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桃卿的问话,  “庄宴”眼神微颤,流露出黯淡的痛苦之色,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

    桃卿一怔,  继而恍然地点头:“也对,你是吸血的,  又不是被吸的,怎会知晓血食的感受。”他脸红红地枕着庄宴的肩,  小声嗫嚅着,“其实挺舒服的。”

    “庄宴”身体一顿,  将目光落在远处:“我同样不清楚欢合的感受,我没试过。”

    “你还是处子呀?”

    桃卿张了张唇,有些意外,  但想了想又觉得也没那么奇怪:“也对,  你本就不喜欢这档事……”

    “庄宴”应了一声,没说话。

    感觉到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桃卿就不再继续了,  撒娇地对他说道:“去院子里逛逛吧,  上回种的花快开了。”

    “好。”

    他低头在桃卿锁骨下方的咬痕上亲了一口,  替他整理好衣服,  便和他一道出去看花。

    只是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他看着桃卿站在姹紫嫣红的花丛间,绮艳的面容姣似明月,媚若芙蓉,  只一笑便明艳生光,  美得不可方物。

    而他这抹来自阴冥深处的幽魂,  又怎配染指这世间最美的春光。

    明明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之遥,  却好似天渊之别,  难以再跨出一步。

    心脏被痛苦缓缓腐蚀着。

    “庄宴”闭上了双眼。

    ……

    数日之后,“庄宴”再次前往宿云涯的居所,为的是确认他们一行人是否已经离开。

    最近宿云涯并没有往鬼城递送拜帖,柳猫儿从韩鬼君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便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庄宴”他们已经走了,但“庄宴”并不这么想,所以他亲自过来看了。

    剑修是修士之中最执着、最一往无前的一群人,他们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没见到桃卿,宿云涯不可能就此退却,他一定是正在另想办法进入鬼城。

    接近庭院时,“庄宴”忽然感到了一阵极为澎湃宏大的剑意,这股力量混冥莫测,似带着天地的宏伟之力,令他难以接近,只能驻足于庭院十丈之外,否则便是以他的修为也要为那凌厉的剑气所伤。

    只凭这股剑气,“庄宴”就可以确定宿云涯并未离开,这座庭院中定然存在着一把绝世的仙剑,只有仙剑的剑意和剑气才能对他产生威胁,那一定就是宿云涯的仙剑太渊。

    他蹙起眉头,施展法术飞身至高空之中向下望去,只见庭院中已布置出了一座巨大的剑阵,摆放在中央的正是仙剑太渊。

    太渊通体乌黑,剑身流淌着幽幽的光泽,杀气浓郁,极锋极锐,不知祭过多少人命,不似仙剑,更像是一把杀性极重的魔剑。

    稍作思索,他脸色骤变,已然想通了宿云涯的用意。

    这座剑阵为的就是破开他的封锁,仙剑斩落之时,天地变色,所产生的动静定然会惊动他的师尊无定老祖,到那时师尊忌惮仙剑之力,定会将宿云涯迎入鬼城,就再无法阻止他和卿卿相见了。

    而剑阵结到这一步,最多再有五日即可完成,仙剑之威势,外力无可阻止,他既无法破坏剑阵,也杀不了宿云涯。

    这个瞬间,“庄宴”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惶恐,他想起桃卿站在花丛间的笑容,想起他红着脸问他欢合是什么滋味,他身上的桃花香气,他的一颦一笑……

    以及那个他毕生难忘的夜晚,他的卿卿用脚蹭着他的小腿,问他要不要和他双修。

    “庄宴”的心脏疼痛得如若滴血。

    如若他是完整之身,他又怎会拒绝卿卿?明明他已渴盼许久,日夜都在幻想着能与卿卿巫山云雨,纵情于鱼水之欢。

    可他什么都给不了卿卿,饶是他修道五百载、名声震怖众生界又有什么用,他尚且不如这世间最寻常的男子,没法和卿卿欢好,更不能与他双修,帮助他提升修为。

    倘若有朝一日卿卿知道他隐瞒已久的秘密,他会不会立刻和宿云涯离开鬼城,回到陵游界结为道侣,从此双宿双飞,恩爱不疑?

    “庄宴”神色恍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在告诉他,卿卿不会抛弃他和宿云涯走的,便是再来十个宿云涯也比不上他在卿卿心中的地位。

    另一半却在说,纵使卿卿今日不走,但谁能未来他保证不会丢下他?一个宿云涯不足以讨卿卿的欢心,可来日必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总会有一个让卿卿特别喜欢的。

    卿卿会离开他……

    卿卿会喜欢上别人……

    他……他本来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仇恨,所以从无畏惧,可如今他有了卿卿,也只有卿卿,为何还会有如此多的人与他争抢,难道他们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他唯一拥有的卿卿也要夺走?

