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的执行能力不错。这些年花天酒地,执纨绔之牛耳,身边还是有几个得用之人的。定日子、下聘礼,要速度有速度,要质量有质量。连带着华令禾,也提前了婚期,早了大半年嫁人。

    陆承茵的心情可想而知。甭管怎么说,天德十八的七月、八月,华家双生子接连出嫁。华府东院全部空置下来,落寞许多。

    就在华自闲准备接受华府主母的狂风暴雨之时,陆承茵病了。想想可以理解,支撑她全部信念的支柱没了,可不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

    所幸,双生子婚后夫妇和顺,幸福美满。尤其是华令家,丈夫完全站在她这边,开局连下几城,沈侧妃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这期间,华令光传来家书,平安诞下一子。华令柔又有了身孕。陆承茵挂念二女儿,想去山西探望。可有应临近冬日,路不好走,进而耽搁了下来。

    陆承茵重新找回了精气神,日子自然越过越好。全然顾不上华自闲,华府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可这贼老天,偏偏事事不尽如人意。冷风吹不散洛阳城的暖意,只有在高耸深山之中,才能见到真正的雪景。

    新婚不久的永城侯府五爷,与一帮好友相约,去景室山瞻仰老君遗迹,顺便采风作画,记下冬日山景。

    谁成想,喝醉了的徐世荣,竟然误踩猎人遗忘的捕兽夹!这东西野猪都受不住,何况是人?脚踝处粉碎性骨折,人当场就痛晕了过去。

    倒霉就倒霉在,徐世荣是夜里独自一人出来的。等小厮找到重伤的徐世荣,为时已晚。命是勉强保住了,腿就没这运气了,终生不良于行。

    徐家人恨透了那捕兽夹,一定要那主人付出代价。可找了一半天,也没找到那生锈捕兽夹的主人,最后只能暗气暗憋。

    彻底绝了仕途的徐世荣,心情不好,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华令禾心疼丈夫,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不止如此,自卑且自暴自弃的徐世荣,多次在公开场合要求和离,只言配不上华家姑娘。其实吧,陆承茵是有这个意思的,可又碍于徐世荣受伤不久,和离回家恐怕世人对华令禾指指点点,影响她再嫁,这才一直忍耐。

    没想到徐世荣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反倒不好开这个口了。华自闲透过陆选芳给陆承茵出主意,寻个什么名头,先将徐世荣稳重,否者三姐姐要被熬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家鸡飞狗跳,怀王府那边也不得安宁。都知道怀王爷要不行了,各为各打算。适龄婚嫁的姑娘小子们,都想赶在亲爹是王爷的时候,解决婚姻大事。除了要守孝了,王府公子比王爷的弟弟,还多值几个钱。

    华令家为此忙个仰倒不说,沈侧妃还来帮倒忙。元易那个当上怀王妃的亲妈,又有亲戚找上门来。见华令家对她客气,也摆起谱来,要求府中的媳妇姑娘,晨昏定省,没事找事。

    陆承茵一个不顺,百个不顺,又开始发邪火。“搅家精”配上“扫把星”组合套装,反倒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天德十八年好不容易过去,天德十九年的年味还未散去,华寄锦又失踪了。华家人都习惯了,锦衣卫的事情别打听,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更是自求多福!

    华自闲得到的消息,华寄锦带人去了西北。瓦剌异动,高居于宫城中的皇帝不信西北战报。要华寄锦当他的眼睛,去看一看。了解西北边军的真正实力。

    二月二是华自闲的十五岁生日,行完及笄礼,便是大孩子,该考虑婚嫁之事。陆承茵的心情非常不美妙,亲爹华北溟公务繁忙且不管事。华自闲还以为,会迎来一个及其简陋且清冷的及笄礼。没成想,陆承茵竟然准备大办一场。

    宣阳居中,陆承茵的原话是:“你出生虽不光彩,可毕竟是我华家子孙,又记在我名下。如今我华家正值鼎盛,哪有怕人怯战的道理。”

    华自闲听明白了,这是拿自己的及笄礼当战场,威慑敌人。华家并非软弱可欺,胆敢薄待华家姑娘,自己掂量着办!

    怀王府的亲眷,永城侯的亲戚。华自闲第一次将这两家的亲戚认了个全。人是真多呀!好在作为主角,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要不然,一场及笄礼下来,非给大病一场。

    围绕着姑娘家,还能有什么事?“这一晃眼呀,五姑娘都怎么大了,我们也老了。只有美玄郎,还是当初的模样!”一位妇人感叹道。

    接着另一位道:“五姑娘蕙质兰心、才华横溢、机灵可爱,不知便宜了谁家小子!”陆承茵矜持道:“她呀!被她父兄宠坏了,是个顶没规矩的。玄郎的意思,万不可拘束了她,让她不自在。”

    定王太妃开口道:“那便寻个人口简单些的人家,以免楼指挥使打上门去!”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定王与华家五姑娘青梅竹马长大,定要娶来当定王妃的。怎么听华家女主人的口风,这门婚事要横生变故?

