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外界的时间流速计算,  庄宴前往地府转世已是二十年的事了,桃卿不清楚庄宴在地府里等了多久,但料想他怎么也已经投胎了,便利用觅魂珠寻找。

    觅魂珠吸收他的灵力后,  散发着阵阵光华,  映照出一片景象,显示出庄宴投生到了名为“浮石界”的界域。

    桃卿对浮石界了解不多,  问过白鹿后才知晓这是一座盛行神道的界域,  但因为距离陵游界路途遥远,  目前还没有被战火波及,  界内环境还算平和。

    十分凑巧的是,浮石界和日长小界离得很近,  日长小界的修士在突破金丹后,通常就是飞升到浮石界,这些修士将“芳尘仙君”的信仰带了过去,  因此桃卿在浮石界中也发展了一小部分信徒。

    只可惜桃卿没有去过浮石界,  目前尚且无法与那些信徒建立联系,也就无法吸收他们的愿力。

    桃卿定了定神,  带着一丝紧张,  继续用觅魂珠观望浮石界,  终于找到了转世的庄宴。

    深山密林中,年轻男人身着飒然的玄黑猎服,  背负长弓,  腰挎弯刀,  压低上身骑在高头骏马之上,  一路向前疾驰。

    数名骑卫紧随其后,  口中高呼“郎君”,  央求他慢一些,年轻男人却并未顾及他们,反而扬鞭一跃,纵马跳过一道深渠,将骑卫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看到这一幕,桃卿便知晓庄宴转世成了凡人,身份大抵是某位尊贵的世家公子,与他上一世的出身相差无几,至少不是忍饥挨饿长大的,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庄宴的脸上,意外发现他的长相竟与前世别无二致,依然是近乎妖异的俊美。

    只是他神色冷峻,目光锋锐,气势极具压迫感,教人望而生畏、不敢与其对视,才压下了容貌的风流妖异。

    庄宴纵马疾驰,在行进的过程中,前方一直有只猎鹰为他引路,将他引到了密林深处。

    忽然,桃卿听到觅魂珠里响起一声凶猛的虎啸,且就在离庄宴不远的位置,不由一愣,为庄宴高高悬起了心。

    若是放在前世,一只猛虎对庄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了,仅凭自身的力量,还能与猛兽抗衡吗?

    桃卿忧心忡忡,不愿见庄宴葬身虎口,却因身困于神国而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继续旁观着。

    他希望庄宴能立刻逃出生天,谁知庄宴不退反进,悄无声息地翻身下马,摘下背后长弓上了支箭,竟是要狩猎那只猛虎。

    随着他无声接近,在阵阵虎啸中,桃卿还听到了少年人恐惧的哭喊声,这才知晓庄宴为何来得这么匆忙,原来他是来救人的。

    突然,那猛虎的身影透过茂密的树叶映入了庄宴的视线,只见它花纹斑斓,身形无比硕大,如一座小山一般,雄浑而强壮。

    它目露凶芒,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年,而少年身着华服,面如土色地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吓傻了,甚至忘记了躲闪,呆愣地望着猛虎朝自己扑了过来!

    眼见少年就要被猛虎撕得粉碎,庄宴动作快如闪电,朝猛虎接连射出了两箭。

    他手极稳,臂力也极强,两支利箭势若流星般地飞射出去,一箭穿透猛虎的眼睛,一箭正中猛虎张开的大口,射歪了它的头颅,堪堪避过少年的身体。

    “表哥!”

    少年吃惊回望,看到庄宴及时赶来,救他于危难之中,不由喜极而泣,朝着兄长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激动说道:“表哥,多谢你——”

    “趴下!”

    他话音未落,忽闻庄宴厉喝一声,顿时心里一颤,下意识地跪趴下去,他刚低下头,一道腥风就已澎湃而至,猛虎自他的头顶掠了过去,掀起好大一阵尘土。

    猛虎虽中了两箭,满脸是血,但尚未身死,它本欲先将瘦弱的少年咬死,只可惜功亏一篑,偷袭不成,转而怒吼着扑向庄宴。

    这个刹那,桃卿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但好在这只猛虎全然不是庄宴的对手,只见他手起刀落,弯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锋利寒芒,猛虎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在地上,如泉鲜血自喉咙喷涌而出,彻底死透了。

    一颗心重新落回了桃卿的肚里,而惊魂未定的少年呆望半晌,突然大叫一声,满面红光地对庄宴嚷嚷道:“表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少年给庄宴拍起了马屁,什么表哥真乃武曲星下凡,可谓英武绝伦甲冠天下拔山盖世,吹了好半天,最终把话落到不要将今日遇险之事透露给他父王和母妃知晓,终于引来庄宴冷漠的一瞥:“你觉得可能吗?”

