂亮姑娘呀?”

    “没见过。”

    我有些不悦:“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拓跋飞想了想:“镇上有个铸剑师傅手艺不赖,远近闻名。”

    “……”

    “你要是想买把兵器防身,我可以帮你选。”

    “……”

    “你身量小、体格弱,用轻薄而锋利的钢铁铸剑最好不过,但钢铁冶炼之术,发源兴盛于越国,这处怕是寻不得。”

    “……”

    “要是用铜剑,就选黄白杂,坚固而有韧性,较为耐用。不过铜剑最轻的也有二十斤,对你而言还是太重了些。”

    “……”

    拓跋飞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选购良剑的一百种技巧”,我早已神游天外,鼻子嗅到饭菜香时,才回过神来。

    闻着香味寻去,见得一幢四四方方的木制建筑,大门两边开,上攒青瓦,下挂牌匾。

    牌匾上的文字我却不识,瞪圆眼珠看了半晌,也只认出一个“驿”字来。

    “小狼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字?”我指着牌匾问拓跋飞。

    拓跋飞睄了我一眼:“驿栈。”

    我数了数字数:“可是明明有四个字啊!”

    拓跋飞脸红脖子粗地道:“就是驿栈!这个驿栈、那个驿栈有什么分别?不都是吃饭睡觉的地方!”

    我一听“吃饭睡觉的地方”,便即了然,笑道:“那正好,咱们进去吃顿大餐!”

    拓跋飞道:“那是自然。青云镇只有一个驿栈,咱们今晚便住这儿。”

    我再无迟疑,率先进了驿栈,见屋内无人,便出声问道:“老板,还有饭菜吗?”

    我前脚进门,拓跋飞后脚跟来,道:“公子还在后面呢!”

    “他怎么这么慢?”我摆了摆手,“不如我们先点菜,等他来了一起吃?”

    我和拓跋飞正说话时,忽闻一阵悦耳的笑声,婉转清脆,雌雄莫辩。

    我心下好奇,循声而望,见一位玄衣青年自里间撩帘而出,面如冠玉,唇若朱丹,端的是一身风流,颠倒众生。

    世间姝妍,万花尽放,也难及他浅浅一笑的绮丽光风;星辰璀璨,日月齐辉,也难比他明眸流转的灵动光彩。

    这世上,怎会有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增之一分嫌长,减之一分嫌短,造物主要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才能创造出这样一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容颜呢?

    我的眼睛大概从未见识过如斯风景,所以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彻底失了控制,再无法供大脑调度,只痴痴傻傻地望着他。

    他目光一转,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凝谛着我,打量了起来。

    他未语未动,只消一眼,我便觉骨头已软了三分,不由得魂飞天外。

    拓跋飞活像小鬼见了阎王,一把抓起我的胳膊,拖着我就往外走:“别看他!咱们走!”

    走了几步,我回了魂,小声问道:“那个人是谁呀?”

    拓跋飞道:“你别管,别理他就是了。”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拧着眉头:“我是为你好。”

    我脱口而出:“他难道是只吃人的千年狐狸精?”假如拓跋飞回答“是”,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拓跋飞冷哼一声:“专门吃你这种猪油堵了心眼儿的女人。”末了,又道:“不吐骨头。”

    那玄衣青年身如幻影,倏忽而至,立在门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似嗔似怨地道:“拓跋飞,你要走便走,敝人绝不拦你。至于这位姑娘,敝人有心结交,你何以如此不近人情?”

    他说话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粉嫩剔透如雨后沾露花瓣般的唇,暗暗咬了咬自己的唇,顿感惭愧。

    拓跋飞将我扯到他身后:“你要结交,去找别的女人。”

    那玄衣青年却不理他,侧了身子,对我略微俯身,拱手作揖,身段柔软,飘然似柳,看得我越发羞愧起来。

    “敝人温衡,字桓之。敢问姑娘芳名?”

    我盯着他光洁白皙、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脸蛋,已经自惭形秽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珠玉在侧”的感受吧?

    “温、温公子好,我、我叫黎墨。”

    此言一出,不但温衡诧异地看向我,就连拓跋飞也回过头看着我,惊诧不已。

    “你可真是个疯子,‘公子’也是能随便唤的么?你是不是嫌脖子上这颗脑袋太累赘了?”拓跋飞眉头大皱。

    我心中一紧:我听阴千山和拓跋飞皆称呼刘恕为“公子”,便想着“公子”是对出身世家贵族的男子或者对年轻男子的敬称,难道是我想当然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应该怎么叫呢?”

    “黎姑娘莫要紧张,此处不会有人砍你的头。你可以唤敝人——”温衡眨了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仪态万方地道,“桓之哥哥。”

    我在他含情脉脉的双眸凝视下很是窘迫,知道不能当真叫他“哥哥”,正琢磨着如何回他的话时,刘恕的声音传了过来。

    “直呼‘桓之’便可。”

    我顿时松了口气,有种从“高压电”里解脱出来感觉。

    刘恕跨过门槛,右手负于身后,左手半握成拳,收于腰带前方,微抿着唇,目光掠过我,又看向温衡。

    “何时来的?”

    温衡合臂胸前,高举过顶,躬腰于膝,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了句“参见公子”,这才回道:“我甫得消息便即赶来,已在此等候两日。”

    刘恕颔首道:“平身。在外便宜,不必行大礼。”

    温衡依言直起身子,看向刘恕,似有话说,却倏地变了脸色:“向良,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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