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看向悠真时, 快速地收敛起面上的压抑与阴鸷,在递给悠真宝石的这一刻, 他深邃的绿眸满含露骨的期待, 明亮又令人沉醉,沉沉地望进悠真的眼底。
此时无需禅院甚尔再多言语,悠真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近乎偏执的情意。
悠真愣愣地看着外貌成熟了很多, 也更加冷峻的禅院甚尔,差点忘记他想要和禅院甚尔说什么。
“……你, ”本来下意识接过的手在触及到禅院甚尔的指尖时, 像是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 望着从口袋中掉落出来的宝石, 悠真顿了顿, 随即蹲下身去,“我给你的便是你的,没有必要再赎回来。”
悠真躲避地没有抬起头, 而是专注地拾起滚落了一地的宝石,假装没有听出禅院甚尔并未隐藏的心意。
“悠真, 我知道错了。”禅院甚尔不顾那价值连城的宝石, 握住悠真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紧接着整个人贴近了悠真, 低声说道,“我不应该一次次地消耗你的耐心。”
在悠真离开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之际, 禅院甚尔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原来比他所认为的还要更缱绻难以舍弃。
禅院甚尔在经历过最初的崩溃之后,无望地发觉,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 便只有拿回悠真给他的一切。
可在他开始赎回宝石的时候, 禅院甚尔才发现被他最早卖掉的那一批宝石已经很难追回,禅院甚尔也是在那时才恍然地觉得,他和悠真的关系可能也和这失去踪迹的宝石一样。
那时的禅院甚尔有想过放弃,但停止了一周后,他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只能孤注一掷地继续下去。
而冥冥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就在禅院甚尔在这几年内拼命接受委托,终于全部收回来之时,禅院甚尔听闻了悠真的消息。
望着口袋中他珍惜的宝石,禅院甚尔甚至觉得,或许他可以和悠真再重新开始。
虽然悠真似乎对他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他需要花费比其他男人更多的努力,但没关系,他早就受够漫无边际的想念。
“我会努力赚钱的,”禅院甚尔低下头来凝视着悠真,执着地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吧。”
“我没有觉得是你的错。”悠真看着禅院甚尔不再张扬、因他的拒绝而低落下来的俊脸,神色柔和了一些,“我是真的觉得这些是你的合理所得。”
“这是我们的约定,”悠真想了想,笑着说道,“甚尔,你是想和我再次契约吗?我会继续给你酬劳的。”
这一点他能够做到。
“……才不是,”禅院甚尔不甘地抱住了悠真,掩饰了不该有的情绪,低声道,“我不想和你保持这样单纯的金钱关系了。”
还是不行吗?
禅院甚尔头搁在悠真的肩膀上,缓缓地说道:“但我也确实觉得,五条家的那个小鬼不适合你。”
禅院甚尔扶住悠真的手臂:“五条悟即便性格散漫,但还是被五条家束缚着,不像我这般自由。”
“而且,我们还有惠。”禅院甚尔说着,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惠,是他和悠真的儿子。
他清楚悠真一旦知道惠的存在,就不会再轻易地离开。
悠真对他的情人薄情又深情,看似不想负责,但当遇到真正重要在意的事时,出于天性的善良和温柔,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惠的出生其实全在禅院甚尔的预想之外。
当时因为悠真的离去,那段时间禅院甚尔过得很颓废,每天都独自呆在黑暗窄小的公寓中,抛去所有的思考,仅凭身体本能地不断抚摸着悠真留下来的宝石,那是他和悠真意乱情迷中用过的宝石,所以他没有舍得卖出去。而现在,这也是他剩下的、仅有的和悠真的联系了。
然后在某一天,惠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禅院甚尔一开始还以为是谁给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玩的玩笑,可在看着男孩躺在一地的宝石上,禅院甚尔看着婴儿的脸,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大胆的想法。
结果事实证明,惠真的是他的孩子。
而另一方,禅院甚尔除了悠真之外别无他想,他没有和女人接触过。
从那以后,禅院甚尔便为了他与悠真共同的孩子振作了一些。
养小孩还有收回宝石,是禅院甚尔为自己无趣又空虚的人生所设下的目标。
凭着“天与咒缚”给予的肉体天赋,禅院甚尔找到中介,成为了盛名在外的、为了钱什么都做的“术师杀手”、“天与暴君”。
想到惠,禅院甚尔的眼底弥漫一丝笑意:“惠他想见你很久了。”
“……”悠真看出了禅院甚尔对此的期待已久,他很犹豫该不该现在就告知他真相。
“怎么了?”一直专注着悠真的禅院甚尔没有遗漏悠真的挣扎,他敏锐地问道。
悠真觉得隐瞒反而是辜负了对方太多的期待,便下定了决心:“甚尔,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清楚的。”
有什么超出他预期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即使心中有股极为强烈的不安感,可禅院甚尔已经决定,在面对悠真时,他不想再做一味躲避后退没有自尊的男人,禅院甚尔镇定地说道:“嗯,你说吧。”
悠真跟他解释了一遍,惠是因为怀孕石而出生的,这样的出生方式应该与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怎么会?!”禅院甚尔的瞳孔因极度的惊讶剧烈地骤缩。