    少年顿时泄了气,沮丧地踢了虎尸一脚,庄宴不理他,吹了声口哨,唤来猎鹰去给那一众骑卫领路,叫他们过来处理虎尸。

    他们找到了少年被惊跑的马,一人一骑按原路返回,通过兄弟二人的对话,桃卿得知原来这少年是亲王之子,与父王和兄长们出行春猎,而庄宴出身望族,王妃是他亲姨母,受她所托,一路随行保护少年。

    少年射术平平,在围猎中颗粒无收,被兄长们一顿调笑,他心中愤愤,自己偷溜出来寻找猎物,却不料路遇猛虎,若非庄宴及时赶到,他早就沦为虎口下的美餐了。

    少年颇为头疼地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面对爹娘的训斥,庄宴神色淡淡地御马而行,桃卿看了一会,觉得他的气势不输前世,仿佛还是那个睥睨众生的灵照鬼君。

    只是两兄弟的运气着实不好,才走了小半路程,就遇到了滂沱大雨。

    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两人实在无法前行,便牵着马躲进了一座破庙躲雨。

    庄宴随身带了火折子,抽刀劈断废梁木生了堆火,脱下上衣架在火边烘烤。

    少年扫出一小片干净的空地,坐下来烤火取暖,他的目光落在庄宴身上,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庄宴的胸膛说道:“表哥,你这里竟然生了颗红痣?”

    庄宴身材健美,肤色冷白,纵使庙中光线昏暗,他左胸前的红痣也颇为醒目。

    他低头瞥了一眼,不为所动地说:“那又如何?”

    “说不定这是美人泪化成的呢。”少年嬉笑道,“前世你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被毒箭射中,倒在美人公主的怀里,公主为你落泪,泪珠刚好落在你的胸前……”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庄宴盯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善,比那只老虎还吓人。

    “我不说了!”

    他举手投降,但又贼心不死,趁着庄宴转头的时候问道:“表哥,你这么洁身自好,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既然如此,你就快点去提亲啊,也省得舅母总是绞尽脑汁骗你相看了,我看着都累。”

    庄宴盯着跳动的火焰,低声说道:“我没有心上人。”

    “没有?我才不信呢,咱们兄弟谁跟谁,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少年软磨硬泡,几番央求下,庄宴又说道:“从小到大,我总是会做一个梦,梦中……”

    少年屏气凝神地听着,等了半天,却发现庄宴就这么没了下文,急得他哇哇乱叫,被不耐烦的庄宴揍了后脑勺一巴掌,只得委屈地闭上了嘴。

    庄宴闭目养神,等待着雨势停息,少年烤干了身体,在火堆前坐得百无聊赖,干脆站了起来:“刚才进来得匆忙,让我看看这座庙供的是什么神……嗯,芳尘仙君?好像从没听说过,是不是哪个神道修士?”

    听到自己的道号,桃卿心里一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看着庄宴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庄宴没什么反应,眼睛都不曾睁开,好似睡着了一般,少年小声嘟囔着“就知道你对鬼神之事不感兴趣”,便自行向深处走去,寻找神像安置在何处。

    出乎意料的是,仙君庙的规模虽然不小,但主殿并未安放神像,似乎是尚未完工就被迫废弃了。

    少年仍不安分,在庙中转来转去,从隐蔽之处找到一个石匣,取出了一幅画像。

    假寐的庄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立刻睁开了双眼,他刚要拿刀起身寻找表弟,就见少年捧着一卷画轴狂奔进来:“表哥,你看,是美人、大美人!”

    庄宴面色一冷,拧起了眉头,少年如若献宝似的将画轴展开:“别、别,别打我,你先看看这幅画,真的是旷世佳作,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

    画轴已被他整幅打开,落下了少许灰尘,庄宴抬手挥了挥空中的尘土,本是极漫不经心的一瞥,目光却蓦地定住,凝瞩不转地盯着画中之人。

    画像中的少年一身红衣,丰姿冶丽,艳色倾世,左侧题有小字,正是芳尘仙君的画像。

    “真可谓‘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少年情不自禁地跩了几句诗赋,忽又想未免对神君不敬,便掩住了嘴,小声对庄宴说:“不知芳尘仙君是哪个门派的修士,我可真想拜入他的门下啊。”

    他沉醉地欣赏良久,举得手酸了,这才要收起画轴,怎料庄宴忽地将画轴夺了过去,似着魔般地死死望着画中的芳尘仙君,竟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动一下。

    “表哥?表哥!……居然没反应,就这么喜欢这幅画啊。”

    少年面露惊奇之色,眉眼弯弯,正欲调侃自家表哥几句,却先瞠目结舌地看着庄宴的红痣:“表哥,你快看你的红痣,它……它怎么开花了!”

