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是陆承茵的陪嫁丫鬟,既有资历又是心腹,给初来乍到的兄妹两一个下马威,最是正常不过。

    奈何华寄锦不吃这套,让他不顺心,谁的面子都不给!僵持之时,华北溟出现:“锦哥儿,到父亲这来。”

    今儿不是沐休日,华北溟禀明了圣上,才得到这一日休假。华寄锦不领情:“父亲稍等,我先送黏黏去宣阳居。”说完,抱起华自闲走到最前面。

    华府二院主宅,华北溟夫妻居住的宣阳居门前,华寄锦放下妹妹,叮嘱道:“黏黏别怕,有哥哥在。”说完看都没看一眼董妈妈,扬长而去。

    华自闲就跟没看见似的,甜甜道:“董妈妈,我们进去吧!”作为内宅主母身边的管事嬷嬷,董妈妈很久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了。面部一时之间,有些扭曲,咬牙道:“五姑娘请。”

    宣阳居正堂,陆承茵端坐正中,四姐妹列坐两边,这架势,跟三司会审似的。华自闲并没有怕,落落大方上前施礼道:“见过母亲,见过诸位姐姐。”

    陆承茵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冷冷道:“抬起头来。”华自闲听话抬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陆承茵端详一阵,肯定道:“确实是吾家血脉。”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说谁不是华家血脉吗?华自闲没做声,老实站在那里。

    陆承茵并不需要华自闲发表感想,自顾自道:“这些年无名无姓养在外面,也是可怜。入了我华家门,不再是叫不出名字的孤魂野鬼。你虽记在我名下,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嫡出,和姐姐们,还要有区别才是。这样吧,我们华家姑娘是‘令’字辈,你减一笔,‘今’字挺好。生得这般妩媚多姿,又行五,叫今妩好了。”

    娶妻娶贤,正室夫人以端庄大方为主,只有小妾才妩媚多姿勾引人。陆承茵这话,很是侮辱人呀!

    华自闲年纪小,又不是傻:“小女名自闲,乃是父亲所取。谢太太赐名。”陆承茵不承认道:“是吗?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知道,我们家五姑娘何时有的名字?”

    华自闲坚决维护名字使用权:“许是太太贵人多忘事,给忘了。”陆承茵斥责道:“放肆!谁准许你这样和母亲说话的,华今妩?”

    华自闲依旧站得笔直,并没有惧怕:“太太息怒。”陆承茵并不打算放过华自闲:“真是太没规矩了,坏我华家女儿的名声!”

    华令柔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还不向母亲认错!”华自闲屈服:“谢母亲赐名。”不等陆承茵开口,华令光笑着道:“母亲,我们不是给五妹妹准备了见面礼嘛!五妹妹这般可爱,我准备的礼物都拿不出手了!”

    陆承茵对亲生女儿摆不出冷脸:“就你话多!”转头对华自闲道:“没有母亲教导失了规矩,不是你的错。望你以后谨言慎行,虚心受教。”

    陆承茵说完,董妈妈拖着托盘走过来,华自闲看了一眼,是一把玉制的戒尺。华家四姐妹的见面礼都没有陆承茵那般带有警告性以及侮辱性,手镯、耳坠、扇子以及手帕,闺阁女儿家的常见之物。

    因为长女归来,陆承茵懒得继续和华自闲废话,三言两语,将小姑娘打发走了。关起门来,教训女儿:“你们呀,都是一群吃里扒外的小没良心!”

    华令家提醒母亲:“父亲在家。”陆承茵犟嘴:“我怕他?”华令禾捧场道:“娘亲不怕,娘亲只是在意。我们都明白的。”

    华令光假装担忧道:“父亲要是知道亲自取的名字被嫌弃,会不会伤心?”陆承茵绝不认输:“他敢?行了,你们都走吧,我和你们大姐姐说说话。”华令禾“吃醋”:“娘亲只喜欢大姐姐,眼里都没有我们了!”

    姑娘们离开后,陆承茵拉着长女的手,关心道:“你怎么回来了?为了一丁点儿小事就往娘家跑,你让李家人怎么想?”

    华令柔可不觉得:“这可是我们全家团员的大日子,母亲怎么说是小事呢!”陆承茵不放心:“是不是李家人说什么了?还是李言明让你回来当和事佬的?华寄锦和李家有几分交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

    华令柔婚后生活很幸福:“夫君很好,李家人也很和气,母亲放行。”陆承茵为女儿们操碎了心:“你们不在我跟前,总是挂念。”

    华令柔关心妹妹:“阿光也十五岁了,母亲看上了谁家儿郎?”陆承茵为了女儿们的婚事,都要愁死了:“阿光活泼开朗,既想找一个能陪她玩的,又想找一个能管得住她的。关键是阿光一个都不喜欢!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姐妹的!”

    华令柔出主意:“母亲要不和父亲商量一下?”陆承茵不愿意:“他心里面除了狐狸精生的那双儿女,哪还有我们娘几个!”

