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梁典典坐在铁锅炖店内,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看着对面的人。他正专心致志的吃大饼子锅贴,而梁典典已经坐在这里看着他吃了十几分钟了:“何先生?”
“舟车劳顿,你不饿吗?”何肖楠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笑着问她。
“吃了飞机餐,不饿。”梁典典回答,又说,“何先生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何肖楠笑了,“我就喜欢你单刀直入的做事风格。”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委托单。”
“我从不接收下线委托。”梁典典拒绝道。
“这可由不得你。”
何肖楠依旧笑眯眯,但梁典典已经从他眯起来后仅留的四分之一的眼睛缝中感觉到了危险,她抿了抿嘴,心想既然回来了,也就不怕得罪他,视线在桌上走了一圈,没挑到趁手的武器,倒是看上后边走来的服务员手里的锅铲。她心想,左右话都说出去了,实在不行就抢个锅铲铲死他:“我定下的规矩我得遵守,我不能以身作则那就是打我自己的脸,以后我还做不做生意了?!”既然一开始就硬气拒绝了,那索性硬气到底。
何肖楠哼笑,没说话。
梁典典内心打鼓。
“线上委托怎么走?”他开口问,算是妥协了。
梁典典:“邮箱给我,稍晚后我会给你发个网站链接。”
何肖楠开了口让了步,下面就是一步接着一步。
他吃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梁典典对他是有警惕,轻易不靠近。
而前面的人出了店内没走出几米远就停下了,回头看梁典典:“我很可怕吗?”
梁典典点头,引来何肖楠一阵笑声,“你倒是诚实。”他说完,朝梁典典招了招手,“尽量顺着我点儿,你的朋友日子还能好过。”
虽说不清楚方紫苑到底有什么背景,但冯叶等人有她照顾,她倒是不担心,再说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一直平安无事,归功于各自都有的保命本领。何肖楠的话她只当是威胁,并没放在心上。
不过还是走过去了,“我顺不顺着你最终都是一个下场,还不如我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何肖楠没搭理她,又朝前走,梁典典赶紧跟上。
“你就不想问问我的委托是什么?”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梁典典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能打破沉默主动开口。
梁典典,“没那么大好奇心,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你的委托单到了,我就知道了。”
他看得出对方实在敷衍他,又说:“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梁典典:“不知道。”
“因为你够聪明、够机灵、够冷静、够理智,更加能看清局势分析形势,灵活应对突发情况,随机应变能力一流。”何肖楠说。
梁典典听完自己都不相信,“你确定说的是我?”
“我看人一向很准。”何肖楠说:“从接委托单到现在一个半月,布局精巧,分工明确,提前预料到了很多事情,在与你同龄的人中,无法找到像你这样的人。”
梁典典在心里啧了一声,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何肖楠说这些肯定没好事:“也……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都是运气好。”
何肖楠:“让你的人控制杨文路,掌握她就等于掌握了三分之一奕文,这一点其他人很难想到。”
“我是怕王未来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提前控制住她家长,要真不给就只能绑架要钱,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梁典典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说话时还一脸真诚,完全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何肖楠看了她一眼,“别说你找到严国良当外援,也是保障你能顺利拿到钱。”
“那倒不是。”梁典典嘿笑出声,“新上任的副市长何德何能让人家给我当外援啊!”梁典典脑袋里转着弯儿想怎么编下去。来之前她以为何肖楠这种在背后操纵的人心思何其缜密,肯定对她了如指掌,没想到对方并不知道她和严国良的这层关系:“我这人爱钱但又怕事儿,正好换了新副市长对王奕加也不了解,我就偷偷见他,和他说王奕加行贿还偷税漏税,我可以协助他找到证据,同时他也得配合我完成我的工作。”
她说完,看向何肖楠,对方一脸你看我能信你吗的表情。
梁典典:“虽然有点扯,但我说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句假话,我天打雷劈。”
何肖楠:“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全部假话是不是就没事了?”
梁典典心想这人还真是难对付,但表面还维持着:“你这样抠字眼就没意思了啊!”
“事实怎么样无所谓,只要你帮我办成事,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手比了个二。
梁典典:“二十万?”她摆摆手,“谁知道你的委托单难不难啊,才二十万,万一是赔本买卖呢,你先你说完咱们再谈价钱,不然免谈。”
何肖楠:“二百万。”
梁典典:“我干!”