    他扒拉了庄宴好几下,才将他的心神从画中唤了回来,庄宴垂眸一扫,发现正如表弟所言一般,原先似若花苞般的红痣盛开出一朵桃花,栩栩如生,艳丽鲜活。

    桃卿和庄宴同时一怔,沉寂片刻,庄宴抬手以指尖抚过新生的桃花,眉眼间流露出沉思之色。

    他一句话不说,少年和桃卿都看不穿他真实的想法,待雨过天晴后,庄宴穿好衣服,将画轴收好抱了出去,哪怕骑着马,也要一手将画护住,可见他对这幅画像珍爱至极。

    数日后,亲王一行人满载而归,自猎场打道回府。

    庄宴一回府中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对着画像日夜研读,也不知研究出了什么,待他出门后,就收拾了行装,与父母拜别,言明他欲寻找芳尘仙君,只要一日找不到仙君,他就一日不会回来。

    阖府上下大吃一惊,尤其是庄宴的爹娘,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不信鬼神的幼子竟会突然起了寻仙问道之心,去意还如此坚定。

    一番询问后他们终于得知,原来是和庄宴自小经常做的梦有关系。

    庄宴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个少年,少年的面目模糊不清,只能从朦胧的五官看出他生得极美,庄宴不识他的身份,却为他魂牵梦绕,近日见到画像,一下子认出芳尘仙君就是他梦中的少年。

    再加上红痣盛开成桃花,庄宴断定自己和芳尘仙君一定前世有旧,因而想要寻找故人。

    他做事向来说一不二,饶是爹娘也劝说不动,只好叹息着放他离去。

    唯有表弟很是为庄宴感到高兴,特意从王府上请来供养的神修,向庄宴传授一些简单的道术,以便他日后自保。

    这修士乃是名门大派出身,为人清正,传授得很是用心,他夸赞庄宴天赋奇高,并诚邀庄宴拜入他的门派,庄宴婉言谢绝,学会道术后就离开了京城,云游四方寻找芳尘仙君的踪迹。

    芳尘仙君并不好找,庄宴苦寻两年,也只探听到他的神像来自日长小界,不过庄宴并不气馁,继续探寻前往日长小界的方法,就在这一日,一个狐妖鬼修拦路了他的去路。

    “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庄师弟。”

    柳猫儿甩着蓬松的狐狸尾巴,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听说你在到处打探芳尘仙君的消息?啧啧,明明都灌了孟婆汤,早已忘却前尘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爱他啊。”

    庄宴神色微变:“你认识我和芳尘仙君?”

    “当然认识,我对你们两个真可谓是知根知底了。”

    柳猫儿慢条斯理道:“芳尘仙君本名桃卿,出身陵游界合欢宫,至于你呢,上辈子你也叫庄宴,是个鬼修,和我同为无定老祖的座下弟子。”

    “如果你想打听更多消息,就跟我走,我一桩桩地说给你听,就看你敢不敢信我了。”

    他知道庄宴生性多疑,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激他,不曾想庄宴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弄得柳猫儿被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

    “你还真是没怎么变,一遇到桃卿的事就这么……算了,这边走,我先带你去重台界见识一番。”

    柳猫儿甩出符篆,带着庄宴消失在了原地,恰好神国大门的缝隙完全合拢,觅魂珠失去了效用,再看不到任何景象。

    桃卿握着黯淡的珠子,沉默地坐了许久,鼻尖发酸,心里也跟着冒出了酸涩之意。

    庄宴左胸前的桃花痣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咬痕——从前庄宴时常吸食他的鲜血,他主动要求庄宴在他的锁骨下方留了疤痕,重生后他痛恨庄宴,便将疤痕抹了去,岂料如今倒转过来,庄宴的身上留下了一朵桃花,倒像是他给庄宴的印记。

    桃卿知道自己和庄宴的孽缘恐怕无法了结了,至少柳猫儿是希望庄宴想起前世的,对此桃卿毫无办法,如今他被困在神国内,又怎么能阻止柳猫儿做事。

    既然管不了,桃卿也就不管了,其实在庄宴转世后,他就不恨他了,如今确认庄宴依然活着,他反而是高兴居多一点,至于庄宴做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那就是庄宴为什么会有那颗红痣。

