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岚走出考场的时候,谢斌等人纷纷围了上来,问道:“景之怎么进去了这么久?”

    容岚只好站在原地笑道,“我答得不精,便被考官多问了两句。”

    这倒是实话。

    排在后头还在等候进场的其他学子,心下紧张,也凑过来问道:“考官也是考你边关防守政策吗?”

    一人问出了这句话,其他人就都瞩目过来,心中打起算盘:若是题目一样或者类似,他们这些第一场没考好的,指不定还能提前准备着些,在第二场占些便宜。

    容岚的话却将他们的算盘打破了,“不是,问的是君臣间该如何相处。”

    此话一出,场内顿时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若是题目都不一样,自己应该也不会被问到如此难以回答的题了。

    众人又纷纷松了口气。

    容岚想着,考官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参加口试的考生有一百四十人,让他想出这么多题目来考察,以这位的性子,怕是不愿意,题目也怕是到了后面便开始有重复的了。

    只是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也不好与外人道。

    王元白走近,皱了下眉头,“景之这道题难了,如果你也是被问到边关防守,以你看了这么多杂文史记来言,应当是稳的。”

    容岚内心也有些发怵,看到王元白替自己担心的模样,却乐了起来,笑道:“无事,左右是勉强答上来了。”

    宋琛也搭腔:“王兄,你别光顾着担心景之,担心担心我啊,多替小弟祈祷两句。”

    随着太阳逐渐到了正空,考了口试的人也逐渐过了三十余人。

    容岚晒不惯太阳,站到一棵大树下,身上暖洋洋的有些犯困。

    杨修刚从考场出来没多久,又回归到了本色,开始抱着王元白胳膊哭诉,担心这次的口试怕是过不去了。

    说那位考官总是似笑非笑的,保不准是个笑面虎。

    还说自己进门时太过紧张,还被门槛绊倒了一下,考官一点都不严肃,直接就笑出声来了,一点都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容岚暗想,是我我也笑了,看来我以后也当不成考官。

    宋琛谢斌两人本来紧张得踱步,也拍着杨修肩膀笑了起来。

    又一名考生走出了考场,他排名三十一名,刚出来就哭丧着脸,直奔自己的同窗而去,“我这次怕是难过院试了,我也被问到了君臣之间该如何相处,如此敏感的问题我如何答得出来,也只能扯两句空头大话。”

    同窗纷纷安慰:“不会的,难题自有难题的评估方式。”

    “对,万一你分还高呢。”

    “别说,这是考官器重你,你看除了容家那位二少爷,谁还被问到这么刁钻的问题?”

    那人一听有些道理,深吸几口气,把眼角的泪憋了回去。

    容岚惬意地闭上眼睛,勾唇笑了起来。

    方才考官让容岚再好生回答这个问题,容岚便用了八句话回答。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手独拍,虽疾无声。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大臣法,小臣廉,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1

    这回答算不得八面玲珑,答起来却酣畅淋漓,颇有一吐前世伤怀之意。

    韦郎中没想到前后答案居然差异这么大,手拿朱笔遥遥指了指容岚的鼻尖,最后爽朗笑道:“不错。”

    容岚握拳行礼,眉眼间含着一分笑意,“其实学生还是更喜欢将礼的那一份回答,毕竟“仁者爱人,为仁由己。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2

    韦郎中笑着摇头,垂首在名册上记录着,“好了,你出去吧。”

    只是因为看重某位考生,而用哪道题,这纯属是胡扯,容岚自认自己的才学还没有让考官另眼相看的地步。

    以方才众人的交谈来看,是这位考官的题库用完了。

    因为杨修三十名,考题是“边关防守”,这三十一名,自然就轮到“君臣关系”了。

    估摸着这位考官到后来也有些倦了,考生答题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容岚等人念着这是童生试最后一场,若是几人都过了,那便是同一届的秀才了,便等着五人都考完了,一同去寻个地方庆祝。

    谢斌被点到名字走进考场时,几人都有一些忧心,若是谢斌此次口试没考好,院试怕是难过了。

    好在谢斌走出来时神色如常,说自己的考题还算简单,前几日刚准备过类似的题目,回答起来就像背书一样朗朗上口。

    王元白拍了拍袖子,朗声道:“既是都考完了,那我们快些出去寻个酒楼好生庆祝,也不知道醉仙居还有没有位置。”

    他作势就要走,却被谢斌扯住袖子揪了回来,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王元白惊道:“谢弟,你的力气大了不少。”

    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谢斌也握了握拳,却感觉不出什么。

    谢斌将之抛在脑后,解释道:“方才我答完时,考官让我与考生都知会一声,若是不忙着回去,晚上与他一块去庆祝,他坐庄。”

    谢斌受命成了传话筒,在贡院内传起话来。

    杨修宋琛纷纷摇头。

    杨修道:“和考官一桌庆祝,怕是要玩上好几轮飞花令,可是小的院试这几日,已经江郎才尽了。”

    王元白和容岚略一思忖,院试还未放榜,不大好和考官多亲近,也是决定这次便不去赴宴了。

    谢斌传完话回来,得知众人的决定,无奈挠了挠头,“旁人不去还好,我们非去不可啊。”

    宋琛扼腕,“谢弟此话何意啊?!”

    谢斌沉默一瞬,回道:“我们不是还差考官一桌酒菜吗?”

    杨修觉得奇怪,“谢弟,别闹了,你的脸皮我还是清楚的。“兄下面皮更老,这等硬须还钻不透”3这话形容你都是不过分的。”

    谢斌也觉得这番说辞没什么说服力,道出了原因:“考官说旁人不去可以,容弟是得去的。”

    谢斌学着考官的语气,“好些日子没怎么玩飞花令了,奈何鲜有敌手,还请容家那位二少爷务必劳烦走一趟。”

    他颇有义气,“即使如此,我们又怎么能不舍命陪君子呢?”

    众人:原来这句话真的可以这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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