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不会在电话里透露更多细节,尤其不会透露给他们怀疑的嫌疑人。
打电话来的警察不仅要求他们尽快去警局,还详细询问了关厌他们现在人在哪儿,怕他们自己逃了。
他不会知道,关厌和戚望渊其实都很想尽快赶过去了解更多详细情况。
没想到,当两人赶到时,竟意外发现梁兰和易长乐都在这里。
易长乐刚好被警察带着从侯问室走出来,应该已经做完笔录了。梁兰则坐在外面大厅里,在一群警察眼皮子底下待着。
她看到易长乐出来也显得有点惊讶,随即转头看向关厌和戚望渊,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口。
“来了啊。”一个面熟的警察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们马上安排人给你们做笔录。”
今天这里的警察数量明显比上次要多了一倍不止,关厌知道,这是因为万良志那不同常人的身份。
一开始在警方眼里应该也是当做普通凶杀案来办理的,但紧跟着就闹到了全国皆知的地步,那他们的压力自然大了不少,如果不能尽快侦破,很可能会引起公众舆论的指责。
更何况,现在不光是万良志死了,连他的老婆的尸体也出现了。
对方说完之后便先带着梁兰走了,易长乐可以自己离开,但他没走,坐在了两人旁边,低声说:“没想到连他老婆都死了……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关厌摇摇头,问他:“你还没有找到那个山村的线索吗?”
“没有,”他盯着她的眼睛,轻轻说道,“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
低级的撒谎者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出在说假话。稍微高级一点的撒谎者会故意盯着别人的眼睛,掩饰自己的心虚。
关厌说:“我们找到了。”
他眉毛不自觉地跳了跳,随即问道:“怎么找到的?”
听到这句话,关厌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说:“重点难道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求生者最应该关心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除非,对方已经知道那个结果是什么了。
易长乐摸了摸鼻尖,笑着说:“说得也是,那你们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
关厌看向旁边不停走动的警察们,低声说:“现在不合适。”
他道:“那我先出去等你们。”
看着对方远去,关厌收回视线,对戚望渊说道:“很奇怪,上次他老板出事,警方都没急着找他问话,这次老板娘出事反而是他最先到的。”
戚望渊抿了下唇,感觉这次的任务狗血得一言难尽:“他可能跟老板娘有别的关系。”
关厌现在不光对这种奇葩展开完全免疫,甚至还觉得很有趣。
她说:“就算告诉我王阿姨跟万良志也有关系,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戚望渊想了想,点头说:“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要真是那样的话,这到底是个什么大乱斗啊。
很快来了人将他们分别带到不同的讯问室,关厌坐在两个目光锐利的警察对面,脸上的表情是很正常的茫然。
对方不开口,她也不主动说话,双方就隔着一张桌子互相看着。
这似乎是一种问话的技巧,警方会用沉默的方式来给对方制造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他们确实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负责问话的那位警察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刘红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次关厌完全不需要撒谎。
她摇了摇头,说:“你们打电话给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刘红已经死了。”
“她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根据法医初步推断,杀害她的是一名身高大约165左右的女性。”
昏暗的房间内,一束光直直的打在关厌身上,让她不得不微微眯着眼睛。而对方却在光线正好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能看透一切。
而他这句话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关厌——应该说是苏雅的资料,他们早已经调查过了,她的基本情况在警方面前根本不是秘密:身高164,与推断出的误差只有一厘米。
刚好,她又是插足刘红婚姻的第三者,原配与第三者之间见面,产生矛盾进而发展到杀人的可能性也非常地大。
但关厌没什么想解释的,如果警方真的有跟苏雅相关的证据,哪怕只是一枚指纹,现在他们的态度也不会是这样了。
不过,她还是应该表现出作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所以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你们难道是在怀疑我杀了刘红?虽然我是他们婚姻的插足者,但我也不至于去把原配杀了吧?万良志长得那么丑,我跟着他就是为了钱,又不是真打算嫁给他,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个丑男人去杀人?我又没疯。”
“你对刘红了解多少?你们见过几次,通过手机联系了几次?”
对方没有纠缠于身高的事情,很快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关厌一一按照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回答了,后来他们又看了她手机里与死者相关的记录,还保存了一份。
她试图问他们一些案件信息,他们却一个字都没透露,只说她现在依然有很大嫌疑,请她暂时不要离开本地。
关厌出去的时候,戚望渊早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其实刘红这边的案子跟他没什么关系,警方叫他们一起来是因为他没有手机无法联络,把人叫过来确定他没逃跑,顺便给了他一部很旧的破手机,几乎只有通话和短信功能,让他时刻保持联系。
两人离开警局后,等在对面的易长乐便走了过来。
也许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已经明白他们都知道他在隐瞒一些事情了,因此与之前不同,他没有假装询问山村的信息,而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他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想了想,其实一开始就应该说实话的。我这边有一些特殊情况,但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们。”
关厌表示理解,也说了在梁兰家发生的事,告诉他:“既然大家都在互相隐瞒,暂时就没必要再合作了,等到非得共享信息的时候再说吧。”
他有些犹豫,苦恼得抓了抓头发,好一会儿才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等到确定我们都不是凶手的时候,就可以毫无保留地与对方合作了。”
其实这场任务,每个人手里都拥有一些其他人没有的线索,大家联手去做的效率可以快非常多。
但是任务主题只是谁是凶手,没有告诉他们真凶会受到什么处罚。
万一跟别人努力合作找出的凶手是自己本人,然后遭到抹杀之类的,那就太过于愚蠢了。
总之,即使大家都明知道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依然选择了分开。
易长乐说清楚后便要离开,关厌却忽然叫住他,毫无铺垫地问了一句:“耿凡是不是刘红的出轨对象之一?”
