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隔了一夜,  陆承骁、柳晏平第二次到了江右会馆,这一回是六人同往。

    照旧是备了礼,这一回是谢礼,与昨日买的都是江南西道的特产不同,  陆承骁和柳晏平商量过后,  买的是茶叶、火腿,  加几坛子绍兴的好酒,  皆是两浙的好物件,银钱上不好说值多少,  只这心意和礼数是极好的。

    礼数周全的人总是格外得人厚待一些,刘会长自然热情招待,  见一行六人,  六个小后生,又赞了一回英雄出少年,  这回不止是内院里说话,更把几人领到了二进院的几处厅里,为陆柳二人介绍了许多同乡。

    论起年纪来,他们一行人着实年轻,  与别家一个主事的不同,  他们这里一行六个都是后生,  商人精明,  略聊两句就瞧得出主事的其实就两个,各谈了几句。

    陆承骁和柳晏平因此也知道这些同乡多是来做什么生意的了,  大多是江南西道的特产运出贩卖,粮、茶、油、烟草、甘蔗、油茶、瓷、纸、笔皆有,  着实很长了见闻。

    刘会长替几人引荐过后,  自然不会亲自作陪,  知道他们今天才在南市忙了一天,昨夜必是没得好好休息的,又听说他们一行人只留一夜,次日就往吴兴去,便唤了许管事来给他们安排几间客舍招待陆承骁一行人今晚住下。

    许管事领了这差使,笑着就请陆承骁一行人随他往旁边的客院去了,因往来商人颇多,只安排得出三间屋来,笑着与陆承骁解释了一句,道:“小兄弟将就将就,虽不能一人一间,但住在咱们会馆里头,要比外边的客栈安全许多。”

    出门在外,尤其是走这种行商的市镇,最怕是被宵小之流盯上,许管事这是实在话,也是陆承骁两回送礼,刘会长格外照顾一些,陆承骁自然省得,口中说道:“已是极好的,蒙刘会长关照,也多谢许管事您费心了。”

    许管事一笑:“你们累了一天,也歇歇吧,我这就不打扰了,会馆也有茶水膳食提供,要用茶水,看到穿小厮服饰的,唤他送来就行,晚膳也是一样,你们可唤人送来,也可到外面用些,自便即可。”

    道着谢把许管事送走,才有功夫看这客舍的环境,清清静静的小院,南边的园林式建筑,环境清幽,没那么多闲杂人等往来,确实不是外边客栈能比得了的。

    三间客房连在一处,要怎么分配也很简单,柳家兄弟一间、陆承骁主仆一间、林怀庚和刘璋一间。

    一天之间卖出了七百多两银子的货物,这几个谁有心思休息呀,就全进了陆承骁那间屋里,分钱!

    门关严了,陆承骁就从袖袋里取了钱袋出来,银票是贴身放在钱袋里,另还有些银两就在一旁包袱中,此时一并打开。

    七百多两,也好分,先把占份额极少的林怀庚和刘璋二人的钱分了,他二人一人出了二十两,林怀庚还从陆承骁处借了十两,路上开销不用他们支付,只管生布和染布的成本,一个得利十三两五钱,一个得利九两。

    陆承骁也没把所有银钱全换了银票,还是留了一些银锭子用着方便的,所以分钱时没什么困扰,连本带利,刘璋拿到了二十九两,林怀庚还了陆承骁那十两后拿到了三十三两五钱。

    余下部分先扣除陆承骁垫出的开销,和柳晏平平分。

    果真如柳晏平先前所料,陆承骁小钱压根没算,他自己垫付便垫付了,还是因着柳晏平这头有账,给他把几两的差额从中补齐了过去。

    这一趟,两人各购二百两生布,因着部分印染花色的卖价更高,而他们的货也一天就卖完,并没有花到两三天时间,所以原计划花用在南市的铺租也省了几两,最后算下来,除却给刘会长送礼,打点许管事,二人还各赚了足有九十两。

    如此一来,柳晏平手中连本带利有二百九十两,加上早先没派上用场的四十五两,足有三百多两的银钱在手。

    而陆承骁此前留了近百两用于垫付一路开销及周转备用,则比柳晏平手中还要多一些,可以说,这半趟行商,比之初时预算的利润要厚。

    柳晏安已经看得傻了眼,他长这么大就没看过这么多钱,也没看到过大额银票,当下是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柳晏平有些好笑,索性把那些钱都推了过去:“不如就你保管?不过也就是这几天,回头去了吴兴,咱们还是得换成货。”

    柳晏安忙摇头,一把推了回去:“不用,我看看就成了,还是你收着吧。”

    他身手虽好,却不如自家二哥稳妥,柳晏安可没忘记家里还欠着村里人二百两的巨债,且这赚到的钱还要给渔儿开铺子的,这是兄弟俩个的默契,这要是弄丢了可不是玩的。

    柳晏平好笑,道:“行,放心,以后这些你指定能有。”

