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雪也是个人物。见此路不通,那便再换一路。马上调整策略道:“五郎主想必知道我娘家的腌制事。我与五郎主赌个未来如何?”

    这个华自闲感兴趣道:“此话怎讲?”纪昭雪直白坦荡:“我们王爷,也还有几成把握登上大宝。我又是个没有根基的人,如若五郎主拿我当亲人,那华家便是我的娘家。”

    呵,野心不小!刚当上亲王府宠妾,就连日后宠妃、太后的路给想好了。不止着急,还没成算。

    华自闲洗耳恭听:“纪庶妃需要我做什么?”纪昭雪胜利在望,眼中红光大盛:“我那不成器的兄长,自从到了京城,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我想,锦衣卫的诏狱不缺一口饭吃。”

    诏狱是什么地方?死在那里是一种解脱!华自闲不明白的是:“纪庶妃不应该最恨你那嫡母?怎么,柿子挑软的捏?”

    纪昭雪摇头:“我那兄长不是人。纪家夫妻对独生子管束甚严,不许他花天酒地。他本性难改,经常招我去陪酒。也就是这几年,见儿子成才无望,纪初阳才放松了对他的管制。”

    华自闲的眼神太过直白。纪昭雪说明道:“他不是禽|兽,调戏几句罢了!”那就好。但不影响纪大少的该死!

    也许是同情纪昭雪的遭遇,也许是恶心纪家上下所作所为,也许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总之华自闲痛快答应:“那就委屈纪大少到诏狱喝茶了!”

    纪昭雪不解恨道:“别急着杀了他。纪家有钱,榨干纪家的钱财,再处理掉也不迟。”纪家的家底,华自闲还真看不上:“搜刮上来的钱财一分为二,一半给辛苦的兄弟们,一半归你。深宅大院,有银钱傍身,才好安身立命。”

    纪昭雪站起身施礼:“多谢五郎主。昭雪敬五郎主一杯。”华自闲给自己倒杯酒,与纪昭雪碰杯,却并没有喝,而是倒在地上。“外人递来的酒水吃食,不要随意入口。”

    兴庆侯府时,便发现纪昭雪是枚不错的棋子。沈七虽不足为惧,可脑子不好的人容易出让人措手不及的昏招。有人盯着她、提防她,安心。

    为了让纪昭雪安心为自己做事,华自闲没少做准备。第一步便是派人去江西,寻访当年的人证物证,找到纪昭雪母亲的遗骨,带回京城。纪初阳贬妻为妾,与人通|奸,证据确凿,别说官当到头了,功名都保不住。

    第二部呢,则是寻找纪昭雪母亲的娘家人。最好父母兄弟尚在,这些年依旧记挂于她。如若没有,也没关系。苦主而已,真假都可。

    第三部,有人上告、有人推波助澜,将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安亡者之魂,镇世人之心。还纪昭雪母女正妻嫡女之位。

    只可惜,在纪昭雪心中,活人的仇恨比死人的安慰要大得多。白白让华五姑娘提前准备好的计划泡了汤。

    当然了,这也无可指摘。日子泡在苦水里,满心的忿恨惶恐,如果不尽早发泄出来,人会疯的!

    只不过,纪昭雪将自己的把柄主动送上门,有些意想不到。这世道,不公平。男子花心风流,是笑谈。如若配上一副好皮囊,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可女子被调笑一句,可就变成了女方的不检点。

    兄长命令亲妹妹陪|酒|调|笑,传出去,纪家家风完蛋了,纪昭雪也完蛋了。人们不会在意她是一位受害者,只在意她的名节是否受损。

    华自闲非常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去威胁一个拼尽全力努力生活的女孩子。可纪昭雪如果真不服管教,羞愧自尽,合情合理。

    过上了好日子,体会到了权利的美妙,很多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敬妃得封妃位后不久,李周焕便启程回了范阳。李阁老夫妻舍不得曾孙,敬妃舍不得女婿。可依旧挡不住李周焕的北上的脚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温柔乡是留不住的!

    李周焕走后不久,天德帝发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升了华寄锦的官。由从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便成了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官升一级,名正言顺。

    自从程颐之战亡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空缺至今。华寄锦异军突起,掌管锦衣卫,成为皇帝身边头一号亲信,官升锦衣卫指挥使,那是早晚的事。

    可毕竟官差一级,名不正言不顺。有人赌华寄锦何时能名正言顺,也有人幸灾乐祸,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取代嚣张不可一世的华寄锦。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有些快。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至于第二道圣旨,更值得玩味了!皇帝竟然赐了蟒服,这是多大的荣耀!要知道,这可是天德一朝第二件蟒服。第一件给了重新出山的李阁老。

    这份器重与信任,没谁了!

    晚膳后,华自闲赖在观海居不走,对蟒服爱不释手。华寄锦“嫌弃”妹妹:“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华自闲才不生气:“之前见小宝哥穿亲王冕服,器宇轩昂。我就想,哥哥穿上,一定比小宝哥强上百倍千倍!如今哥哥有了蟒服,断不会被那些亲王、郡王夺了风采!”