    华令柔劝解道:“父亲要是心里面没您,能将黄氏送去青莲别院吗?”陆承茵嘴硬:“他那是心疼黄氏!”

    华令柔问母亲:“难道您想和黄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父亲不喜欢黄氏,也总要给华寄锦脸面吧?那毕竟是他的生母!”

    陆承茵才不想找个人恶心自己:“我连她女儿都不想看见!”华令柔不在意道:“一副嫁妆的事情,母亲何必为难自己!”

    陆承茵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回都回来了,多住几天再走。家里新来了几个厨子,手艺不错。”

    华令柔不放心提醒道:“华黏黏是个孩子,能掀起多大风浪。您呀,多在意在意华寄锦,他才是那个能左右父亲的人!”

    陆承茵也知道:“他主意大心野,养不熟的。”华令柔为母亲出招:“母亲可以先从华黏黏下手。小丫头片子,好哄!华寄锦最疼这个妹妹,想必一定会投桃报李的。”

    陆承茵决定不想这些烦心事:“好不容易回来,舒舒服服待几天,小管家婆!”华令柔和母亲分享八卦趣事:“听夫君说,华寄锦在北地表现英勇,杀了好多肃慎兵,被破格提拔为总兵亲卫。不是说染了血的人身上会有煞气,我倒是想看看,华寄锦有没有变化。”

    陆承茵不爱听打打杀杀的事情:“他再有本事,不是照样被你父亲拘着读书!不就是高了些、壮了些,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崇政坊华府,是陆承茵的陪嫁,四进的宅院。中轴线上,由南至北,分别是华北溟书房德阳居,和华家夫妻起居的宣阳居。

    以德阳居和宣阳居为分界线,华府分为东西二院,东院是华家女儿们居住的棠梨苑、倾樱阁、玉芙苑、聚荷苑。

    又因为华府地势东高西低,西院主要以景致为主。华寄锦的观海居,华自闲的南熏馆,坐落于西院。

    观海居还好,南熏馆位于华府的最低洼处,为了防蚊虫,这才种植了香草。坏处是很明显,好处也是有的。

    南熏馆位于华府的西北角,开有角门,出入方便。也是华府占地面积最大的院子,华自闲带来的小动物们,有地方安置。

    华自闲搬来之前,华寄锦将南熏馆重新翻修了一下,面积扩大了不说,补种了不少名贵香草,将南熏馆打造成小型的植物乐园。

    不止如此,南熏馆中的建筑,都是推倒后重新修建的,加高了地基,阻挡潮湿之气蔓延。华寄锦为了他妹能住得舒服,真是花钱如流水,完全不计成本。

    陆承茵眼看着无人踏足的死角变成神仙之地,虽然华家女儿们的闺阁也都是精心修建的,心里面依旧意难平。

    华北溟是一生挚爱,华寄锦是女儿们未来的娘家依靠,黄灵薇更是新仇加旧恨相见不如不见。综上所述,这些让陆承茵不愉快的人中,只有华自闲与她利害关系最小,最好欺负,并且能直接伤害到另外三个人。

    再加上,华自闲那张和亲爹一模一样的脸,让陆承茵没有来由的讨厌!尽管知道对方是个小女童,是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受害者。可谁让她是黄灵薇亲生的呢!谁让黄灵薇非要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呢!出生便是错,不可饶恕!

    即便陆承茵的做法完全是教科书式的恃强凌弱,那又怎样?生来便是侯府千金,父母恩爱,家族兴旺。家人不需要她为家族做出什么贡献,只需要享受这荣华便好。让陆承茵学会换位思考,去同情一个出身有瑕疵的孩童,抱歉,她没有这个同情能力!

    董妈妈在前面带路,送华自闲回南熏馆。“五姑娘当心脚下,可千万别摔了。”华自闲回应这份没必要的关心:“董妈妈更应该小心才是,我跟着白鸽姑姑学武,摔不了的。”

    董妈妈第一次听说,有些吃惊:“哪有大家小姐习武的,五姑娘真是活泼。”华自闲假装听不出来话中的鄙夷:“我喜欢,哥哥也同意,强身健体嘛!对了董妈妈,我不止会功夫,还会凫水,厉害吧!”

    难怪要在南熏馆中修池塘,原来是给这位女郎君凫水用的。家里面的四位小姐都没这样奢侈!董妈妈忿忿不平中。

    洛阳城水系发达,大户人家都挖有水渠与洛水等水源相连,修建池塘湖泊很是常见,有的人家为了效仿古人流觞曲水,特意修建溪流绕宅院一周。

    华家姑娘都喜静,又因为女儿身的限制,完全没将凫水这项体育运动列入日常休闲范畴。池塘,是用来泛舟赏景的。

    华自闲是个小坏蛋,继续刺激董妈妈:“妈妈不知道吗?爹爹最喜欢凫水了。我和哥哥的凫水技巧,都是爹爹教的。爹爹可厉害了,能潜在水下好长时间,还会捉鱼。”

    董妈妈还真不知道:“姑爷在江南水乡长大,擅长凫水是应该的。”华自闲点头:“妈妈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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