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  陆家人都还在睡梦中。

    柳渔昨夜里存心要逗陆承骁,装了睡,夫妻小别重逢还未曾细说过话,  闹了一两刻钟,在擦枪走火前打住,好一会儿,终于聊了正事。

    这事说来与王明允还有些关系,  王明允秋闱折桂,马上要启程进京,  参加来年的会试。

    陆承骁和柳渔大婚之时,  王明允陪着去迎了亲的,  在那之前陆承骁就细问过王明允何时动身,  正是十月中。陆承骁将此事与柳渔说了,  道“再有五六日明允就该启程北上了,  我与你二哥三哥都商议过,  准备各送一份程仪去。”

    这是与柳渔商议送多少程仪。

    柳渔和陆承骁手中现在银钱还真是不缺,  三房分了家,陈氏此番过来县里第一天就把一只匣子给了柳渔,里边是二人新婚时收到的贺仪,除却需陈氏去还礼的部分,  大多数都给了小夫妻俩,  旁的寻常,  陆承骁三位同窗的礼却是都给得颇厚,杨存煦是九十九两,李仲珏和王明允是各六十两。

    这在乡下人均几百文,  县里人均一二两的走礼标准来说,  是极厚的贺仪了,  也是三家家境本就富裕,交情又非同一般,才会是这样大的手笔。

    因而柳渔不需要去翻礼单,对此也是有印象的,听陆承骁说送程仪,便道“你和我哥可商量过章程,准备送多少?”

    陆承骁点头,道“昨日下午有商量过,你大伯娘家不曾分家,就只出一份就好,你二哥三哥的意思,赠五十两的程仪,我们这边,我和明允情分不同,单赠一份,我爹和大哥、二哥和你大伯娘家一样,合赠五十两。”

    柳家在安宜县无甚根基,而不管是柳晏平兄妹从商,还是柳晏清在衙门里,在柳晏平看来,似王明允这样的人脉都是需要好好维持的,五十两很多,尤其在柳晏清就要娶亲,而他们生意又想扩张的这个当口,但是银钱往后大把机会赚,人情往来却是省不得。

    而陆家这边,这些年颇得王家照应,陆承宗现在赁的这铺子还是王家的,因而除了陆承骁去送一份,陆洵作了主,让长房二房和他一起,也合赠一份。

    自然,这事陆洵是让八宝跑了趟溪风镇问过陆承璋的,如今还租着王家铺子,跟王家打交道更多的到底是长房这边,但王明允这样一个举人,能结交上实则是人脉,陆洵也不能自作主张把二儿子给撂下了,因而让八宝去问他意见,不凑这个份子也没关系,若要凑一份子,陆承璋和陆承宗兄弟两个各出十两,另外三十两是陆洵自己出。

    十两银子,似王家这样的人家,陆承璋哪有不乐意的,这要不是他三弟的关系,想攀都攀不上,二话没说应了,那钱也没叫八宝带,把铺子交给伙计和刚收的小学徒,自己还特意跟着回了一趟县城,不为别的,就为了跟陆承骁商议,陆承骁若是给王明允践行,是不是会做东请一桌,好不好把他给捎上。

    出了银钱当然要去凑个脸熟,这是陆承璋本色,还真不好改。

    陆洵瞧得牙疼,陆承骁失笑,也没敢应下,道“只怕他近来备考,应酬不便,我是准备走一趟王家,送过程仪便回的。”

    陆承璋想想也是,这才算了,留下自己要凑的那一份子,问过陆洵上新货的大概时间,又急急赶了回去。

    柳渔不知陆承璋昨儿下午还回过县里,听了这一出也觉得乐,笑了一通,才问陆承骁“那咱们这边准备送多少?”

    若是五十两,陆承骁方才应该就一道说了。

    柳渔猜得不错,陆承骁要问她意见,正是因为打算着送一百两。

    “我虽未去过京城,但在书院几年,也听了些,进京花销颇大,我想着能力之内,能多送些就多送些?”

    柳渔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起身就要去拿钱匣,这半天一直是在被窝里的,这会儿掀被起身,昨夜里穿的那一身里衣就又让陆承骁看了个正着,柳渔夜里睡的内侧,如今要下床需绕过陆承骁的,领口的盘扣不知何时松了,她自己不知,脂肉酥雪的风光让陆承骁眸色一暗,喉头滚了滚,强忍住了才没把人截住,捞进自己怀里。

    再挑起火来,难受的可不止他一人。

    哪里舍得。

    柳渔穿衣洗漱,陆承骁倚在床头,好一会儿才掀了被子起身,见柳渔今日穿了一身白色交领齐腰襦裙,裙身刺绣以蓝色为主,自己选了一套与之颜色相衬的窄袖圆领袍,一出屋子,倒叫迎面碰上的陈氏瞧得一张脸笑开了花。

    这恩爱劲儿,怎么不叫她欢喜。

    等着用早饭的功夫,陆承骁跟柳渔把昨天跟柳晏平、柳晏安商议的开织坊染坊的事说了,恰好陆家其他人也在,闻言都凑了过来。

    陆家和柳家做的生意可都是和布相关的,开织坊和染坊,这可是大事。

    陆霜听着都惊呆了“不是要开布庄?现在还要开织坊和染坊吗?这得多少钱啊。”

