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叶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做梦的,毕竟在遇到池迟前,她的梦境总是空荡荡的。
只是遇到池迟,并强制被她带到魔宫之后,每到夜晚来临,李新叶就会梦到一个相同的人。
她的名字叫叶汝,她从出生之后所有的经历都在梦境中一幕幕浮现。
在梦中,李新叶虽然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可以抽身事外。
但在现实中,梦中的人却像是已经烙印在她的灵魂里,李新叶甚至可以对叶汝成长过程中所有情绪的转变,内心的挣扎,热烈的感情,痛苦的选择感同身受一般。
这让李新叶感觉自己就像是曾作为叶汝那样活过一般。
可是同样的,在梦中,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毕竟不是叶汝。
这种现实和梦境泾渭分明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的模糊。
李新叶了解叶汝越多,她在现实中对自己本身的存在感受就越微弱。
池迟曾满怀期待的看着李新叶,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有没有想起我,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没有!
没有!!
在灵姻台遇到池迟之前,李新叶从未见过她。
或许,池迟只是在透过李新叶,在问另一个人。
所以李新叶回答不出来,也自知没有办法,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来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在李新叶无言的沉默中,池迟略显卑微的模样慢慢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焦躁。在此期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新叶,直到黑色的瞳孔放大变成碧绿色。
而这种换了瞳色,野兽般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侵略性,与之对视之后,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掩在眼睛里的暴怒撕成碎片。
李新叶心里难受极了,又对她和池迟间这种仇人般针锋相对的氛围感觉厌恶。
“池迟,我会再好好想想的,你先出去。”
李新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对着自己掌门师伯的师尊以这么不尊重的口气说话的,她现在只觉得眼前这位一界之主与她同处在一片空间里只会让她觉得越发的烦躁。
或许是李新叶的语气让池迟短暂的把心里的那个人和她对号入座了,池迟并没有因为李新叶的不敬而更加恼怒,反而整个人一反常态,连声音都软了几度:“其实也不用太着急的,你以前说过,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耐心,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更要如此了。”
池迟眯着眼睛伸出嫩红的舌尖享受般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说:“对你,无论多久我都等的起。”
李新叶:“……”
如果刚才那番话真的是对着她说,那么现在她的心里本该是很宽慰又欣喜的。
可她有自知之明,就算池迟并没有刻意提到她的话是对谁说,李新叶也知道,如今她在池迟这里享受到的偏爱,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够了。”李新叶低声道。她在心里补充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从未!
心中越是否认,她的脑袋就越痛,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就越发明显。
李新叶在心中不停的反问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把我当做另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看我,为什么我就要像现在这样被任意摆布。
叶汝,难道我的世界就非得加上一个你吗?难道我非要成为这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失去自己成为你的延续吗?
可是凭什么!
我有自己完整的记忆。
我的名字是父亲所取,我和杨木哥哥青梅竹马,我曾被师尊所救成为他的弟子,逍遥宗所有的同门,他们的名字,只要是见过的我都记得,我还……
我还和师弟一起下过山,参加过秀秀的婚礼。
对了,师弟还在我面前唱过陌生的歌谣,他唱的很好听,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
李新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刚才纷纷扰扰所有的思绪突然像是被捋顺了一样,她平静的望着池迟,对上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温柔的笑笑:“池迟,你说的对,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耐心,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更要如此了。”
池迟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在李新叶对着她微笑时的神情,实在是像极了叶汝。
尘封在记忆深处,那些曾确实经历过的往日的温存与现实里的景象巧妙的重合了,池迟眼眶有些发涩,忍住了化为原型飞到李新叶掌心的冲动。
她当初就是被这样的温柔所迷惑的!
明明叶汝的音容笑貌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并把那份记忆好好的保存起来了。可就算记忆保存的再完好,终究不如叶汝真实的存在着。
哪怕,她换了一具身体,只要她还存在着,一切就会变得很好很好。
现在唯一不足的是,叶汝似乎还没有想起她。
但是没关系,池迟心想:一千多年我都自己过来了,在你恢复对我的记忆之前,我等的起。
池迟拿起李新叶的手,掰直她的五指后,主动把脸贴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她的语气像个个小孩子对着自己的母亲撒娇一般充满着无限的依恋:“叶汝,你要好好的想哦,等你真的想起我了,就会明白我有多么喜欢你。”
李新叶听到池迟唤叶汝的名字之后,心中就满是心酸,等她耐着性子听池迟说完,强撑着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或许叶汝对池迟真的很好,才让她这么怀念。
又或许是梦境中叶汝的一些记忆又重新在现实中占据了她的脑海,李新叶并未从池迟的控制中主动抽出自己的手,而是等池迟摩挲着她的掌心,独自把玩够了,才在池迟主动放下她的手时,默默的收回手。
控制权已经回到李新叶这里,她犹豫了下,还是把曾贴着池迟脸颊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直到散去掌心中残留的余温,才缓慢握紧五指。
“我可以自己待会吗?”李新叶问:“只有这样我好像才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当然可以。”池迟为了李新叶能早日想起她来,很爽快的应允了,只在临走前还不忘与李新叶约好第二日再来探望她。
等池迟彻底走了之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李新叶一个人。
她想起连清光曾坐在她的旁边,没有说话,却唱起了歌,“……但我的心每时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
那是李新叶只听过一遍的旋律,可她仍因为好听,一点一点的记下了。
悠扬的旋律缓缓地流入心间,好像他真的就在身边这么轻声哼唱着,李新叶只觉得心神安宁,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