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萤知道五条悟家里蛮有钱的, 但不知道他家里那么有钱。
他家的房子那——么大,不,不应该叫房子, 而应该叫建筑群, 黑压压的一片,进了这个门, 还有那个门, 穿过这个庭院,还有那个花园, 连人都那么多,到处走来走去。
“这里是本家。”五条悟道。
樗萤趴在车窗上看了好一会儿, 一动不动,五条悟觉得搞笑,问:“怯场怕生了?”
樗萤才不会怕, 她转过头来, 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你家的人这么多, 我该怎么叫呢?”
该不会要从大伯一直叫到十三伯,还有这个亲戚那个亲戚, 一连串叫下来出本书都够字数了。
“大部分人都不用你叫, 至于要叫的人,我会教你的。”五条悟道。
他开门下车, 朝樗萤伸出手:“来。”
五条家这一天的气氛格外活跃。
作为与禅院家、加茂家齐名的咒术师家族, 五条家自然而然地有种沉郁端肃的氛围, 大人们很严肃, 一个个端着架子, 弄得底下的年轻一辈也不敢活泼, 连小孩都要板脸板得老头老太太一般。
然而, 再端再装的人也会八卦,何况从今天早晨开始,一丝关于未来家主的八卦之风不胫而走,悄然席卷了整个本家。
“五条少爷要回来了。”
“听说他准备带个女朋友回来!”
“漂亮吗漂亮吗?”
“叫什么名字?”
小辈们都很兴奋,底下侍奉的家下人也很兴奋。
毕竟那可是五条悟欸!五条家的高光,咒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五条少爷长得很帅,从小就被女孩追,可是性格很臭屁,从来没听说他打算交女朋友,大家心里想,或许以后就是家族联姻了吧,谁知道居然找到女朋友,还要带回家。
非掌握第一手八卦不可!
因此,樗萤看见的到处走来走去的人,他们平时是不这样走来走去的,今天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走来走去,主要是为了看她。
樗萤下车的时候,门口洒扫的下人握紧了扫帚,门里面的小年轻们也睁大眼睛。
他们的眼睛随即睁得更大。
哇靠,好好看!
那精致的五官雪捏一般,水眸澄澈,流转生辉,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小姑娘一垂眸,再一抿红唇,娇娇的表情叫看客们心都软了。
樗萤等了一下。
她等完五分钟,大家还是在看她,她于是问五条悟:“他们怎么还不转开眼睛,是不是没有见过美少女?”
五条悟闷头直笑,牵着她进了门,去见现在的家主也就是他爸爸。
五条爸爸是典型的大家长形象,穿着传统的和服坐在那里,一眼扫过来,很有威严。
他威严,樗萤却不怕他,坐下来乖乖叫人:“叔叔。”
五条妈妈也在,她真是一位美人,比起爸爸,五条悟显然长得更像妈妈。
大人们没有叫樗萤不自在,简单打过招呼樗萤就可以玩了,并且她是奉旨玩耍,因为家主叔叔开了口,让她在五条家的这段时间玩得开心。
樗萤在五条家的房子与房子之间走来走去。
和另外两个大家族一样,五条家有专属的由咒术师组成的护卫队,队员大多挺拔精壮,不像禅院家的,尽是老头和大叔。
樗萤不一会儿就跟护卫队的小哥哥混得很熟,他们给她一袋糖果。
她拿着糖果继续走,发现有几个女孩子躲起来偷看她,她把糖果跟女生们分享,于是跟女生也混得很熟。
一个害羞的家下人胜太默默站在角落看樗萤和女生们玩耍。
他很喜欢樗萤,一见她就觉得她可爱,怪不得五条少爷要把她拐到家里来过年。
胜太不经意一抬头,看见五条少爷站在廊下。
五条悟已经把高专的制服换了,穿上一身常服。挺拔如玉地站在那里,阳光晃眼,胜太看见他抬高的下颌,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是了,这高傲的姿态,还是记忆中的五条少爷。
他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就能轻易打败比自己岁数大上许多的敌人,遇上诅咒师也好,咒灵也好,从不畏惧,目空一切,有的时候一个眼神扫过来,连家里人都会有些心里发怵。
那么强大……那么强大的人,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即便同在五条家,也不过隔着云端看他罢了。
胜太很好奇,樗萤跟五条少爷谈恋爱,究竟怎么个谈法?是不是经常要哄着少爷,还要努力地为了少爷变强?
