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男人没有在意悠真的防备,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理了下凌乱的衣角,轻快又疏懒地笑了下。

    悠真望着这个俊美到令人心惊,又露出几分肉食性动物般危险的男人,  没有轻举妄动。

    “悠真,生日快乐——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男人深邃的眉眼注视着悠真,  腔调缓慢,  “我不觉得你的诞生是种幸福,是值得被庆祝的事情。”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悠真拽紧了拳头,  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我非常庆幸能够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才能够遇到这么多关心着他的人,  还有让他留恋的人们。

    悠真想着自他进入港口黑手党后遇到的诸多人与事,  绯红的眼眸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真的吗?即使没有自己的灵魂也觉得无所谓?”俊美的男人似是有些伤神地说道,  “悠真,你的出生或许是被期待的,但你最后还是被当做残次品一样地丢弃。”

    “只是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  失败的你就失去了生存的全部意义,  差点被销毁。”他的眼睛深处浮现出黑暗且悲伤的情绪,  “你心甘情愿地被困在港口黑手党,也是为了中也吧?”

    “现在你可以放松下来了,  一切都有我。”男人施施然地露出了呵护关心的笑容。

    被如此无端揣测,  还涉及到了他的底线中也,  悠真一点都不愉快,冷声问道:“大言不惭,你是谁?”

    “我是能够拯救你的人。悠真,  我们合作吧,  带走我那独一无二的弟弟中也,  到达大洋彼岸的另一处地方,一起生活如何?”金发男人不顾悠真的抵触,他伸出手来邀请道。

    “你在做梦吗?”悠真一脸火大地扯了下嘴角,“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的计划。”

    金发男人对悠真的反应感到不解,他说道:“为什么不愿意?我们刚才相处得很愉快不是吗,悠真?”

    “你的身体也很享受呢,难道是还不够吗?想要更多吗?”金发男人面带笑意,修长的手指悬在悠真的眼角处,轻拂过他仍然湿润的眼尾,“我可以满足你。”

    忍无可忍,即使这个男人十分符合他的审美,悠真也毫不手软,恼怒地挥拳过去:“闭嘴!”

    男人的俊脸被揍歪过去,他舌抵着些微红肿起来的脸颊,却没有生气。

    手扶了下,他侧了侧脸有些无奈,像是对一个不听话的小孩般温柔地说道:“这么生气?”

    “啊,是啊,就是这么生气,”对于男人总是自顾自的话语,悠真沉下了脸,“真是受够你的歪理了,不要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而且如此详尽地知道我的信息,能够接触到那绝对机密的文档,只有研究人员和那时闯入基地、试图偷走中也的情报人员吧?”

    “你一点都不像研究人员呢,兰波的搭档、异能谍报员保尔·魏尔伦先生?”道出对方的真实身份,悠真仔细地打量着男人脸上的情绪变化。

    男人,也就是魏尔伦没有否认悠真的猜测,他挑了下眉,像是奖励似地鼓了鼓掌,松快地说道:“在公布正确答案之前,悠真,你没有注意到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哦,是么?”悠真依然没有移动视线。

    “不是陷阱哦,看看你的手指如何?”魏尔伦提示了一下。

    或许是太过自然,悠真下意识地抬起手,这才发现手指上多出了一枚指环。

    悠真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

    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悠真就是无比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被村濑拿走的那枚指环。

    有了这枚指环,悠真隐隐地感觉自己缺失的一部分,即将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物归原主。”金发男人摘下不存在的帽子,抵在胸前笑着轻声说道,“这份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我很喜欢……虽然很感谢你,但是,”悠真的神情软了下来,却依然不改变态度,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中也的。”

    觉得悠真在做无谓的挣扎,魏尔伦轻笑了一下:“悠真,你真的很可爱。”

    “你大概不清楚我的实力,不过没关系。”魏尔伦低头极快地亲了下悠真,随即后退弯腰挑起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性地披在身上。

    他在悠真的目光下,走到了落地窗前,魏尔伦的手轻轻地搭在透明的玻璃上。

    “喂!”察觉到对方准备离开,可更多的疑惑还没有被解答,悠真刚想追问,就想起自己还只穿着上衣,赤裸着双腿。

    “好好休息吧,悠真。”男人的手泛起了代表着异能的光芒,“一切有我。”

    厚实的玻璃应声震碎,高级酒店外霓虹绚烂的灯光肆意地照进来,将魏尔伦高大的身影都渡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

    站在高楼的边沿,魏尔伦嘴角微微上扬,他两指并拢轻点额头,潇洒随意地向前轻轻一挥,身姿优雅地敞开两臂向后坠去。

    顾不上太多,悠真疾步来到破开的窗口边,扶着落地窗的纱帘低头望去。

    只见夜晚猎猎的狂风吹动起魏尔伦的金发,他的眼眸映着浅淡的光芒。

    魏尔伦也注意到了悠真,他周身的空气波动扭曲,他浅笑着在异能的作用下,几个瞬间后,身影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是去找中也了吗?

    大概看出了方向,悠真来不及多想,俯身捡起衣服胡乱地套上,慌张地往中也的家中赶去。

    幸好他知道中也住在哪里。

    在外界流传出中也“宝石王”这个称号后,组织便给予了他一处房产。

    因为种种的原因,悠真没有去过,但心里一直牢牢地记着那个地址。

    深夜,悠真一边赶路一边不断地打中也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悠真慌乱又焦躁不安。

    魏尔伦能够在不惊动“猎犬”的情况下进入横滨,那么也同样有办法毫无痕迹地离开。

    万一中也真的被带往了海外,那他怎么办?

