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周六早上8点,安就出了门,赶地铁回家,过元宵。走到地铁口还不忘抬头看了一眼陈所在的楼层。

    安回到家后,就帮安妈打扫卫生,安爸去了公司,两母女简单解决了一下午饭,在饭桌聊了一会儿天,安妈就去洗碗洗锅

    在饭桌旁坐了一会儿,安深呼一口气进了厨房

    “阿妈,需要帮忙吗?”安倚靠在冰箱

    “不用,去看电视去”

    “阿妈,我有话跟你说”安走到安妈附近

    “做年,吕子担嘞”(怎么了,你就说呀)

    “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安不拐弯抹角,但语气有些虚

    有些突然,安妈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没说话,仿佛世界被冰封,不再有动作

    安盯着安妈的表情,有些担心又有些慌

    “吕oi失望卖”(你会失望吗)

    从小到大,安虽然很调皮,但是不会做出让父母觉得失望的事情,都算是循规蹈矩,而这一次,作为潮汕父母,要接受自己的女儿喜欢女孩,无疑是很困难的,对于出柜这个决定,安也是鼓足勇气

    一时间气氛凝重,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好像万物都闭了嘴,只剩下安盯着安妈的侧脸,四十多岁的妇女,一直容光焕发,此刻脸上却黯淡无光

    好一会儿安妈才说话

    “从小到大你都很乖,从来没有让爸妈失望过,成绩好,与人为善,不让我们担心”

    “你爸让你学跨境电商,你就学。妈妈希望你身体健康你就好好运动。”

    安妈放下手中的碗看着窗外

    “如果你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你喜欢这个女孩,妈妈不会反对。但是……妈妈一时接受不了。”

    安妈转过来看着安

    “妈妈不会对你失望,因为这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安看着妈妈的眼睛,妈妈的眼里有些湿润,也有些难过

    “对不起,阿妈”安低下头不敢看安妈

    “你不用对不起,妈妈不会怪你。”安妈转回身,拿起洗碗布,继续洗碗

    “你先回房间,让妈妈一个人好好静一会儿,妈妈也暂时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妈妈也不想劝你,但妈妈确实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好的,阿妈”

    安转动僵硬的身体,抬起脚回了房,在书桌前坐下,垂着头,任由眼泪滑落

    我终究还是让你们失望了,安心想

    没有哭泣声,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安把头抵在手臂,想起妈妈独自在老家带自己上学,生活;想起爸爸在深圳打拼,想起那些三姑六婆劝妈妈生个男孩;想起妈妈如何坚定的拒绝,因为妈妈说有一个就够了,男孩女孩都一样;想起某次爸爸和自己说,妈妈身体不好,但是坚持要一个孩子;想起妈妈是如何疼爱自己,陪自己学好普通话,就怕到深圳读书受到排挤;想起爸妈看到自己的成绩,拿着奖状,证书有多么的骄傲。而这一次,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回想的越多,安越难受,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尽管她能完全接受自己喜欢女孩,但是,却接受不了自己要让父母伤心

    我是被爱包围着长大,我却伤了爱我的人,安太难受,拖着身体回到床上,哭到睡着

    晚上吃饭前,安已经拿热毛巾敷过眼睛,消肿许多,但还有一点点肿,便戴了眼镜

    吃饭时,安妈没说话,少有的严肃,安也不敢吭声,垂着头扒饭吃。安爸察觉两母女气氛不对也没多问什么,关系很好的母女突然不说话,生怕是什么世界大战

    第二天,元宵节

    潮汕人还是比较重视元宵节,该有氛围还是有,中午大吃一顿,安妈还是没有和安说话,安的心情也很低落,安爸已经知道了事情,但还是决定让母女两自行破冰

    下午,安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听到房间安妈捣鼓了半天没了大动作,就去厨房破冰

    “阿妈,多物咩该”(在弄什么)

    安走到安妈身边,假装什么没发生,依然微笑着

    “这些面包,妈妈打包好了,你拿回去吃,就几个,放久了也不能吃”安妈拿食品袋一个个密封起来

    “谢谢妈咪”安撒撒娇

    “你不喜欢吃奶油,就没有放”安妈拿个大袋子装死几个小面包

    “这有个小水果蛋糕,你也带回去,都是妈妈做的”安妈指了指旁边的蛋糕

    “嗯?”安有些疑惑

    晚上过后,安爸开车送安回家,安妈也一起送安,母女两气氛缓和,破冰成功

    到了小区安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走没两步。安爸开车开门下车喊住安

    “妹啊”(潮汕爸妈大多喜欢这样喊女儿)

    安转过身,走近安爸

    “咩事,老豆”安和爸爸单独聊天,喜欢说粤语

    “雷妈咪都同我gong做塞”(你妈妈都跟我讲了)

    安爸一手叉腰,一手伸到安的肩膀轻拍两下,又放下

    “我同雷妈咪睇法一样,最主要系雷开心,同埋健康”(我和你妈看法一样,最重要是你开心,还有健康)

    安爸深呼一口气“知没”(知道吗)

    “知啦”安如释重负,会心一笑“多谢晒老豆妈咪”

    “猴啦,快滴翻去啦”(好啦,快点回去吧)安爸说完转身回了驾驶室

    安挥着手和和爸妈道别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安把面包放在桌子上,又把用保鲜盒装起的鸡肉还有卤肉放回冰箱

    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的毛毯上,仰着头,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情,有些感动,又有些难受。终于妈妈也接受了,没想到爸爸也欣然接受了。安有些愧疚,又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这种复杂的心情

    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眼眶都湿润了,但是这一次没有哭。因为安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运。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开明的父母以及安稳的生活。

    歇了一会儿,安起身,提起桌子上的小蛋糕,换了鞋就出门

    “在你楼下,下来一下”安站在陈的小区门口

    没一会儿,陈就下来了,穿着卡其色紧身针织衫,黑色垂感直筒裤,休闲又好看

    “呐,给你的”安抬手把蛋糕递给陈

    “嗯?”陈疑惑的接过蛋糕

    “怎么突然……”说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有些期待安要说什么

    “从家里带的,太多了”安带着笑

    “剩的给我呀?”

    “对呀,不要还我”安打趣到

    “哪有给了还要回去的”

    安笑笑

    “要上去坐吗?”陈邀请,心想上次拒绝,这次难道还要拒绝

    “不了,还没洗澡,明天要上班”安果断拒绝

    “嗯”陈有些失落

    “走啦”安转身

    “晚安”陈看着安的背影

    “晚安~”安拉长了声音

    走着走着,安舒心的笑了笑,想起下午安妈说的话

    (下午)

    “嗯?”安疑惑“这个蛋糕也是给我的?”

    安妈上一句才说安不吃奶油就没放,下一秒怎么还要安带蛋糕回去

    “弥~”(不是)

    “下是地癫”(那是给谁)

    “吕喜欢该女生”(给你喜欢的女生)

    安不好意思的笑出声

    “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你喜欢人家,不是要讨好一下吗?”安妈急得说国语,生怕安是个爱情白痴

    “谢谢妈咪,我晚上就拿给她”

    安说着,走到安妈背后,下巴抵在安妈的肩膀,轻轻柔柔的说

    “就说……是她婆婆给的”

    说完两人笑了起来

    安妈被安逗得开心,转过身看着安,手放在安的肩膀,温柔说道

    “追到了就带回家让阿妈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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