    一听开布庄,陆洵愣了愣,而后就是大喜,问陆承骁准备往哪开。

    陆承骁倒没说什么十八家分号的豪言,只把和柳晏平商量的,哪里找得着合适的铺子就往哪拓展的事说了。

    可陆洵哪能听不明白啊,说实话,要论做生意,他自己和老大老二绑到一处都不如一个老三,后又加了柳渔和柳晏平兄弟,如果陆丰有一天能被做出名号来,那一定是经老三的手。

    陆洵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这才道“你有这志向好,布庄和绣庄一起拓展,咱们两家也能一直相照应着。”

    不过转念想起陆承骁还说要开织坊和染坊的,也就跟陆霜一样担心本钱不够,“哪怕就是先开一家铺子,再加上这织坊和染坊,投入也不会小的。”

    陆承骁点头,道“年前年后还会往两浙走两趟,找铺子也要时间,另外织坊和染坊也还得物色合适的手艺师傅,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有那么快,边赚边往里填补,应该没问题,我和晏平晏安昨日商量着,这几天分三路去各县找中人,至于袁州城那边,过几日去洪都府,船在袁州停一停,我去找找中人,咱们县这边也打听打听,哪里好作开织染坊的场地。”

    要做织染,那是极占地方的,织坊不说,织机就不会少,而染坊那边染缸、晾晒和存储,地方小了就弄不成。

    陆洵点头,对于织坊和染坊是陆承骁和柳家兄弟合作开织纺和染坊没有异议,他也瞧得出柳家的潜力,强强联合没什么不好,因而只道“如果本钱上不够,我这里能凑些,你周转过来再还就是。”

    分家了,他不能说直接帮衬,不然以后说不清楚,一碗水要端平陆洵还是懂的。

    陆承宗那边也道“我这里多的没有,大多是货,不过凑个二三百两也没问题。”

    陆承骁谢过,“若有需要,一定跟爹和大哥张口,织染上的手艺人,也请爹和大哥平日里帮我打听物色着些。”

    这个自然没有二话,陆洵和陆承宗都应了下来。

    用过早饭,陆承骁送柳渔和陆霜到对面绣庄,柳渔和陆霜今日极忙,一进了绣庄后院就直接进裁剪房了。

    平日里这时候该去衙门的柳晏清,今天却是留在了家里等陆承骁。

    柳家母子四人昨夜里也商量了给王家送程仪之事,五十两,卫氏经营着绣庄也有一段时间了,倒不似从前一般拿这当天价去看,看三个儿子商量了都觉得没问题,卫氏只管拿钱出来了。

    至于这钱由谁送去,柳晏清是觉得柳晏平与王明允要熟一些,柳晏平却说该是柳晏清去。

    柳晏清是长子,又比他们兄弟都常留在县里,家里也好,绣庄也好,他们一出去行商还真就指望柳晏清照应着,和本县富绅相交很该柳晏清出面才是,方不至于真有事要求人时连个脸熟都没混上。

    事情便这般定下,只等陆承骁写个拜帖让八宝送去王家,柳晏清这边也去衙里打声招呼告个假,一会儿得了王家回信两人往王家走一趟便是。

    陆霜便是这时候出来,拿着柳渔给的银钱准备去街上取定好的刻章。

    恰恰把几人说的话听了个全。

    给王明允送程仪……

    她不需要再打听也知道,应该是王明允要离开安宜县进京赶考了。

    陆霜脚步滞了滞,也只是一瞬,心中与自己说清楚,门不当户不对,王明允的事与她其实没什么相干,收拾心情出门去了。

    陆承骁写了拜帖,八宝走了一趟,很快回来,笑着说王明允已在家候着了,陆承骁和柳晏清备了礼去了王家。

    而取了印章回到绣庄的陆霜却是不大精神,她因听闻王明允的消息,多少有些心绪浮动,倒不是说多惦记上王明允了,情窦初开的喜欢确实是难忘,但一面之缘也还没到会怎样的地步,只是因着这一事不免多想一些,想着她若能再有本事些,是不是以后婚事上选择就会更多一些。

    而不用喜欢上一个人,却才动了念就要生生掐去,因为匹配不上。

    陆霜跟着柳渔这些日子,心里其实很拿柳渔当榜样,在她看来,柳渔的本事一点不比三哥小,夫妻并肩,这样的感情是她极羡慕的。

    她自己要走什么路还不明晰,可隐隐的已经意识到,多跟柳渔学些,多向柳渔靠拢,总是没错。

    而且因着前番分家一事,陆霜也知道,镇里那家布铺爹娘是会给她作陪嫁的,陆霜自己也想多了解一些生意上的事,因而想起过几日爹和三哥三嫂会去洪都府进货时,央了柳渔带她同行。

    “三嫂,过几日去洪都府,你和三哥能不能带我也去见识一下?我还没去过袁州城和洪都府。”

    她一脸的向往,也想看看洪都府是什么模样,家里去洪都府各大布号拿货又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可以说,受了柳渔和陆承骁的影响,尤其是柳渔,陆霜对经商萌出了好奇心,女子也不一定就相夫教子,像她三嫂这样才充实精彩。

    央了半天,柳渔想想陆承骁和自己二哥三哥都是要同行的,安全无虞,不过这般远行,她还是没擅自应了,笑道“我和你三哥肯定没问题,不过还得爹娘同意才行。”

    陆霜大喜,“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回去就找爹娘说去。”

    陆洵和陈氏极宠她,自己一家人出去,顺道带上她,哪有不同意的理,这道门槛在陆霜看来等同于没有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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