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变成了黑色?
中也凝眸, 看向圈住他的悠真。
果然,在不知不觉间,悠真的右侧长发渐渐染上了纯粹的黑。
与此同时, 他的右眼也褪去了清冷的紫,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燃烧的红莲一般的赤红色。
一半黑发血瞳,一半白发紫眸。
分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悠真的身上, 却融合得恰到好处, 和谐又毫无违和感,甚至有一种微妙的美感。
察觉中也眼神奇妙地望着自己,悠真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
体内的魔力正被霸道的鬼血慢慢吞噬,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痛觉,悠真面色不改,顺手将快垂落到中也脸上的长发勾到耳后“怎么了?”
“……没什么,”中也看着悠真因状态不稳, 而化为竖瞳的眼睛, 皱眉摸上了他的眼尾, “不觉得难受吗?”
中也的手温暖,让体温骤然下降的悠真感到些许舒适, 他歪头蹭了蹭中也的手心。
微微合上双眸片刻, 等悠真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异样不再存在, 阴冷竖起的瞳孔变回了正常温柔的瞳仁。
悠真低下头回问道“这样好多了吗?中也还觉得难受吗?”
“真是的, 没有说我看得难受的意思。”忍住想要以下犯上的冲动, 中也恼怒地指责, “你什么时候也为自己想一想。”
“啊我就知道中也最可爱了!”被中也别扭的关心戳中心里的柔软之处, 悠真抱住中也一阵猛蹭。
他的弟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如果世上有什么可以被称为独一无二的珍宝,那必然是他的弟弟中原中也!
当然,如果他的弟弟不惦记他就更好了。
悠真忧愁地想着。
中也从悠真的怀里挣扎着探出脑袋,艰难地喘了口气。
只是极其平常又普通的对话,他又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就让对方这么激动。
他似乎轻易地就能牵动对方的情绪,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感情。
更令中也感到茫然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相对于太宰治那个家伙,他其实离悠真更遥远。
所以被喜欢的人亲密地搂在怀中,中也仍旧不快地沉着一张甜美俊俏的脸,无法真心实意地开心起来。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这令他烦恼的现状。
一手搭在悠真的腰间,中也郁闷地扶着差点滑下的帽子。
如此明显,太宰治自然也看了出来,他嘴角噙笑,绕过中也凑到了悠真的面前,说道“白泽君,门快关闭了哦。真的不需要啾一下吗?”
说着,他一脸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中也额头青筋直跳,本就不爽的他挥手就又给了太宰治一拳“混蛋太宰,不要得寸进尺!”
太宰捂着眼睛后退几步,夸张地痛呼了一声,囔囔道“过分的是中也才对吧。”
“你这个自杀狂魔,终于脑子出现幻觉了吗?在妄想什么?”中也高高地挑起眉,完全无法理解太宰治的话。
还没有想到吗?
太宰治放下了手,他没有生气,清秀的脸上换了一种更为明亮的笑意“中也要学会习惯。”
在中也满脸疑惑的时候,太宰治好似善意地提醒道“毕竟,这次的行动成功地如此轻松。之后大概率的,我要经常和白泽君一起合作呢。”
这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中也恍然地睁大了眼睛。
“你!”中也一时语塞,但他也十分清楚一个事实。
那就是在今晚见证了悠真的异能力后,即便以悠真的实力,不依靠太宰治的异能,结果也不会有所差别。森鸥外那个只根据得失,而做出判断的理性男人,不会放弃这样优秀的安排。
所以悠真需要太宰治是再也无法避免了。
而且中也看出来了,这种状态下的悠真更放松,整个人都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悠真更喜欢被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的影响。
两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靠身体接触维持。现在只是亲吻,可如果出现太宰治要和悠真要分开工作,又不得不用到异能的情况,那会发生什么?