毕竟五条悟不喜欢太弱的人,而樗萤看起来就很柔弱。
樗萤不知道旁人心里饱含同情的猜测,她只是无忧无虑地玩,发现一个女生的发夹好漂亮,欢欣地问她在哪里买的。
五条悟瞧着如鱼得水的樗萤。
他算是白担心了,以为她会害羞不适应,谁知道她比谁都适应,仿佛这里是她家一样。
不过……这样挺好。
天上有云飘来,遮蔽了阳光,适逢五条悟因樗萤低眉浅笑,这笑意恰好落进胜太眼里,看得胜太有些发呆。
好温柔好怀春的五条少爷哦。
啊,不对。胜太想起来了,五条少爷骨子里其实一直很温柔。
少爷看起来的确很高傲,也很臭屁,但曾经,他在院子里扫地扫得很累,五条少爷经过,抛给他一罐可乐。
“注意休息。”少爷如是说。
真好。胜太心想。多亏樗萤,联想到了从前美好的回忆。
天真的胜太没料到,他对他们家少爷的刻板印象还多的是。
五条少爷的确不喜欢太弱的人没有错,樗萤的确是蛮弱没有错,下完了雪,她想在院子里堆雪人玩,才滚了小小一个雪球就气喘吁吁,缠着五条悟让他给滚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
五条少爷会生气的吧,胜太想。
他完全看走眼,五条悟非但没有生气,他还很配合地用咒术给樗萤滚了一个雪球。樗萤玩累了,看旁边没有什么人,撒娇叫五条悟背,五条悟也肯背。
至于什么恋爱中樗萤常常要哄着五条少爷的猜想,简直天方夜谭,樗萤不哭得眼泪汪汪害五条悟哄已经好死,要她哄五条悟,等母猪上树的吧。
然而母猪偶尔也是会上一下树的,就像樗萤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哄一哄五条悟。
五条家有很多保守的大人,俗称老顽固,所以在五条家住了几天,樗萤跟五条悟很少牵手,不会亲亲,至于晚上盖被纯聊天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
五条悟敢想,他也敢做。
新年一天一天地靠近,五条家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樗萤也会帮忙做一些小事情,剪剪纸摆摆装饰品什么的。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在房间整理贺卡,窗户轻轻地开了,她以为是风,然而下一秒怀里就钻来个带着寒气的人。
外头下着雪,五条悟冰白的头发上沾着晶莹雪粒,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他躺下去,把头枕在樗萤腿上,随手拿起她整理的一张贺卡看。
“要写给杰和硝子吗?”他问。
“嗯。”樗萤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他身上真冷,她用手给他捂了捂脸颊。房间里有棉被炉,还开着暖气,所以她的手暖洋洋的。
“刚开完家族会议。”五条悟道。
樗萤的房间里到处暖融融的香香的,他感觉舒适,眉间有着猫一般的慵懒,放轻声音道:“想老婆,冒雪过来。”
“你好肉麻哦。”樗萤道。
在自己家里偷偷闯入老婆的房间,他还真敢。
“年关事情多得要死,要是都处理完了,该拜访的人也提前拜访了,过年的时候我就有时间带你出去玩。”五条悟道。
“真的?”樗萤喜笑颜开。
她起身拖来一床被子,给五条悟盖了,自己也缩进被子里,两个人面对面望着,她眨眨眼睛,道:“老公真好,我给你啵啵。”
五条悟有点困,一听这个他就不困了,饶有兴致地道:“要亲哪里?”
“亲脸。”樗萤道。
她说着亲脸,可朝他挨近时却方向一偏,在他唇角轻轻抿了一下。
五条悟蓦然睁大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坐起,转过身去。
“干什么?”樗萤问。
五条悟不答。
他不答,也不要看她,樗萤偏要从被窝里探出身来,半趴在他腿上看他的脸。
五条悟也有今天,他脸红得耳朵都在滴血,见她唯恐天下不乱地来看热闹,他没好气地瞪她:“睡你的觉。”
“老公,你装纯情。”
“胡说八道,老公是真纯情。”
“我不信,你一定看过那种书了,还有那种电影。”樗萤道,“那你现在在害羞个什么?”
五条悟越发后悔今晚一个没忍住过来找樗萤,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是知道,现在还会脸热成这样吗?”
他冷静下来之后,决定把亲嘴巴这件事情再往后推推。
亲个嘴角都这样,亲到嘴巴还得了。
他重新躺下去,跟樗萤说话。问:“在家里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樗萤道,“大家都很好,东西也很好吃。”
“以后还要不要来?”五条悟问。
“以后的事情好遥远。”樗萤道,“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愿意来的。”
五条悟不知想什么,望着她出了神。须臾,他道:“当然会有机会了。”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走路的声音。
这种老式的房子都是纸门,很古朴,但不隔音。
五条悟闭上嘴,樗萤也闭上嘴,听得外面两个女孩道:“看见五条少爷了吗?”