与何肖楠愉快的合作交涉结束,对方往路边一站立刻一辆辉腾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临关门前,何肖楠看了眼梁典典:“有车送你回去,我不会把一个小女孩丢在路边。”
梁典典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是面对甲方爸爸时的虚伪讨好笑容:“谢谢,慢走。”
送走何肖楠,梁典典长出口气活动活动筋骨,她才不信真的有人送她。但当她抡圆了胳膊准备给身后的柳树一拳头时,还真听见身后传来鸣笛声。
她回头,看到另一款辉腾停在路边。
同款辉腾不知道什么型号的车降下车窗,从里面探出一个讨人厌的脑袋。
梁典典抱臂看他,“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上来,我送你回去。”车内,齐茗忽略梁典典的话,开口说道。
“上您车?”梁典典哼笑,“我怕我有命上车没命下车。您要是觉得我当年给的钱少就直说,背后阴人可不是君子做派。”
齐茗无奈叹口气,“你上来,我解释给你听。”
“不必了。”梁典典拒绝,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打算再多和齐茗说一句话。
齐茗按了按眉心,打开车门追上去。梁典典走的还挺快,他朝她跑去,心里想这辈子就欠她的,可真放她不管,又做不出来。
在梁典典转弯的路口,齐茗拉住她:“我从几年前就跟在何肖楠身边,他很信任我,你就不打算利用我一下?”
梁典典当时看他的眼神和看你傻子没区别,过了十几秒才开口:“你下套的功力见长,我一时之间找不到骂你的词了。”
“我很认真给你建议。”
齐茗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像说谎,梁典典怀疑他可能被何肖楠下药降智了,放在半个月前,他都说不出来这么没有脑子的话。
齐茗在梁典典看傻子的眼神里把人带回了车上,关上门升上车窗,准备开口。
“你的车里不会有监听设备吧?”梁典典先开口问他。
“没有,这辆车是我的,不会被动手脚。”齐茗信誓旦旦。
梁典典撇嘴,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在后座扫了一圈没事,扒着驾驶座的椅子又在前面扫了一圈,确认没有监听设备,才坐回后座。
齐茗没有开车,侧过身转头看她:“你知道为什么何肖楠会选择你吗?”
“我优秀呗。”梁典典收好东西低头拉包的拉链,听你到齐茗这么问想也不想回答。
齐茗摇头,“是因为你和你的团队除了彼此之外没有其他社交圈,在同江想查你们很困难,同样如果你们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觉。”
梁典典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她完全无法理解齐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帮她,几年前的一个月短暂接触不至于被铭记这么多年,而且她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的交情来看,齐茗不会无理由帮她。
“我不想你冒这个险。”齐茗说,“这个委托单如果接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梁典典:“你应该不了解我,我就是个赚钱不要命的人。”说完看他,“不是要送我回去,怎么还不开车?”
齐茗抿抿嘴,转回去启动车子。
梁典典坐在后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出心里的疑问:“咱俩的交情,一瓶矿泉水里放一叶茶叶都比咱俩浓,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齐茗毫不避讳表了白,虽然心里清楚因为过去他混蛋的举动对方很讨厌他,但还是想亲口对她说。
“原来我魅力这么大啊,让一个骗了我十万的人,多年来对我念念不忘。”梁典典沉默几秒开口说道,见他不搭茬,又说:“不过非常抱歉,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我知道,我没抱希望你会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也喜欢上了你。”齐茗苦笑,但却不敢露一点点情绪给她,“你一定要接何肖楠的委托单,之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和我说。”
梁典典:“无偿的我就接受。”
齐茗:“这次不收钱。”
梁典典回了城西公寓,行李冯叶早就给她送到了公寓内。她下车时,收到方紫苑的消息,她重新找了房子,三人已经住下了,给她报个平安。
梁典典回复了个ok,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注意安全。抬头,发现齐茗还没走,敲了下他窗户,等它降下来后,开口:“喜欢和愧疚是两种情感,喜欢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但你愧疚却会在心底肆意生长,你每每想起来都是在给它施肥浇水,经年累月,它在你心里参天,你很难去分辨是喜欢大于愧疚,还是愧疚吞噬了喜欢后做了伪装。”
“对于做过的已成定局的事情,就不要后悔,你当时做的决定,一定是你那时认为最正确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
齐茗坐在车内,脑中反反复复播放着她说的这番话。
而另一边,梁典典搓着手臂进小区,对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犯恶心,她还是觉得自己适合直来直去。
刚进小区内,一转弯,迎面遇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周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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