    华寄锦宠辱不惊:“蟒服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喜欢上身试一下。”这个惊喜有些突然,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不好吧?”

    华寄锦不在乎:“有什么不好的?等将来,哥哥给你多做几年蟒服,换着穿!”华自闲话锋一转:“哥,你这又是升官又是赐服的,帮着皇帝做了多少坏事呀?”这叫什么话?华寄锦正经道:“为君分忧,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华自闲做了个干呕的表情:“明天是大朝会,哥哥位列朝班,风头一时无两。我明早一定要亲自送哥哥去上朝,要做第一个见到哥哥穿蟒服的人!”

    华寄锦受不了小姑娘的闹腾,转身回内室换了蟒袍出来:“行了吧?洪先生布置的课业你还没写呢,还想不想睡觉了!”

    华自闲拍手转圈:“御赐的衣服也要靠人穿。哥哥丰神俊逸,无人能及!”华寄锦好笑:“你在拿我与李阁老相比?”

    升官赐服高兴没几天,又一道圣旨敲开了华家大门。华自闲跪在最后,听了个囫囵,大体意思还是听明白了。这是一道赐婚圣旨,将华令家指婚给了怀王府世子元易!

    怀王乃是京城第一不靠谱之人。一辈子贪花享乐,除了自己痛快,心里面谁也没有。怀王府就是一本算不明白的糊涂账。这位怀王世子,是这本糊涂账中最浅显清晰易懂的一章。

    话说当年,风流花心的怀王年纪老大不小,开府建衙都好几年了,硬拖着就是不娶王妃不成家。

    当时仁宗朝,有太子有太孙,这个生母位份不高的小儿子,谁也没要求,谁也没希望。只要不闹得过分,随他!

    偏巧那年,怀王乔装出游,与当地的百姓起了冲突,闹出了任命。这下可不得了,皇帝震怒,直接将这不孝子关了起来,就差削了王位。

    后来经锦衣卫查明,就是两拨纨绔子弟为了一艘画舫起了冲突,这才失手闹出了人命。关键这事儿吧,还真不怨怀王。

    天潢贵胄,谁还没个脾气?一伙人带着家丁打手上来抢船,肯定不能答应!谁成想,事情闹大了!

    仁宗皇帝看不上这个儿子,更看不得外人欺负自己儿子!好在死人的不是怀王这一方,面子还没丢尽!

    仁宗皇帝一想,十七儿子这边不定性,也不是办法。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总能稳重一些。

    皇帝也是人,也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企图用一个女人、一个孩之拴住一个浪子,简直痴心妄想!

    皇帝要给儿子娶妻,什么样的姑娘娶不来?千挑万选,选中国子监一教学博士家的女儿。这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年满二十依旧未嫁。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天下男子都是俗物,配不上她。家里人也依着她,整日诗书为伴,得空去女学当个先生,日子美哉乐哉。

    皇帝选中这姑娘,也是打着教导教导自家学渣儿子的意思。压根就没问两位当事人的意见,凑成一对儿怨侣。

    怀王玩的,王妃看不上。王妃说话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怀王这个半文盲压根听不懂。夫妻很快分开居住。

    王妃一想到这辈子要困在这个腌制地,那是越发的想不开,没几年,抑郁而终。原配王妃过世后,王妃娘家人前来讨要嫁妆。

    这位王妃娘家,银钱不多,古籍字画不少。爱女心切,陪送了不少当嫁妆。王妃临终时给家中父兄写信,一定要取回她的嫁妆,万不可留在怀王府这纨绔地。

    谁成想,怀王竟然暗中偷了王妃陪嫁变卖换银钱。那老博士当场被气得昏厥过去,大喊害了女儿,早知如此,宁可抗旨退婚,也好过今日阴阳两隔。

    皇家也是要脸面的,好在当时已经换了皇帝,怀王逃脱了被亲爹打死的命运。武宗皇帝登上帝位便拍拍屁股去北方打仗了。监国的太子能拿怀王怎么办?擦|屁|股,补窟窿呗!

    原配王妃的嫁妆补齐了,怀王又一次乖乖当了新郎。这回的继室王妃,活泼明快,是位武官家的姑娘。

    倒是没抑郁而终,夫妻两争吵不断。有一次两人在湖边争执,由于太过激动,双双落水。等下人们将两位救上来,王妃小产见了红。没多久病逝了……

    武宗皇帝得知此事,被气了个半死。亲自上阵抽了怀王好几鞭子。这叫什么事?反正怀王的名声是彻底坏了,但凡要点儿脸面的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过去。

    武宗常年在外懒得管他,昭德太子作为晚辈也不好管到叔叔头上。怀王府就这么乌七八糟的过了这些年。

    沈侧妃能当怀王府这个家,这些年来耀武扬威,没少欺负怀王府中的可怜女子。除了貌美如花外,最重要一点是有钱。

    怀王不事生产,偌大的怀王府全靠沈家支撑着!好在这位沈侧妃颇有经营头脑,否者沈家也养不起这么个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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