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自打接到圣旨后,安王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谁也不见。全府上下一阵慌乱,唯有王妃韩氏镇定自若,保住安王府最后的几分体面。

    在韩王妃看来,安王无缘大位,挺好。以后安安心心过日子,康王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只要肯低头服小,兴许亲王爵位还能回来。

    总好过现如今,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怕成了那败寇,被清算。韩王妃想的很明白,就算哪天安王被圈禁、被赐死,她这个无过错且没有子嗣的王妃,顶多就是青灯古佛过一辈子,兴许圣上开恩,允她在安王府抚养小郡主们。

    只要不连累家人,韩王妃怎么都愿意。当然了,安王真有那个大造化,她跟着水涨船高,也不是不可。

    韩王妃清楚自己和安王之间那点儿情分,将来能不能当上皇后,还在两可之间。未来凶险异常,还是这般尘埃落定,踏实。

    纪庶妃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送回来的,人昏昏沉沉,看着不算太好。因是安王宠妾,别管犯了天大的错,在这安王府里,没有王爷亲自发话,谁也不敢怠慢于她。

    韩王妃亲自迎了出去,只见灰扑扑的马旁,站着一高大的车夫。见到韩王妃亲至,也不惊慌,礼仪规范道:“王妃万安。主子说了,不必惊慌,无需请大夫,明日便好。”说完赶着马车,消失在街角。

    韩王妃不明就里,将纪庶妃安顿好后,去找安王拿定主意。免得纪氏将来复宠,又要不依不饶了。

    韩王妃刚摸到书房的们,就被安王挡了回去,架势有些吓人。韩王妃可不想触安王霉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安王的贴身内侍,请他在安王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谁知那内侍听后竟道:“王妃辛苦,遇到何事都无需惊慌,等到日出便好。”

    韩王妃马上明白过来“纪氏她……”内侍点头:“王妃请回吧,天黑路滑,当心脚下。”韩氏王妃第一次直面皇家的决绝,有种唇寒齿亡之感。

    后半夜果然出事了,韩氏王妃是被心腹妈妈叫醒的:“王妃快去看看吧,纪庶妃疯了!”王妃见她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的,马上问道:“那院子里可还有什么人?王爷那边吗?”

    妈妈打了个寒颤:“王爷在书房,不管这些是是非非,倒是派了心腹内侍过来。院子早就清空了,只不过纪庶妃力大无比,不好控制。”

    是不好控制还是不敢控制?韩王妃完全不想管皇家的肮脏事,安王与那纪昭雪平时有多恩爱?出了事还不照样自保回避!男人呀,薄情的理直气壮。

    还没迈进纪昭雪的院子,就听见一声比一声苦闷的喊冤声。“我没有害死安定公主,我冤枉,王爷救我!”

    韩王妃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刚走进院里,纪昭雪如同鬼魅似的扑了过来:“王爷呢?我要见王爷。王爷不会不管我的,王爷会给我伸冤的。”

    韩王妃怜悯的看向她:“你的王爷至今没有出现,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这话明显刺激到了纪昭雪,更加发了疯似的,抓住韩王妃道:“你知道吗?安定公主是华苍梧害死的,那个女人心狠手辣,背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韩王妃听后,只觉得纪昭雪可怜,她还不知命数已定,早就无力回天了!谁知纪昭雪一句比一句吓人:“华苍梧送给安定公主的流苏百迭裙上嵌了月光石,那是一种可以在夜晚、水下发光的石头。模样不起眼,发出的也只不过时候微弱的荧光,谁也不会多看那石头一样。可是到了漆黑的水下,那石头可就成靶子。华自闲眼见安定公主沉入池底,确定她再无生还的可能,这才游出水面,寻到我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我熟识水性,将她做得一切全都看在眼中!”

    纪昭雪的笑声跟乌鸦叫差不多:“还有哦,我不是不小心掉入水中的,是身后的侍女推进去的。我的贴身侍女,最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捅了我一刀。你说为什么?安王府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这话提醒了韩王妃,今天这话无论是传到谁耳朵里,都麻烦。皇帝听到了会怎么想?华寄锦知道了还能善罢甘休。现如今的安郡王府,哪里能承受得住当朝权臣的雷霆一击?

    韩王妃的思绪有些烦乱,内侍倒是比她清醒果断很多,不知哪里搬来块石头,直接让纪昭雪闭上了嘴巴,永绝后患。“王妃受累了。”

    见韩王妃惊魂未定,内侍安慰道:“娘娘宽心,以纪庶妃的脾气,不可能到现在才吐露出实情的。迎仙宫既然放她归府,那必定是过了明面,陛下首肯的。再说了,谁能保证纪庶妃说的是实情?就算是碰巧遇到,安定公主因她落水,也是无法辩驳的事实。苍梧夫人没有谋害安定公主的理由。反倒是苍梧夫人下水救人后,纪庶妃这才掉入水中,并且攀上了苍梧夫人这根救命稻草。娘娘您想想……”

    韩王妃只想到了一点,有人怕苍梧夫人坏事,这才抛下纪昭雪转移制造阻碍,谁呢?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谋略呢?

