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寄锦的身份挑明后,崇政坊华府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华北溟在家,出现在白园的频率依旧。对待孩子们也一如既往。

    眼不见心不烦,陆承茵见不到黄氏母子,还能自欺欺人当他们不存在。只是她敏感的觉察到,自己和丈夫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

    陆承茵感觉丈夫有很多心事,夜里睡不安稳,常常一个人在书房德阳居中写写画画,然后将所有的字画全部焚毁。

    陆承茵将这当成是丈夫的无声抗议,最后她妥协了,为丈夫安排了几个貌美的丫鬟。这几个丫头刚刚踏入德阳居便被大管家方圆拦住。

    华北溟夫妻起居的二院宣阳居内,陆承茵正陪着孩子们踢毽子、打络子,大大的宅院,被笑声装满。

    华北溟的出现,将这种欢乐推向高潮。华令柔抱着爹爹的大腿,有说不完的话。几个月前的闹剧,让大姑娘长大了不少。她很喜欢爹爹,很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爹。

    华北溟答应孩子们不少小要求后,让妈妈侍女将孩子们带下去,等下全家一起用晚餐。

    陆承茵有些紧张的看向丈夫,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何种消息。“我的书房小厮打扫就可以,方圆会安排的。”

    陆承茵有自己的思路以及解读:“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一批。”华北溟直接挑明说道:“我不需要通房,也不会纳妾。我们一家,挺好的!”

    这话陆承茵理解成,丈夫对黄灵薇一往情深,不会再喜欢其他女子。“一家人?你的家人有些多吧?跑来跑去不累吗?”

    华北溟再次强调:“寄锦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寄锦与我而言,胜过性命。我希望他能健康快乐成长。”

    陆承茵退让一步:“既然你如此爱重这个长子,接回来,记在我名下,是我们的嫡长子。以免将来入仕,被人低看了去。”

    华北溟坚持白园不动摇:“他们习惯了白园的生活,何必相互打扰。”陆承茵指责道:“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下去,有意思吗?”

    华北溟也没有答案:“从一开始,便是你的自欺欺人,以及心存侥幸!”陆承茵质问:“黄家人有什么好的?让你惦记了一辈子!我对你,我们家对你,不够好吗?”

    华北溟闭目:“黄家人在我最落魄、最危难的时候,将我拉出苦难,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依旧是美好的。他们帮我安葬父亲,处理家产,寻找栖身之所。保全了父亲最后的体面,我的尊严。黄灵荞侍奉我母亲终老,为我母亲守孝。家母临终时嘱咐我,不要辜负人家。灵荞死了,是被我害死的!你让我如何面对母亲?我已经愧对母亲,再也不能愧对其他人了!”

    陆承茵也委屈:“你只看到了黄家人对你的好,为什么看不到我对你的爱?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不顾及我的感受?”

    华北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今天这番田地:“我只是余杭乡下的穷小子,能得到侯府千金的偏爱,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好父亲。灵薇和寄锦也是我的责任,我割舍不下你们,也割舍不了他们!”

    本就磕磕绊绊的日子,在黄灵薇再次有孕的消息传来后,再次激化起来!陆承茵要求新生儿,无论男女,都要接回华府抚养,成为牵制黄灵薇以及华寄锦的武器。

    华北溟什么态度不知道,华寄锦小朋友是非常生气的!他绝不允许弟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委屈的长大,成为一个工具!

    战争,是华寄锦挑起的。他占用了华北溟更多的时间,读书、作画、赏景、拜神明。华北溟对华寄锦有求必应,即便知道他的小心思,也舍不得让他失望。

    天德四年的正月十五,华北溟答应了大女儿,晚上带她出门赏灯,一整天都陪着几个姑娘吃元宵过节。

    白园中同样张灯结彩,黄灵薇和华寄锦,并没有因为华北溟缺席,而委屈了自己。

    如果不是名居苑外的咒骂声打破了节日的气氛,天德四年的正月十五,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花灯节罢了!

    十几名孩童,手提粪水,在名居苑外的角门处咒骂。骂华寄锦这样的外室子,不配住在尊贤坊,不配与他们一起读书,让他们母子离开,以免脏了尊贤坊的地!

    华寄锦并没有什么反应,黄灵薇只不过让家丁清理了污秽的小巷,母子两个和和美美的吃了顿晚宴,自去休息。

    是白园管家方况最先发现华寄锦不在的。方况不放心小少爷,带了些小食前去看望,结果发现了华寄锦留下的字条: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闯荡天下去了,不用找我!放心,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白园炸开了锅,方况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详情汇报给华北溟。此时华北溟带着长女,刚刚出门。听到爱子离家出走的消息,差点儿晕厥。上元节的晚上,丢了孩子再也找不回来的案例,每年都有,完全不敢想后果。

    要说这洛阳京中,最大的地头蛇,非锦衣卫莫属。华北溟为了儿子,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奔东川侯府,请锦衣卫指挥使程颐之帮忙。

    程颐之和华北溟,在明面上并没多少交情。华北溟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程颐之勋贵出身,母亲又是宗室郡主,也不是个冷面阎王。

    举手之劳,换吏部侍郎一个人情,还是很划算的。

    程颐之本以为一两个时辰便能找回华家小少爷,谁成想,这小子如此聪慧,对洛阳的地形非常了解。硬在是正月十八的早晨,才逮住这小子!再晚一些,可就让这八岁孩童跑出洛阳城了!