“没呢,他从刚才开始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或许出门了吧。”
女孩们的脚步声又逐渐远去。
樗萤和五条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笑起来。
樗萤捏住他两边脸:“你真坏。”
五条悟觉得被她这样扯脸他就不帅了,遂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低声道:“睡吧,我等你睡了就回去。”
“说好了,过年要带我出去玩。”樗萤道。
五条悟跟她勾勾手指,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情没办到过?”
他这么说,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很忙碌,老是跑来跑去,不见踪影。
世人为六眼所慑,将这个携带六眼而生的少年捧得高高在上,却又要将他卷入尘事俗务,这个想见他,那个也想见他,而五条悟除了天才术师这个身份之外,还是未来家主,他不喜欢虚情假意的交往和繁文缛节,但在长大成人真正掌权之前,他不可避免地要去接触所谓的“处世之道”。
两天过去,新年就到了。
樗萤早早起来,换上新衣服,女孩们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末了,女孩们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你们笑什么?”樗萤好奇地道。
她凑过去,也要听笑话。
“我们在想你这么漂亮,等会儿出去给五条少爷看见,他会不会看呆?”女孩们道。
“五条悟来了?”
樗萤眼睛一亮,走出去一看,果然见五条悟等在外面。
他今天也换了一身崭新的和服,底色浅淡,绣着低调的金线,十分好看。
五条悟看见她,愣了一下,很快伸出手:“走吧。”
樗萤不是很满意:“你都没有感到惊艳。”
“我惊艳啊。”五条悟道。
“可是你连发呆也没有发呆。”樗萤道。
“宝宝,我会惊艳但不会痴呆,我知道你有多好看。”五条悟道,“你想纠结这个,还是想搞钱?”
“什么钱,哪里搞钱?”樗萤道。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把刚才的问题抛诸脑后。
五条悟说得对,她这么漂亮,换了新衣服会更漂亮,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五条悟带着樗萤在五条家走来走去,到处拜年,每到一处每见一个人,樗萤都会得到压岁钱。
没有人会不愿意给樗萤压岁钱,她那么可爱,又是五条悟的女朋友,将来说不定还会做五条家的女主人。
五条悟带着樗萤转了一个上午,樗萤赚得盆满钵满,用来装压岁钱的布包都塞不下了。
家大人多的好处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樗萤快活得很,为了感谢五条悟带她发财,她给了五条悟一个硬币当压岁钱。
“你真大方。”五条悟道。
樗萤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表示她真的很大方,她又给了五条悟一个硬币。
拿完钱,两个人就把和服换了,换上方便出行的衣服。
五条悟带着樗萤离开家,到街市上去逛。
今天是新年,街上也到处都是人,大家都穿着新衣服、提着大包小包,个个喜气洋洋。
纵使人潮汹涌,这一对颜值极高的小情侣依旧在人群中引起频频回头。
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半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掩在厚厚的羊毛围巾下,鼓着脸颊在啃一个糖苹果。
她旁边站着个戴墨镜的男朋友,一头白发梳到脑后,帅气得很,等他墨镜一摘,围观群众不由得要直呼美人。
樗萤吃两口糖苹果就吃不下了,推给五条悟吃,又去看棉花糖。
五条悟低头在她脸上吮了一口,亲掉粘在那嫩颊上的糖渣,笑话她:“你在脸上也做了个糖苹果?”
樗萤被他亲得脸上黏糊糊,扑到他跟前用他衣服擦:“讨厌!”
棉花糖店长笑呵呵看着他们两个:“今天出来约会吗?”
“是哦!”樗萤道,“给我一个特大号棉花糖,我老公付钱。”
她也够可以的,平时提一桶水没力气,跑两步就喊累,今天还能兴致勃勃地逛那么久。
两人一直逛到下午,五条悟带樗萤去坐车。
“要回家了吗?”樗萤问。
“早着呢。”五条悟看了看时间,“今天的正式活动才刚刚开始。”
他要和樗萤一块儿去山上的寺庙祈福,等到晚上跨年,山上会敲一百零八下钟,等听完钟声才回家。
山上祈福的人也很多,樗萤摸出硬币,扔进钱箱,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旁边的人在祈求永远。
要永远健康,永远幸福,永远在一起。
樗萤却知道,永远不可靠,至少她是没有永远的。
当下越美好,她心里的奢望反而越少,所以只希望这一刻的美好时光可以延续得久一点。
再久一点点,就行。
暮色四合,夜渐渐深了,像打翻了墨水一样晕染开黑暗的天幕开始下起小而密的雪花。
樗萤蹲在雪地里,用树枝在雪上画画,五条悟在旁边给她撑着伞。
怕她冷,五条悟的围巾和外套全加在她身上,她原本就穿得很暖和,如今更是圆滚滚似球。
轻轻踹一脚的话,会从这个坡上滚下去吧。五条悟心里恶趣味地想。
他到底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还是要老婆的。
他凝神去看樗萤。她垂着眸,一声不响地画高专一年级的全部人,画风极其幼稚,画家本人则安静得可爱。
五条悟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樗萤。
那时候她在哭,也是安静得可爱。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在哭?”他问。
樗萤抬头道:“什么时候?”