    桃卿困惑地收起觅魂珠,白鹿甩着短短的尾巴走了过来,并告诉桃卿,其实它知道庄宴生出桃花痣的原因。

    庄宴在走进地府前,曾经在衣襟里藏了桃卿的玉桃传音符,也许是因为庄宴乃是大名鼎鼎的灵照鬼君,鬼差不曾仔细搜过他的身,庄宴就这样带着玉桃转世了,今生变成了那颗红痣,一见桃卿的画像就开出了桃花。

    大概也是玉桃起了作用,庄宴才没有彻底遗忘前世之忆,今生在梦中反复梦见桃卿。

    不过这些也都是白鹿的推断,并不能十分确定,胎中之迷与光阴一样,是这世上最难参悟的玄机,无论出现什么变化都不奇怪,无须过多深思。

    桃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此时,他忽闻身后传来了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扭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纯净的浅色眼眸。

    莫不臣醒了。

    在这漫长的光阴中,桃卿一直等待的就是莫不臣的苏醒,然而习惯了他沉睡的模样,如今他真的醒过来了,桃卿反而脑子有点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莫不臣身体虚弱,依旧保持着六七岁的男孩模样,五官粉雕玉琢,清秀可爱,却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只是稍稍坐起身,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桃卿踌躇一瞬,还是上前给莫不臣注入了些许神力,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莫不臣再昏过去,这样他又要等上许久才能打开大门了。

    白鹿也给莫不臣传了神力,有了这两股柔和至纯的力量温养经脉,莫不臣的脸颊总算浮现出了一点血色。

    他抓住滑落至腰际的道袍,披在自己身上,衣服上可以闻到清甜的桃花香,这是桃卿的道袍。

    莫不臣将道袍裹得更紧,整具身体完全包在衣服之下,桃卿见他抱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心中顿生厌恶之感,险些要把衣服夺回来,对莫不臣没有半分温柔和怜悯可言。

    清玄正是死在了莫不臣的手上,只凭这一点,他就永远不会原谅莫不臣,更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喜爱,有的只是恨意。

    他完全不愿意和莫不臣共处一室,立刻开口说道:“把神国的大门打开,我要出去。”

    “不可能。”

    莫不臣垂着眼睛,声音虽低,却斩钉截铁:“我不会放你走。”

    对于他的回答,其实桃卿早就有所预料,知道自己不可能很顺利地离开,可是听到莫不臣的语气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他还是轻易就被点燃了怒火,拽着莫不臣的手臂说道:“放我走!”

    莫不臣满脸的无动于衷,甚至顺着桃卿拉他的力道,扑进桃卿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桃卿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一招,一时愣住了,莫不臣便凑了过去,将染血的唇印在了桃卿的脖颈上。

    他本想直接吻上桃卿的唇,怎奈现在体型不足,能亲到脖子就已是极限了,他也没有强求,就这样顺着桃卿雪白的脖颈亲吻下去。

    微凉的唇瓣滑过肌肤,令桃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将他一把推了出去:“滚!”

    莫不臣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和五脏六腑遭到震动,立刻又昏迷过去,唇角溢出了血迹。

    桃卿拼命地擦着脖子,将颈侧擦得通红,从未这么渴望杀死一个人,只是他不仅不能动手,反而因为弄晕了莫不臣,还要等待更多时日,别提他心里有多恨了。

    白鹿走上前,轻轻地为莫不臣吹了口气,向他传输神力,桃卿在旁边看得生气,闷闷地询问白鹿:“我该怎样才能逼迫他打开大门?”

    白鹿无奈地摇摇头,回答桃卿:我从来改变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它性子和软,从来没有胁迫过他人,而桃卿何尝又不是如此,仅有那么一两次出格,最多也就是当初强吻裴之涣了,更过分的他同样做不出来。

    他所能想到的仅有的办法就是用酷刑折磨莫不臣,可是先不提他能不能下得了手,光是莫不臣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承受不了酷刑,将他折磨到昏死,只会延长桃卿被困的时间。

    一转眼,外界又是数十年过去了。

    这一日,莫不臣再次睁开了双眼,他坐起上身,身体比上一回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个坐起来的动作就吐血了。

    桃卿离他远远的,以防他再做什么出人预料的举动,因为知道来硬的不行,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和一点,对莫不臣说道:“你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莫不臣闭上眼睛,回答与上次一模一样:“没有这种可能。”

    “你可以向我提条件,比如说……”

    桃卿本打算说“保你不死”,却又发觉自己无法接受,开不了口,他只想让莫不臣死,为清玄报仇。

    莫不臣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桃卿身上:“那我要你,桃卿。”

    “我要你向我臣服,无论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必须被我占据、为我所有。”

    “你肯答应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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