    欧洲那么大的一片区域,他要怎样才能瞒过“暗杀王”的眼睛,将他的弟弟找回来?

    远远地看到了中也的家,悠真的目光中不剩其它,错步迅疾地跃上了公寓楼,翻进楼梯间,找到中也的家,急促地“砰砰砰”用力敲着房门。

    可没有人回应。

    门内始终没有动静,悠真的耐心彻底耗尽,抬腿就要踹过去,就见中也穿着睡衣和拖鞋,随意地把渐长的发尾扎成一个小揪,沉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

    “谁啊?大晚上的找…”中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喘息不定的人到底是谁。

    半夜衣衫凌乱站在他家门口的,居然是总对他表现出过多关注的漂亮上司。

    中也暴躁的话被瞬间吞了回去。

    “中也,怎么不接电话?”呼吸还未平稳下来,悠真的胸口起伏。

    克制住想直接将眼前的少年搂在怀中的欲望,悠真按住中也单薄的肩膀,低头凑近了面前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年,担忧地不断上下查看他,“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大概是太紧张了,平时游刃有余的人此时的声线生涩,甚至些微颤抖着。

    对方摘下了惯常的手套,白皙修长的手暴露在他的视线中,隔着薄薄的衣衫,中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扣住自己肩膀的手还带着晚风的凉意。而且离得这样近,清浅的气息交错间,中也抬头望向对方,那双泛着湿意的眼睛一瞬不瞬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绯红的瞳孔中都是他的身影,就像他是他的全部。

    若即若离,每次都是这样。他一回视过去就迅速地躲开,特意不去注意他的时候,又肆无忌惮地生怕他不知道地缠过来。像表面冷漠高傲从不屈服,可又会在淋雨过后忍不住表露关心,跑过来蹭他的漂亮猫咪。

    太犯规了。

    明白对方就是这样的行事作风,工作时惯性地冷着脸,干脆果断地如一把利剑,摧毁所有胆敢挑衅港口黑手党的组织。可中也也曾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位漂亮又强大的上司在私下里,会亲昵地与别的男人暧昧调情,露出不一样的笑容。

    即便如此,在这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关心下,青涩的少年还是被迷惑了。

    中也低咳了几声,清了清嗓音。

    “我的手机被太宰那混蛋故意摔坏了,而且——”不太擅长应付的中也赧然地别过脸去,嘟哝道,“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多啊。”

    “对不起……”察觉到不妥,悠真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其实也没什么,不用这么道歉。”中也瞥见悠真无措的神情,一时又觉得很别扭。

    “喂喂,你们在干什么?”这时,阿呆鸟穿着花里胡哨的睡衣,撑着楼梯扶手直接跳了下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连住在中也楼上的阿呆鸟都听到了。

    深更半夜,中层成员、青年会的中也被组织的高层干部白泽找上门。

    就算是快困得睁不开眼睛了,阿呆鸟也要用手撑起眼皮下来围观,他这样爱热闹的人绝对不会错过这种难得的机会。

    他揉了揉惺忪半阖的眼睛,努力睁大,随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大叫出声:“白泽干部,你这是订婚了吗?!”

    阿呆鸟在中也怔愣怀疑的目光中,自来熟地小跑了过来,还一边感慨道:“白泽干部果然很重视中也啊,刚被求婚就来告诉他吗?”

    然后他又是十分遗憾地摸了摸下巴:“可惜,看来是我打赌打输了。”

    “你们打什么赌了?”差点以为自己终于开始做梦了,中也勉强移开了粘在悠真手指上的目光,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们在打赌,最后会不会是你让心软多情的白泽干部收心啊,”阿呆鸟完全不顾他这句话对纯洁的中也会造成多大的威力,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冷血和公关官投了反对票,虽然他们赢了,但好像理由不同哦。”

    还有人支持他?

    中也迟钝地想道。

    “不过我也不算猜错,中也你果然在白泽干部的心中地位很不一样,”阿呆鸟啧啧感叹,“要有多关心你,才会在和结婚对象刚共度良宵后,特意跑过来告诉你啊。就像是想要征得家人的同意一样。”

    从阿呆鸟叽叽喳喳地开口后,悠真就没有消化掉他说的事情,大脑始终慢了半拍,但直到他听到阿呆鸟的最后一句话时,立即一个激灵连忙解释,生怕被中也误会:“没有,这不是订婚戒指,只是普通的饰品而已。”

    至于和别的男人在酒店度过一夜什么的,这一点悠真心虚地反驳不了,只能当做没听到。

    但悠真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他居然保持着这样轻浮的姿态就跑来找中也了。

    他本是因为生日当天居然被森鸥外那个地下医生安排出差,所以心情郁闷地下班后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

    自然地脱下了工作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换上了低奢又随性的常服。

    然而在此时,包裹得不严谨的领口宽松地露出了他的脖颈。

    以悠真的体质向来是不太容易留下痕迹的,一般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从没有过这样的烦恼,所以事发突然悠真没有太多在意。

    可是魏尔伦那该死的男人也不知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临走前还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明显的吻痕。

    中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其实如果不是阿呆鸟指出来,他都不会特别留意。

    但被阿呆鸟如此直白不加掩饰地说出来,中也也忍不住地瞄去,借着倾斜进来的月光,他钴蓝色的瞳孔震惊地骤缩,偏于甜美的脸上微微泛红。

    朦胧的感情悄然在心底滋生蔓延。

    垂眸与中也对视,悠真嗅到了气氛有些不太对。

    尽管港口黑手党的白泽干部的风流韵事被不少人知晓,在地下世界也不是一个秘密,但被珍视的弟弟中也撞见,还是让一向对情事坦然的悠真感到不自在起来。

    悠真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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