他一直坚信着惠是他和悠真的儿子,可他无比仔细地观察着悠真,没有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很抱歉,但的确是这样的,”悠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明白的那一刻,到底是松了口气多一点,还是对此感到的遗憾更多一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结论,“惠不是我的儿子。”
禅院甚尔深深地皱起眉,他不愿相信这事实,但悠真毕竟是石头的原主,这是无法反驳的。
既然这样。
禅院甚尔飞快地思考着,在震惊之余,勉强地蹙着眉嘴角下压,暗哑地说道:“可是……我一直跟惠说,他有一个妈妈。”
惠真的很期待。
悠真也想到了,正抿着唇犹豫不决之时,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五条悟发来的信息,提醒他们要登机了。
“星浆体”的任务更紧急一点,这条短信也恰好解救了处于困境之中的悠真。
悠真收起手机,轻轻拍了拍禅院甚尔的肩膀:“甚尔对不起,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我们的事……之后再说吧。”悠真看了眼禅院甚尔纹丝不动的身体,想起惠隐隐期待的脸,最后还是没有说得太满。
他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回应。
虽然惠和他并不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但惠的诞生也的确和他有些关系,而且还有禅院甚尔这个他的前任情人,悠真一时无法、也狠不下心分割地太干净。
在悠真回到五条悟他们那边时,禅院甚尔让咒灵收起一地的宝石,他没有停留太久,望着悠真的背影,轻笑了声跟着迈动了脚步。
看着悠真和禅院甚尔一前一后地回来,五条悟不假思索地打量了半天,见悠真没有露出太多的异样,衣衫整齐,也没有被动手动脚的痕迹。
但五条悟还是高兴不起来,戳了下惠的脸颊。
惠被戳得差点一倒,没站稳地被恰好赶来的悠真扶住了身体,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撅起嘴一副满脸不开心模样的五条悟。
“悠真,这个小崽子真的是你的儿子?”一手撑着脸颊,五条悟闷闷地问道。
禅院甚尔闻言心弦一紧。
其他人也跟着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悠真,全都默默地将视线投向了悠真,紧张地等待悠真的答案。
即便是稳重的七海建人也不由地收回了看向别处的目光,落到了悠真的身上。
夏油杰更是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在来时的路上,悠真就知道会被问起这件事,此时他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便承认了:“啊,是的。”
算了,还是等惠稍微长大点,能够接受他只有一个不靠谱的亲生父亲后,再告诉他真相吧。
禅院甚尔神色稍缓。
惠又见到了悠真,虽然脸上表现地不太明显,但总喜欢时不时地仰头看向悠真。
被这在很努力地自控,但还是很黏人的男孩可爱到,悠真蹲下身抱起了他。
惠环住悠真的脖颈,依赖地靠着悠真的脸颊,小声又羞涩地说道:“妈妈。”
妈妈?!
悠真被惠的称呼哽到,随即软下了嗓音说道:“小惠,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嗯。”惠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惠应该知道我们是特别的吧?”
惠有些迷茫,不过他是知道他和父亲和普通人不一样,做的工作很特殊,而且他也是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也和别人不一样,便又对悠真点了点头。
“那么,小惠在外面的时候,可不可以叫我哥哥呢?”悠真望着他,软声哄道,“我更喜欢小惠喊我哥哥呢。”
惠转头看向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双手插兜挑了挑眉,无所谓地示意惠随意。
惠望着禅院甚尔成熟年长的外貌,又转头看了看悠真仍充满了少年气的明媚漂亮,手悄悄揪住了悠真的布料,喏喏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哥哥。”
“好乖啊小惠!”悠真低下头,在惠的脸颊上亲了一记。
惠被悠真的亲昵惊到了,父亲禅院甚尔才不会这样直白地表现过对他的在意,惠在意识到他被悠真亲了下后,当即满脸通红地埋在了悠真的颈侧,不肯抬起头。
“这就害羞了啊?”悠真好笑地说道,忍不住地又歪头蹭蹭他,颠了颠惠小小的身体。
“哥哥!”惠低声抗议。
“嗯。”悠真愉快地眯起了眼睛应道。
五条悟自觉才没有小孩子那么好骗,他从悠真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不对劲,猜测悠真和那个小鬼或许并不是真的父子关系,这才勉强哼了声。
尽管不满禅院甚尔带着小崽子来抢人,但在小朋友的面前,五条悟算是暂时地放过了这件事。
“突然想起来,”在临行之际,悠真看向了禅院甚尔,“你们还准备回禅院家吗?”
“不回去,你消失后我就直接脱离禅院家了。”禅院甚尔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道,“我甚至不想保留禅院这个姓氏。”
在禅院家的那几年里,悠真无数次见识到了禅院家的人对禅院甚尔的歧视与贬低,所以理解禅院甚尔的想法,便颔首表示他自己决定就好。
“对了,悠真,我突然有一个好主意,”余光看了眼乖乖待在悠真怀中的惠,禅院甚尔猛地凑到了悠真的面前,他压不住扬起的嘴角,像是一时兴起般,略带兴奋地说道,“不如我带着惠入赘你们家吧。”
毫无防备的悠真:“……”
不要得寸进尺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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