    本是家丑,奈何惊动了天德帝。华北溟找回儿子后,马不停蹄进宫请罪。陆承茵这边也不消停,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

    不管外面如何纷纷扰扰,白园的生活依旧。

    天德四年,二月初二,辰时一刻,黄灵薇于晏然堂中平安诞下一女。

    兴庆侯府正院福荣堂中,陆承茵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很是高兴:“女孩儿,挺好。禾禾、家家有妹妹了!”

    守在产房门口的华寄锦小少爷,第一时间见到了新生的妹妹。

    红彤彤、圆滚滚、傻兮兮,还有点儿丑!华寄锦小朋友有些愁,妹妹将来被欺负了可怎么办?未雨绸缪的华小少爷,已经开始了对妹妹未来的规划。

    华五姑娘,在即将满月的某天,拥有了独属于她的名字华自闲。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朴实的祝愿。

    此时的华自闲小姑娘,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圆滚滚依旧,红彤彤退去,露出了白中有粉、粉中夹白的小仙童真身。

    不丑是不丑了,傻气依旧。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完全没有养妹妹的乐趣。都没有家里面养的狸花猫、小白狗可爱。即便是这样,华寄锦依旧最爱只会淌口水的、傻里傻气的妹妹。

    华府大总管,是文华堂最初的掌柜方圆。白园的大总管,是方圆的儿子方况。

    华北溟不在白园时,华寄锦便是白园的主人。想做任何事情,直接找方况就可以。黄灵薇只照顾华寄锦的起居,其他万事不限制。

    华寄锦对生育习俗,是不了解的。妹妹简陋的洗三礼,让华寄锦小朋友耿耿于怀。在华寄锦心中,妹妹是世间最耀眼的珍宝,是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礼物。为何妹妹的降生,得不到更多人的祝福呢?

    打那以后,华寄锦开始留意,新生儿需要那些祝福。最基本的满月、百日、抓周等诞生礼仪,都要热热闹闹的!

    华寄锦开始打听满月宴都要准备些什么,又打听了华家女儿满月宴的规格,心中有了大致的盘算。

    得知黄灵薇只打算在妹妹满月那天,全家吃个便饭庆祝一下时,华寄锦一下子,使命感爆棚!

    妹妹只有自己了!妹妹太可怜了!满月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被忽略了!尤其是在华家女儿们的对比下。

    华寄锦找来了方况,单方面通知他,准备妹妹满月宴的席面。方况有些问难:“少爷,准备宴请多少人?地点选在晏然堂,还是后院花园?菜品要定下来,厨房才能准备。还有,能有多少人来赴宴?我们和主宅的关系有些僵,兴庆侯府可不是吃素的。为了一个外室之女,得罪陆家、得罪皇后娘娘,不值得!”

    华寄锦才不信!陆家人要是将心思都用在家宅争宠上,也没有今天!为难一个小婴儿,陆家人丢不起这个人!

    “父亲因为我和母亲的缘故,和陆氏矛盾不断。父亲和母亲,都想缓和下矛盾,过几天舒服日子。用四个字概括,息事宁人!”

    方况苦着脸:“少爷也要理解下老爷!”华寄锦不高兴:“那我妹妹凭什么变成为被牺牲辜负的一方?我理解他们,谁理解我妹妹?”

    华寄锦坐在妹妹的摇篮旁,戳戳妹妹白嫩嫩的小胖脸,保证道:“放心,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华自闲小朋友睡热了,伸出小脚丫,算是回应了华寄锦。甭管这个动作是偶然还是必然,反正华寄锦当成了妹妹的回应。

    满月宴最重要两大要素,人和席面。席面好解决,白园的厨子在洛阳还是有一定名气的。毕竟是先太子赞赏过的。

    天德帝继位,追封在祥泰十五年初宫变中去世的长兄元景为昭德太子,陪葬武宗祥泰帝定陵。

    昭德太子是武宗长子,仁宗皇帝最疼爱的长孙。乳名凤哥儿,是元氏一族最耀眼的凤凰。同时也是仁宗皇帝御笔亲封的圣孙。

    昭德太子在祖父仁宗身边教养长大,父亲武宗继位获封太子,正位东宫。大齐上下一至认为,元景继承帝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怎料一场宫变,皇帝、太子先后离世。仅存的二皇子燕王君临天下,改元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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