    韩王妃疑惑道:“父皇看不出其中的阴谋吗?难道华指挥使倒向皇后那边了?”内侍同样忧心忡忡:“殿下知道的消息太少了,稀里糊涂的被陛下厌弃,连自证青白的功夫都没有。”

    韩王妃明白:“当日桥上宫女的证词最为重要,铁证如山。我们殿下就算挖出心来,在陛下面前也都是狡辩!”

    内侍恭维道:“还是王妃娘娘明事理。”韩王妃客气道:“劳烦公公同我送她一程,也全了王爷与她这些年的情分。”内侍躬身:“应该的。”

    这内侍是安王心腹,平日里守在书房,跟个影子似的,话不说一句。要不是得了安王授意,怎么如此客气?

    韩王妃有自己的判断,她谁也不信。安王到底有多少底牌,她并不清楚。但是安王宫中没个内应,沈氏这些年白混了。

    安王与纪昭雪的感情,韩氏王妃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纪昭雪早就开始做起当宠妃、当太后的美梦,要不是知道点儿什么,还能无缘无故做起这白日梦?

    是皇后利用纪昭雪坑了安王,还是纪昭雪单纯的想耍威风,看安王那受害人的模样,恐怕后者更多一些。

    只不过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吃黑,掉坑里可不就活该!安王如今这番表态,想表达什么?

    过尽千帆之后,还是自己这个正妃最得用、最缜密?得势的时候猖狂,失势时消沉。凤子龙孙又怎样,世界也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尽管安王那个将这一系列的变故推到皇后身上,以韩氏王妃自己对皇后娘娘的了解,皇后最是顾全大局,凡是以皇家脸面为先。安定公主的婚事涉及了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应该不会这样莽撞、不管不顾。

    韩氏王妃觉得自己都这般了解皇后娘娘的为人,与皇后当了三十年夫妻的皇帝呢?这份信任与默契,是安王母子无论如何也争不来的。

    安王,元礼,被最亲密的人咬下半条命,好好颓废着吧!

    天亮后,纪昭雪挣扎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韩王妃觉得自己也死了一回,有好几次,都想帮她一个痛快。

    内侍道:“宫中秘药,发作时间长,没有鸩酒来得痛快。”韩王妃道:“庶妃纪氏,落水后染上风寒,不治而亡。丧仪该有的不会少了她,我这就派人去纪家报丧。”

    内侍起身告辞:“皇家脸面比天大,辛苦王妃娘娘。”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子府的水也不浅。想要有尊严的活着、有体面的死,都不是件容易事。

    安定公主的棺椁送入华阳宫后,华自闲被华寄锦给关了起来,关在了幼时居住的名居苑后罩房,何时解禁恢复自由身,未知。

    华大总督明显气狠了,不容易消气的。

    华自闲除了看账本、练剑无事可做,整日将自己关在屋中,葛妈妈怕她闷坏了,在院子里养了几条小金鱼和两只孔雀。这些家里面本就有,华自闲让她哥送了匹小马驹来,日子才有趣许多。

    后来华自闲又要了几盆花,说是要作画。好好的鲜花最后自剩下光秃秃的花盆,画作没几张,都被榨成了花汁。华自闲突然觉得有意思,要古法染布,每日里捣鼓来捣鼓去,叮叮咣咣。

    华寄锦百忙之中抽空回家看妹妹,评价道:“还挺惬意的。”华自闲心气不顺:“再不找些乐子,早晚憋疯在这院子里。”

    华寄锦拿起染好的花笺满意道:“还不错,大哥笑纳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过要是胆敢迈出名居苑一步,打断你的狗腿!”

    华自闲跟没听到似的,掰着手指头道:“我还准备做花茶、酿酒、制墨、做花露,很忙的,大哥少来打扰我。白鹤姑姑,送客!”

    华寄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扫地出门了?皇帝面前都没受过这待遇,真是新奇!见自家妹妹那嘚瑟的小模样,完全生不起气来:“你呀……”

    华寄锦起身走了,华自闲追在后面:“今晚吃炙羊肉还有新送来的蟹。”华寄锦考虑一下道:“等我回家吃饭。”华自闲满意:“这还差不多!”华寄锦瞪眼:“越来越无法无天!”

    华自闲转身就跑,进屋关门一切合成。用行动诠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华寄锦都气笑了。

    华自闲又开始乒乒乓乓,侍女们习以为常,鬼知道郎主又迷恋上了什么。前几日自己还做了一亮迷你版的水车玩,这几日一直在捣鼓,想改良一下养几条小金鱼在里面。

    华寄锦刚刚落下一荷包,里面有几颗乳白色的小石头,中间打孔,特别不起眼。华自闲将这些石子擀碎成粉末状,随意丢在废弃的花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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