    自己把银钱收好了。

    这话柳晏安是信的,这趟出来他算是开了眼界。

    人人都有进账,唯独一个八宝,他就是个陪跑的,乐呵呵在旁边瞧热闹,浑似他家三少爷赚了的就是他赚了的一样。

    陆承骁看到柳晏平哄柳晏安,想着也从自己钱袋里取出一枚银锭推到了八宝面前的桌上:“你的,不能跟着白跑一回。”

    八宝愣住,脖子不觉往前伸了伸,低头看看那二两一枚的银锭又看陆承骁:“我也有钱?”

    陆承骁登时笑了,撸一把自家小厮头上的发髻,道:“是,赏你的媳妇本,你可存好了。”

    八宝激动的就搓一把自己的大圆脸,然后嘿一声笑了起来,喜滋滋拿了那银锭子在手,抱拳揖礼:“谢三少爷赏,三少爷您多发点财,以后您往哪去八宝就跟着您往哪去!”

    众人皆笑。

    一场笑罢,柳晏平才格外多嘱咐一句,道:“现在咱们身上都带着不少银子,出门在外,可就要多加几分小心。”

    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问陆承骁:“两浙水匪颇多,咱们又一直走的水路,这银票不然还是用油布多包几层吧?”

    他打小没接触过银票这种东西,拿的从来都是铜钱和碎银,现在看着这种纸质的物件就觉得实在太不把稳。

    陆承骁想想也是,他先时出来带的都是货,虽也有近百两本钱,但在袁州染布加上一路上花用,剩的也都是银锭,身上放了一部分,包袱里放了一部分。

    现在货物全变了现,因不好背着太多银子,大额的就换了银票,这个自然得随身携带的了,想到当年李存义就碰上过水匪,打斗间落了水,这银票要是水里泡着那可就悬了,忙道:“你说的是这道理。”

    油布也不需出去买,前头就有现成的,八宝爱惜东西,好几大张都叠了收在一个包袱里,现就取了出来,裁了几张小块的给陆承骁和柳晏平分了,两人各自把银票包了几层才塞进钱袋里。

    钱也分过了,又忙了一整日,可这时竟是谁也没觉困累,一个个的两眼放光,林怀庚格外激动一些,道:“这趟比我以为的要赚得多,半趟就赚了十三两多,回程我有三十多两的本钱了,要是也能赚到十来两,这一趟不得赚个二十多两?”

    算着自着自己都笑了,喜滋滋道:“我觉得我这次回去,或者能去探探我姨母口风了。”

    又生怕他姨母只觉得他这个是一锤子买卖,忙问陆承骁:“陆骁、晏平,你们下一趟行商还能捎带上我不?路上开销我也一起摊。”

    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刘璋这一趟路上的开销原说的是陆承骁替他们付的,实际现在是柳家兄弟也帮着承担了一半,所以这话是对着两人一起问的。

    刘璋忙说把他也捎带上,他也自己出路费。

    柳晏平和陆承骁都笑:“有何不可。”

    陆承骁额外说了一句,“我还是那话,做生意有赚有赔,利润高相应的风险也高,你看中它带给你的利润之前,先思量好是不是能接受得了风险就行。”

    林怀庚和刘璋都点头,说说笑笑间天色已经暗了。

    晚上就在会馆里简单叫了些吃的,洗漱过后各自睡下,抱着自己赚的第一笔大钱,初时都激动得睡不着,后来沉沉入了眠,也是一夜的美梦,各有各憧憬。

    天亮了,在会馆用过早饭,六人去与刘会长辞行,又再三邀请:“刘会长若哪日到了安宜县,一定要找我,让我也有机会一尽地主之谊。”

    他也不说虚话,把陆丰布铺是父兄开的铺子与刘会长说了,诚意是满满的。

    刘会长心中那个舒坦,他坐在商会会长这个位子上,识人看人是第一项本事,人是同你客套一句还是真存了结交之心还是一眼能辨明的。

    陆承骁和柳晏平这两个后生,在他看来是吃得了行商这一行饭的,日后也能有前程,且看两人为人处事,也是刘会长心里可结交的那一类人,当下笑着应了,也说让两人往后走这边行商都可来会馆坐坐,又叮嘱了些到吴兴收绸匹要注意的事项,这才亲亲热热的把人送出,直送到了会馆门外。

    往吴兴去走水路,需从另一个渡口上船,许管事特意给叫了辆骡车,指了路,连车钱也一并付过了,请了几人上车。

    陆承骁几人都抱拳,与刘会长二人互道了一声:“后会有期!”

    这才上了骡车,往通往吴兴水路的渡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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