    难道是?不敢想,不甘心!

    及笄礼上的风波,自然原封不动传到了华自闲耳中。华自闲马上招来方阵:“盯着陆家人,尤其注意陆家进来可有寻上门的亲戚。马上要春闱了,与陆家走得近的外地举子,也要摸清他们的底细。”

    方阵要哭了:“郎主,陆夫人不会要在您的婚事上做手脚吧?陆家人疯了,随她胡闹!”华自闲也只是猜测:“也许她为三姐姐打算也说不定。也许她见不得我好。”

    葛妈妈也急了:“女子嫁人,那可是第二次投胎。她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为难郎主,这个家还不散了!”

    方阵也同意道:“就是,就是。锦衣卫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华自闲叹气:“怕就怕在,除了母亲,还有其他人不希望我嫁到定王府去。毕竟,华家已经出了一位王妃。且定王正得重用。”

    方阵急切道:“要不,我们给少爷写信吧。告诉老爷也成。”一切都只是猜测,华自闲决定道:“不要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哥哥那边危险重重,这点儿小事,别让他分心了!”

    方阵走后,葛妈妈更急了:“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太太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庚帖,岂不是让人欺负死了!”

    华自闲不在意道:“她能下庚帖,我不能退婚吗?妈妈忘了,我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妹妹!”

    葛妈妈依旧不放心:“女子名声,是何等重要。万一定王府那边……”华自闲笑了:“妈妈这话说得,好似我没人要了!”

    葛妈妈哄孩子:“奴婢看着满京城的公子呀,就定王最迁就郎主,最将郎主放在心上。两位太妃也都是和气人,是最美满不过的姻缘,自然不想出任何纰漏。现如今家里这状况,郎主还是早出嫁的好!”

    要说华自闲喜欢定王吗?这样说吧,真要成婚,她脑子里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只是,刚及笄就成婚,未免太早了些。女方不是要矜持嘛,上赶子多不好!

    华自闲承认,她小看陆承茵了。这位向来没成算的,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及笄礼才过一天,便有客人登门了。

    宣阳居的前来请人的时候,华自闲已经平静下来:“行,知道了!”来人着急:“郎主不梳妆打扮一番?”

    华自闲喝完了茶,吃够了点心果品,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走了!”来人跟在后面焦急道:“五郎主……”被葛妈妈不声不响的隔开了。

    华自闲走进正堂,看见一陌生女子坐在客座上,衣服是簇新的,人有些局促,不过看面相,并不是怯懦不敢开口之人。

    华自闲走到陆承茵近前,躬身施礼道:“今妩见过母亲,祝母亲福寿绵长。”陆承茵一脸欣慰:“五姑娘有心了。”

    接着,华自闲配合道:“母亲,这位太太是?”董妈妈介绍说:“这位是来自扬州府江都县城的吴太太。吴家二公子进京参加春闱,吴家二老不放心,都跟了来。”

    华自闲笑着打趣道:“哦?只听说上京赶考的举子身边跟着书童小厮,第一次听说父母保驾护航的。贵公子今年贵庚呀?断奶了吗?”

    陆承茵只是象征性的转圜了几句:“这孩子,被她兄长宠坏了,吴太太见笑了。”吴太太客气道:“五姑娘率真可爱,哪有不是的道理。只不过,五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家静哥儿打小聪明,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神童。不说学问,就连那模样,都是一顶一的。静哥儿自幼苦读,没出过远门。我们呀实在不放心,这才跟了过来。”

    华自闲听后,煞有介事道:“那可要在翰林院多磨砺几年。要不然将来外放当个县令,还不被当地小吏牵着鼻子走。”

    吴太太有些生气,但有不好发作:“多谢五姑娘吉言。不过我家静儿打小聪明有主意,将来一定能做个好官。”

    华自闲转头看向陆承茵:“母亲家的亲戚吗?怎么突然上门来了?不会是金榜还没提上名,就已经想着到哪里为官了吧?”

    吴太太真是有些坐不住了:“五姑娘可真是快人快语,让人招架不住。”华自闲笑笑:“多谢吴太太夸奖。”

    陆承茵都要未出不住“慈母”模样:“我要和吴太太说几句体己话。”华自闲马上站起身:“女儿告退。”

    等华自闲走远了,陆承茵道:“人你也见到了,敢不敢娶,你自己掂量。”吴太太皱眉:“恕我直言,五姑娘这张嘴,可真够人喝一壶的!”

    陆承茵感叹:“她呀,要不是出身差了些,皇子妃都做得。怎么,还想娶一个温柔多情的,伺候你全家?只要华家一天不倒,你们就要当祖宗供着她!”

    不等这吴太太开口,陆承茵道:“吴仲宁高中进士,先去翰林院潜心学上三年。三年后,留京还是外放,还不任他选择。如若落榜,那便去国子监沉下心好好琢磨琢磨。洛阳城仕子云集,吴仲宁要不是有几分模样才情,岂能登得了我华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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