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请留步!”

    莲生迟疑了一瞬,回头看去。阿善也好奇的偷偷抬起头看是谁在喊莲生。

    正是那先前紧紧趴在门上的人。他没有理会店铺门口躺着的伤员,只径直向莲生匆匆走来。

    他走到莲生跟前,弯腰拱手行了一礼,道:“兄台可是自朝歌城外来?”

    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弱冠之年的样子,面上生得白净,浓眉大眼,一幅读书人的模样。

    这人看起来是个显然是个通情达理,可以好好交谈的。也许可以从他身上知道一些东西。

    莲生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拱手还了一礼,回道“是。”,也不刻意隐瞒。

    得到莲生的回答,这人反应也不激烈,反而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这位兄台,我虽不知你因何入了这朝歌城,可刚刚那人说的话却是没错,这朝歌城你当真是入错了呀!”这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哦,不知此话怎讲?”莲生意识到这人绝对知道些什么,忙正了神色追问。

    “唉,这,”这人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天色已晚,外面不安全,我们进店里再说吧。”

    这人爽快的说道,抬手示意莲生往粮铺里进。

    阿善直觉十分敏锐,她没有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人,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出恶意,便没有阻止莲生。

    莲生跟着他往粮铺走去,路过门口受伤的人,正想俯身查看,却被那年轻书生大声制止“不能碰他们!”

    “为何?他们伤势严重,再不包扎恐有性命之忧。”莲生不解的问。

    书生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眼眶红红却没有行动,只自顾自的掏出钥匙将紧锁的门给打开。

    “等我告诉你这座城市中发生过的所有事你就会明白了,总之,这些人不能碰,尤其是你,更是碰不得。”书生低声说道,声音中有藏也藏不住的悲痛。

    莲生跟着书生走进了粮铺,书生随后便将门从里面紧紧地锁住,莲生看着他的动作,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阿善注意到,在粮铺的门锁住后,门外的一伙人便各自散开,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可战斗一结束彼此间就一句交谈也没有,好似只是为这场战斗而聚在一起的陌生人。更奇怪的是,门口受伤的人至今为止也是一声不吭,阿善敢肯定他们还没有死,因为她看见有些人还睁着眼睛。

    地上大片的血染红了石板,受伤的人却只木然的睁着眼不知看向何处,若不是还有呼吸,真与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城中古怪的地方还真多。

    同样这样感觉的还有莲生,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名叫张良生,是一名村里人供出来的秀才,来朝歌城是为了进京赶考去”

    那名书生,张良生的声音响起,他距离莲生远远的坐着,用满含苦涩的声音继续说道,“进朝歌城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我遇到了一个想也想不到的噩梦”

    时间回到一个半月前。

    这时的张良生只是一个满怀期待从村子里走来的秀才,正值时艰,大越国国势衰微,各地百姓怨声载道,正是需要能人志士卫国效力的时候。

    张良生年纪虽小,但家境贫寒,自幼懂事,在全村人的帮助下苦读圣贤书,他心中装的是整个山河,大厦将倾,他只求为国家尽些绵薄之力。

    他带着满腹经纶,揣着自己数日苦思冥想出来的救国时策,一路风雨兼程向京城进发。路途艰苦,却挡不住青年的一腔热血。

    他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朝歌城,越过这朝歌城,再快马加鞭走上几日就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京城。为了好好修整一番自己的仪态,他落脚在了朝歌城里。

    可不曾想,变故就在这短短几日里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在张良生歇息在朝歌城的第二日,一名乞丐忽然在闹市暴毙。这本不是件多么引人关注的大事,毕竟死的只是一名不知哪里来的乞丐罢了。

    可引起人们关注的是那乞丐的死相,据亲眼见过的人说,那乞丐死相及其怪异凄惨,面色红润可身上却生疮流脓,浑身散发恶臭,竟好似从内里一起腐烂一样。更可怕的是,有胆大的人扒开他的眼珠一看,眼珠竟比鲜血还红。

    这哪里像是正常死亡的样子,城中掀起轰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不知从哪传出这人是被妖怪害死的传言。

    眼看就要引起骚乱,上面急忙派人镇压,将那尸体尽快处理,想要掀过此事。

    可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先是有部分人身上开始张莫名的脓疮,再是有人眼睛变得通红,然后一日比一日红。再之后,事态便开始不受控制,不过短短一两日之间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出现这种症状。

    结合前两日暴毙的那个乞丐死时的样子,人们这才发现他们被传染了!那乞丐不知从哪得了病,然后传染给了整个朝歌城!