“你没来学校的时候,在甜品屋里。”五条悟道,“一边哭一边吃蛋糕,吃撑了又没有钱买单,十分搞笑。”
樗萤想了一下。她忽然沉默,沉默须臾,才用轻松的语气道:“会哭当然是因为遇到伤心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杰告诉你的吗?”
五条悟不解:“为什么会是杰告诉我的?”
“因为我跟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啊!”樗萤高兴地道,回忆罐子打开,她滔滔不绝,“杰给我付钱,还给我买了消食片,我都忘了跟他道谢,本以为再没机会见面的,结果在高专遇见……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樗萤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现在一整个“你在逗我”的状态,脸黑得像锅底。
“你以为那是杰做的?”
“不是吗?店员都指给我看了。”樗萤道。
五条悟搓了搓手指,忽然眯起眼,话题一转,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杰很帅又很好?”
“当然。”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愿不愿意给杰做老婆?”
樗萤道:“愿意啊。”
五条悟伞柄都要捏断,阴恻恻道:“好个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店员难道没有告诉你,为你买单的那张卡,持卡人姓五条?”
樗萤很是惊讶,惊讶到画都不要画了,深深品出一种“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子狸”的戏剧感。
“原来是你。”樗萤道。
她高兴地笑起来,将五条悟一抱:“真好,老公!”
五条悟却有些吃味,蹲下来拨开她的手:“老公不好,老公对不起你,抢先追你,耽误了你做杰的老婆。”
“你说这话酸溜溜的。”樗萤道。
“是吗?”五条悟道,“杰应该更酸溜溜,毕竟我失去的是一顿饭钱,杰失去的可是一个老婆。”
樗萤越发被浸泡在醋缸里的五条悟逗笑,一连乖乖地叫好几声“老公”,见他还是摆出那种高岭之花生人勿近的姿态,刚要继续撒娇,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要哄他,老公不能惯,一惯就会变成臭男生。
她一下子站起来:“好吧,那我去给杰做老婆……啊!”
樗萤恶作剧变悲剧,她蹲那么久腿发麻,一下子起猛,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栽。
身后是个小矮坡,五条悟刚才胡想的“樗萤圆滚滚滚下去”的一幕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实现的时候。
那样的高度,一般人滚下去还能爬起来拍拍雪笑,樗萤就不一定了。
五条悟知道这一点,于是在她往下倒的时候本能地捉住她的手,想将她拉进怀里。
然后两个人都滚了下去。
樗萤只觉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头上已经没有五条悟给她撑的伞,只有黑漆漆飘雪的天空。
这么摔下来,一点儿也不疼,因为她身下垫了个五条悟。
她趴在五条悟胸膛上,撑起脑袋看他,他也看着她。
五条悟道:“有哪里伤到吗?”
樗萤道:“我一点事情也没有。”
“是吗。”五条悟仰面望天空,“老公有事,老公的心碎了。”
“老公,我有个问题。”樗萤道。
“什么?”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随便用个术式救我,要这么不帅地跟我一起倒在这里啊?”樗萤问。
五条悟愣住了。
这几天他愣了挺多次,被樗萤亲到嘴角的时候发愣,瞧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樗萤也发愣,但没有哪一次愣怔的时间像这一次这么长久,仿佛樗萤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他反应不过来。
那双冰蓝的漂亮眼瞳木木地转下来,将樗萤看了又看。
良久,正在樗萤打算拍拍他的脸看他是不是摔傻了的时候,五条悟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先是眨眼,随后闷声忍笑,渐渐地实在忍不住,干脆放声大笑。
“对。”他一边笑一边道,“是好傻。我大概是天下第一傻的咒术师。”
樗萤有点吓到,她现在真的觉得五条悟摔坏了脑袋。
对于五条悟来说,这的确也是一种比摔坏脑袋聪明不到哪里去的事情。
他欸,天之骄子,那么厉害,一个术式可以摧毁一片森林,却在樗萤遇到危险的时候,想也不想地用最笨的方式给她当肉垫子。
那是他的本能反应。
他只想着保护他,却忘了自己有多厉害。
真是完蛋,完了。
关心则乱,她怕会是他一生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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