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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仪让清军退出福建的无理要求惊到了祖可语和萧魁二人。马仪心中清楚这点,但先声必须夺人,他并不满足,继续刺激二人道:
“本官携带得延平王的亲笔晓谕书一件,受嘱要面递给贵国大汗,就请祖侍郎把此意转达大汗。”
此言一出,祖可语和萧魁面色剧变。
“大汗”这个字眼显的侮辱性十足, 直接从根本上否定了清朝统治的正当性。
这种称呼充分诠释了明郑一方的强硬霸道,只有清朝的前身后金之时,满洲的统治者才会被叫做大汗。
一旁的萧魁正了正神色,厉声道:
“贵使还请慎言,我大清坐拥神州,乃是正统所向,还望贵使莫要掩耳盗铃,罔顾事实,尽说些胡言乱语!”
马仪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他站在明朝使节的立场上,只承认康熙继承的后金大汗之位,绝口不承认当初皇太极建号称帝的僭越之举。
双方在这第一步的称呼上便互相僵持住了。
见到气氛逐渐变得针锋相对起来,祖可语主动出口打破僵持,语气略微放缓道:
“贵使这话说得有欠斟酌了,今贵方乘人之危,不告而战之,贵使又以非礼之言相加,实在是欠妥。”
“祖侍郎要跟马某讲礼节,责问我大明不告而战?”
马仪听了祖可语的责问,不动声色,反过来问道:“这样的话马某也有一事请教。”
“哦?贵使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祖可语摆出一副饶有兴趣又跃跃欲试的架势,大模大样地说。
“请问,”,马扩用手指指禅寺门口, “马某在此耽搁休憩、与众位坐地说话的兴国寺,归哪里官府管辖?”
“这还用问?”,不待祖可语回话,一旁的萧魁一脸冷笑地抢先答道:
“这个兴国寺当然归我大清济南府管辖,难道还归贵方承天府管辖不成!”
马仪不在乎萧魁的态度,继续问道:“那再请问,这济南府又归哪里管辖?”
“贵使问得蹊跷,济南府乃我大清山东之治所。”,萧魁变得急躁不耐起来,“自然是归我大清管辖。”
“好!”,马仪拍掌大喝,随即指着禅寺门口一块由赑屃负着的隆碑说,“不知萧大人可识字否?”
萧魁不屑地轻哼一声,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那便烦请萧大人去读读这寺门口的块碑上刻着的落款是什么?”
祖可语闻言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忙主动插开话题道:
“贵使何必顾左右而言它,若是贵使抱着这种态度,圣上是绝不会召见贵使的,贵使此次之行可就要无果而终了。”
萧魁不识得马扩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里一阵狐疑, 他没有看出祖可语解围的意图,依照马仪所言,留下一句贵使稍待后,径直前往寺门口去查看石碑了。
祖可语在心中大骂萧魁的愚鲁,看着马仪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前去查看石碑落款的萧魁很快面色不豫地走了回来。
“如何,萧参将可曾看清楚了石碑的落款?”
萧魁点点头闷声答道:“看的清楚。”
“那烦请萧参将告诉祖侍郎落款为何?”
“大…大明成化四年济南知府刘琦奉敕重建。”
“非常好!”,马扩忽然斩钉截铁地喝道。
“萧参将看的清楚无错,请问,你说这济南府是贵方管辖的,这大明的济南知府刘琦岂是贵方之官?他怎得在贵方管辖的土地上奉了宪宗皇帝之敕重建了这所兴国寺?”
这一句话把萧、祖二人问得目瞪口呆,他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祖可语才期期艾艾地回答一句:“这是……这是两百年前的旧事了,如今提起来又有个什么意思!”
“旧事又怎可不提?这正是贵我双方要谈论的正题,是咱们僵持不下的一处,今日马某就要说些旧事与两位听,”
马仪继续逼紧一句道,“马某只知道成化年间,宪宗皇帝曾下令进剿建州女真,下达的命令是:“捣其巢穴,绝其种类”,当时武靖伯赵辅率军五万,兵分三路进剿,同时,宪宗皇帝又命令藩属朝鲜派出军队,配合我大明王师进剿。“
“经过一个月的进剿,我大明王师大获全胜,建州女真部强壮就戮,老稚尽俘,若土崩而火灭,犹瓦解而冰消,空其藏而猪其宅,杜其穴而空其巢,旬日之内,虏境以之萧条。”
“就连努尔哈赤的五世祖,建州右卫首领董山亦被抓获,最终在押送途中试图逃脱被杀,当时的女真人在辽东苦寒之地惶惶不可终日,几近灭族,你说这山东之地又怎归贵方管辖?”
“这神州在明朝盛时,固属贵方所有,”,话已说到此处,祖可语也无意去否定这铁定的事实,只好撇开一句,继续争论道:
“但到明季时,天下间民生哀嚎,皇帝薄德寡恩,是以崇祯皇帝被李自成逼死,断了社稷延续。”
“我大清承天之意,入关灭闯,报了崇祯之仇,如今历年已逾数十,人心早已向化。今番使节使节提起旧事,莫不是要翻两百年前的旧案,沮坏贵我双方的和议?”
“好一个沮坏贵我双方和议!”,起马扩冷笑一声道:
“祖侍郎,你祖祖辈辈也都是我汉家的子民,你颠倒认满洲人为君父,口口声声‘贵方我方’,贵满洲人之所贵,我满洲人之所我,真可谓数典忘祖,认敌为我,你自己纵不以为耻,马某却为你汗颜!”
“你!”,从进门以来就一直尽力保持着沉静态度的祖可语终于忍耐不住,他猛然拍桌对着马仪怒目而视。
马仪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怒视,在马仪大义凛然的目光下,祖可语率先败下阵来,怒哼一声,拂袖便走。
萧魁犹疑了一下后,还是冲着马仪抱拳道:“看来今日谈不得事了,祖侍郎心有忿怒,还请贵使莫要怪罪其失礼。”
马仪大度地摆手道:“无妨无妨,只盼祖侍郎能有所自省增益才好,也不妄马某一番苦口婆心。”
“唔...”
萧魁一阵无语,同样匆匆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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