    一时之间,人们哭天抢地,怨恨不已,只恨不得将那乞丐给找出来鞭尸才痛快。可没人知道乞丐尸体被官兵扔在了何处,就算知道也没有人再有那个胆子敢去靠近他。

    情况紧急,朝歌城的太守立刻下令封城,禁止任何人进出,之后命大夫在各个人多的地方问诊抓药。可就算是从医多年的大夫也诊断不出这是何种疾病,只说可能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瘟疫。

    城内人们惶恐不安,大夫们急得抓耳挠腮却也束手无策。

    张良生心中惊疑不定,躲在栈中不敢出去,心中只隐隐觉得这京城,可能再也去不到了。

    渐渐的又过去了两三天,城中被传染之人虽越来越多,却不见除身体长脓包和眼睛变红之外的其他症状,连人都没有死一个。而且,最初患病的那群人起色竟一天比一天好,面色红润,健步如飞。

    而有神医经过这几天的苦心观察,终于得出只要不接触患病之人就不会被传染的结论。一时之间,人们欢喜不已,只觉得这次瘟疫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厉害。至于那名乞丐的暴毙,所有人都心怀侥幸的不去细想。

    这样过去了几日,连张良生都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通晓古今,自然知道瘟疫多么可怕。可,如果这根本不是瘟疫呢,也许只是一种其他的没见过的疾病,就像寻常受寒之类的小病,过几天就好了呢?

    张良生努力忽视着心中的怪异感,安慰着自己。

    可是,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距出现第一波被传染的人的十天后被彻底打破。

    第十天,乞丐死后的第十二天,大批的百姓开始死亡。死相凄惨,表情痛苦不堪,面色却十分红润,身上大多□□,整个身体除了裸露在外的手,脸之外,其余地方全部腐烂生疮,尸体恶臭难言,与当日那暴毙接头的乞丐如出一辙。

    像一滴水溅入了油锅,人们瞬间崩溃,生的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愤怒的百姓冲进太守府,却发现府中早已人去楼空。接着人们又一次闯进通判府中,发现也是一样

    人们现在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早已被抛弃。怒火中烧的百姓纷纷向城门口涌去,却发现城门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笼罩着,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有人拎着各类兵器胡乱的往屏障上砍去,有人木然待在原地放声痛哭,有人放弃挣扎仰天哈哈大笑,但笑着笑着眼泪便从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他们皆是被困在即将干涸的水里的鱼,死亡早晚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张良生从栈的窗户向外望,只觉通体发寒。

    街上一片混乱,有满眼鲜红的将死之人发了疯一样拿着利器到处乱砍。还有人脱下衣服,露出长满脓疮的丑陋身躯刻意往身边经过的人身上乱蹭。这无边地狱,总有人想拉着别人一起下。

    张良生因盘缠紧张,故找了家较为落破偏僻的栈居住,可此刻他这里尚且如此,那喧闹的闹市现在是什么样子已经不作他想。

    楼下那拎刀之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路边跌倒的一乡野老妇,那老妇惊恐不已,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逃走,可还不等她起身,那恶汉便狞笑着向她冲来。

    手起刀落,一抹鲜血泼洒在泥土上,那老妇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就没了气息。

    张良生眼睁睁的看着那鲜血溅起,想要出声阻止却发现喉咙干涩不已,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跌坐在地。脑中恍惚间闪过一个问题,这人间,到底怎么了?

    噩梦,仍在继续

    在房中强撑了十几天,就算一日只吃一顿饭,张良生之前在栈里重新准备的,打算带着路上吃的干粮也终于告罄。在饿死在房间里和出去感染瘟疫而死之间,张良生选择了后者。

    十几天过去了,外面也由最初的嘈杂吵闹变得安静起来。只是空气中却泛起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臭味,张良生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城中死了太多的人,这气味早已和朝歌城融为一体。

    张良生用所有能找到的布匹制成了一个厚厚的长条,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脸上,捂住鼻子和嘴巴。哪怕快要不能呼吸,他也绝不取下来。

    他依稀记得在瘟疫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大夫说过,只要不与病人接触就可能不会被感染。而他蒙住口鼻的方法在古籍上早有记载,不论如何,对这瘟疫总能起些作用。

    可张良生不知道的是,在瘟疫爆发的前几天里,有人曾拜访过那位老大夫,希望他能有办法救大家一命,可等来人推门而入时,看见的却是老大夫吊死在屋梁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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