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越想越生气的中也将无法发泄的郁气投向了太宰治。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悠真扶额叹了口气。
说起来,自从魏尔伦来横滨后,他叹气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有点短暂地想念之前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刚和兰波分手。虽然也会有争风吃醋,但大家都是混迹地下世界的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偶尔的吃醋是调剂也是情趣。
而这帮青春期的小鬼,也太容易冲动了吧。
“好了好了,休息的时间到了,”不能再让他们闹下去了,悠真一手揽着一个,语重心长地说道,“熬夜对身体可不好。”
中也被悠真压得腰一弯,他努力挺直背脊站起身体,瞄了眼自己和悠真的身高差距,又泄气地鼓起一边脸,双手插进口袋,全当自欺欺人地没注意。
太宰治也不禁用余光对比了一下,自我感觉良好地小小吹了声口哨,没有压力地觉得很快就能赶上。
解散还滞留的众人,悠真拜托阿呆鸟看着中也回家,安慰了仍旧不服气的中也几句,嘱咐他小心后挥手告别。
送别了结伴一起回去的旗会几人,悠真回首看着最后剩下的太宰治。
太宰治孤零零地站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漠然的气息。
“太宰,你的家在哪里?”悠真问道。
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人,其实不管顺不顺路,悠真都会送这位黑手党优秀的准干部回家。
“我没有搬过家哦。”
正披上外套的悠真身形一顿,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以太宰治这两年在港口黑手党积攒的功绩,即便不如他们干部这一级的人富裕,也足够他在横滨的市中心地带,买一套十分不错的别墅了。
可是,太宰治现在还住在与他初识时的集装箱中吗?那个简陋又人烟罕至的地方。
仔细观察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不评价太宰治的价值观,但基于太宰治留给他的印象,悠真不免地有些担忧。
“这也太不安全了,”悠真忍不住皱眉,“特别是现在还处在战争时期。”
即使今晚他们才和高濑会达成合作的初步意向,其他躲在现场观望的组织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偷袭,勉强算作是大家默认的暂时休战。
但他们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没有现身,那可是无差别攻击、将这场争斗升级为战争的强大异能者。
而太宰治的特殊在于他的头脑与异能,他的体术在黑手党中只能算中上的水平,远不及核心人物的武力值。
放他独自一人太不安全了,住址也不隐蔽,对于有心之人很容易就追踪到。
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这样不是更好吗?”太宰治毫不在意,满面笑容地轻声说道,“在无知无觉的时候,以一种不知道怎样的方式死掉,就像开盲盒一样刺激呢。”
即便太宰治语气轻快,可他话语中的阴暗颓废却依然毫无掩饰,顺着夜间的凉风吹拂悠真的心。
悠真望着这个身材纤瘦的少年,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令人开心的事。”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游走,却依旧不想去习惯那濒死的瞬间,悠真缓缓说道,“而且,每次的死亡何尝不是再一次的重生。”
“感觉白泽君深有体会呢。”太宰治莞尔轻笑。
“算是吧。”悠真不打算在这里多和太宰治探讨,他自己都尚未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就不误导这个问题小孩了。
其实作为合格的黑手党,不去窥探别人的内心也是一种尊重。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或许不会多管,毕竟即使面容尚且青涩,但对方可是在黑手党之中赫赫有名的太宰治,手段残酷令人生畏。
清楚对方不像表面那样脆弱,但悠真还是无法真的让他独自一人回去。
即使中也从未说出口,悠真也知道,中也心里还是十分重视这位将他招进黑手党的同僚。
而且,毕竟也是他认识了许久的少年。
他可能有些迟钝,现在才隐隐意识到,或许太宰治不这么认为,但悠真早就单方面地把太宰治视为了友人,没有办法忽视露出这样表情的太宰治。
“走吧,太宰。”悠真说道。
“嗯?”太宰治掀起眼帘。
“去我家过夜吧,”悠真轻拍了下太宰治瘦弱的肩膀,“至少等战争完全结束后。”
“欸?”太宰治双手抱臂,故意扭捏道,“进展得这么快吗?”
“只是作为上司,无法忍受下属的过分任性,你出意外了我可怎么办?计划都打乱了,”悠真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且,未成年禁止好吗?”
“那白泽君是觉得成年后就可以了吗?”太宰治完全忽略悠真的前半句话,双手交叉握拳,闪着星星眼。
“……”悠真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干脆地坦言道,“总之,我才不会对你这样的小鬼出手,连酒都没资格喝的太宰君。”
望着在接触他后,头发又重新变为白色的悠真,太宰治状似苦恼地牵住了放在他头顶的手“可是我已经喝过酒了。”
“顺便一提,”在悠真即将生气的时候,太宰治竖起手指,“中也也饮酒了哦,我可是记得‘羊’经常到河岸边偷酒喝呢。”
“什么?”悠真震惊地都忘记抽回手,差点抓狂,“你们也太大胆了。”
“说起来,白泽君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太宰治不解地说道,“我们是黑手党,遵守无聊的规矩才比较奇怪吧?”
“我可是满手鲜血、罪孽深重的男人,有关我的情报只要被提交给检察局,就足够我被判无数次死刑了。”太宰治斜着头说道,“所以你很奇怪,白泽君。”
悠真不知如何回太宰治。
太宰治从小被黑手党收养,而他不同。他被御前保护得太好,真正的纷争远不到他的眼前,他在正常守序的社会中成长。
而纵使经过了这么多世界,虽然有喜悦也有遗憾,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极为幸运地遇到了很多友善之人。所以即便曾经统领过地下世界,见惯了残酷与血腥,却也难免保留着些许最初的观念。
于是在此刻,便显得格格不入。
在沉默之中,太宰治眯起眼睛,唤了悠真一声。
他似在审视,又似乎没有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地地注视着悠真。
“怎么了?”悠真嗓音生涩地说道。
“啊,没什么。”太宰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双手放于脑后托着脑袋,率先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他发现悠真还站在原地,又无辜地转头问道“怎么不走了呢,白泽君。”
“说好的让我留宿在你家,可别反悔哦。”太宰治突然用明朗的语调说道。
有一瞬间,悠真感觉自己被他看穿了。
真是头脑聪明得可怕,性格还异常恶劣的小孩。
悠真无奈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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