易长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撒谎,但随即压下了这个念头,无奈道:“没办法,这也太好猜了。没错,耿凡就是刘红最近在交往的男人。”
这一点可以瞒过所有普通人,但警方即使没找到刘红的手机,也有很多手段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比如在外面开房的记录。
易长乐承认了这件根本瞒不了的事,但不会再说更多,很快便自己离开了。
他走后,关厌打开聊天软件看到了那个网友五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说自己已经出发了,大约一小时之后就能抵达青盛村。
两人就近找了个公园,一边等待对方回复,一边整理现在已知的线索。
那些信息有点混乱,而且很零碎,想要拼凑出完整的信息链非常困难。
关厌用在街边商店买来的纸笔将关键词一个个记下来,每写一个就重新回忆一遍当时的细节。
可明明是在做这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她却觉得越来越困,渐渐的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不少,不停打着呵欠想睡觉。
戚望渊见状便说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两人去附近找了个小酒店办理入住时,网友那边就通知关厌说自己到了,而且随便找人一问就找到了当初送泥人的那户人家。
他站在对方破烂的泥坯房外面拍了视频,非常遗憾地说:“可惜我来迟了,这里已经没人了。村民说原本是个小男孩跟他爷爷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之前,老人突发急病去世了,男孩的父母赶回来办了葬礼,又花了点儿时间处理地里的庄稼,打算处理好后就带孩子去他们打工的地方一起住。
“慈善活动就是在他们处理庄稼的时候办的,那反正没选上不亏,选上了大赚,他们家当然也就给孩子报了名。后来这孩子就被万良志选上了,泥人是小孩自己捏的。”
视频里,他举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了那空房子的门,走进去拍了拍乱糟糟的房子内部。
随后他又发来一些文字: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再找一些村民作证,他们不是演员,要是撒谎的话你们肯定能看得出来。
关厌倒没有怀疑他撒谎,毕竟作为一个网友愿意帮忙跑到那么偏僻里的山区去,已经足够显示他的真诚了。
她刚想发一些感谢的话,对方又紧接着跟了一句:对了,我听村里人说,这家那位去世的老人就是当年很会捏泥人的高手,但因为他不肯卖给别人,所以家里一直很穷,他的儿子因此非常埋怨他。
关厌想了想,问:“那小孩跟着父母搬去哪儿了呢?”
他大概是找人问去了,过了会儿才回:“听说是瑞城,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如果你真那么想联系他们,我可以找人问问看有没有电话号码。”关厌回:“好,那就麻烦你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两人便知道又多了一条重要线索。
因为,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瑞城”。
对方又好一会儿没回应,紧接着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说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关厌道谢后,和戚望渊开好了房间,进去便联系了这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女声:“喂,谁啊?”
关厌开着免提,低头回道:“你好,我是红日媒体的记者,请问知名企业家万良志凶案的消息您知道吗?”
对方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已经是第五个联系我们的媒体了,不好意思,不接受采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够苦的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关厌敏锐的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沉重的压力和痛苦,刻意沉默了两秒后,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开口问:“不好意思,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你呢。”
最后那一句话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女人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儿子他……失踪很久了。你们既然是媒体,那可以帮我吗?之前前两个什么新闻媒体打电话来,我都请他们帮忙,可是他们根本不在意我儿子的事,只想找我们问那个死人!”
关厌找到了突破口,当即说道:“我们可以。只要把孩子失踪的消息通过我们媒体发布出去,一定能引起广泛关注的。不过……我可能需要先知道,您的孩子为什么会失踪呢?”
听到她的问题,对方忽然就像是崩溃了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关厌没有出声,和戚望渊一起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了将近五分钟。
女人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都怪我!全都怪我!那时候我们刚刚把小光带到城里来,他对什么都很好奇,我们还在整理搬过来的东西,他就自己一个人跑下楼去了。我们当时忙着干活没注意,后来发现他不见了,我简直吓坏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跑丢了怎么办啊?”
“我跟他爸下楼到处找他,结果他就在楼下的大树后面坐着,明明我们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就是不答应,最后还是楼下的老大爷问我们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们才把他给带了回去。”
“我当时太生气了,就狠狠打了他一顿!可他连哭都不哭一声,不管我怎么打他骂他,他就像是傻了似的一直盯着我看……”
女人说到这里又痛哭起来,断断续续往下说:“我还没、没发现不对劲,让他不准吃晚饭……把他锁进了卧室里。”
她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忍住了,说:“当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我和他爸在隔壁就听见他使劲砸门,大喊大叫的问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他在装疯卖傻,打开门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疯……结果,结果他说……‘去你妈的小光!老子是万良志!我怎么会变成这么个小孩儿?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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