    “庄宴”跌跌撞撞地回到府邸,闯入卧房中,抬眼便看到桃卿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是偷偷地藏了什么东西。

    此刻的“庄宴”格外脆弱,根本看不得桃卿有事瞒着自己,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象卿卿正背着他独自纾解情欲,又或是联络了外人,而这个人日后也许就会成为卿卿的情郎。

    “你刚才藏了什么东西?”

    他极力压抑着近乎崩溃的情绪,走过去握住桃卿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眼下,可方才那东西已经被桃卿收进了须弥戒指,想找到也难了。

    这一回他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语气也淡,唯有指尖轻颤,可桃卿自己心里也慌,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日后你就知道了。”

    日后?是指什么日后?你与宿云涯双宿双飞的日后吗?

    “庄宴”眼底泛出妖异的血光,情绪逐渐开始失控,胸腔中的疼痛如翻滚的水面,将那些黑暗的、阴冷的欲望暴露无遗,似妖魔的触须般滑动出来,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身体,猛然将他拖曳至幽暗的湖底。

    卿卿明明是属于他的。

    他们相识数十年,彼此亲密无间,来到鬼城后更是夜夜同眠,他深爱卿卿,卿卿也喜爱他,除却没有欢好过,他们与真正的道侣并无分别,凭什么他要将卿卿拱手让人?

    卿卿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这个念头盘桓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反反复复,似魔咒,如梦魇,将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双目红如滴血。

    炼魂对于神智的侵蚀猛然爆发出来,他彻底失去了理智,越发狂乱。

    四周的景象飞快地扭曲变形,他在殷红的血色幻象中看见了许多鬼影,狞笑着讥讽他算不得男人,给不了桃卿幸福,他们会带走桃卿,为他物色道侣,以后他永远见不到桃卿了。

    就连桃卿也是满脸嘲弄的神色,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那冰冷的眼神对“庄宴”而言不亚于万箭穿心,痛得他好似就要再死一回了。

    “宴哥哥……你怎么了?”

    正在此时,桃卿充满担忧的声音将他唤醒过来,他猩红的双目对上桃卿清澈而柔和的眼神,那柔软的指尖已碰触上他的眼睑。

    “你好像快要哭了……到底是为什么?”

    桃卿满脸无措:“不会是因为我不给你看我藏起来的东西吧?要是你这么想知道,我这就把它拿出来,刚才我不想给你看只是觉得现在太早了……”

    但是还没等他从须弥戒指里取出东西,“庄宴”就如一缕轻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秉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舍不得动桃卿,却在鬼城中控制不住地发了狂,在城中四处游走,屠杀了许多大鬼和鬼君,每一条街道上都遍布着鲜血和尸骨。

    他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以至于惊动了无定老祖,原本灵照鬼城奉行肉弱强食,无定老祖从不理会座下弟子和鬼君的争斗,可这回他不得不插手,否则“庄宴”很快就会杀空整座鬼城,而鬼城中能制止“庄宴”的人也只有老祖了。

    无定老祖立即遣出化身制止“庄宴”,一团黑雾飘至“庄宴”的面前,谁能想到他彻底杀疯了,竟然连自己的师尊都认不出来,只是见到有人拦他,提刀便杀,险些将师尊这道化身杀灭了。

    最后无定老祖不得不动用真身出关,将“庄宴”擒拿进地宫,他袭杀无定老祖的举动往严重了说就是欺师灭祖,为了以示惩戒,无定老祖将“庄宴”关起来炼魂,炼了足足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中,因为神魂的剧痛,“庄宴”在清醒和疯狂之间来回摇摆,一会他好似已经冷静下来,一会却又好像彻底疯了,就连无定老祖也拿捏不准他的状态。

    到了第三日,“庄宴”被无定老祖送出了地宫,命他回去好好反省,半个月内不得踏出府邸一步。

    街道上空无一人,鬼修们都被他杀怕了,躲在屋中不敢出来。

    他的神色淡漠而平静,丝毫不见两日前的颓唐,与从别没有不同,唯有观看未来的庄宴能感觉出来,其实他彻底疯了。

    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杀了卿卿,占有他的神魂。

    虽然他的身体残破不堪,但他修炼五百载,拥有极为强大的神魂,他可以和卿卿日夜神交,用神魂给予他极乐,更胜肉身的快活,不分彼此地纠缠。

    此时此刻,他好像是自己,却又好像不是自己,一半脚踏云端,一半沉沦深渊。

    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分辨不出自己是人是鬼,是魔是仙,他只记得卿卿是他的,他必须独占他。

    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卿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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