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爷,邹琦他们被带到公安局连续审了两天多,梁川也没多轻松,今天才算正式结束审问。

    打开车门迎过去,梁川忧心忡忡的表情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后才松开,问:“小羽,你怎么样,伍承德和邹家有没有为难你?”

    白向羽摇头,“没有。有陈叔叔他们在,没事的。”

    “我们回去吧。”要应付警察的疲劳轰炸式审问,梁川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得到休息,双眼赤红,布满红血丝。

    郑峤,陈锋他们早早得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等在门口接梁川。

    跟陈启和陈文钰两父子告别后,梁川和白向羽坐进车里,郑峤跟司机坐在前面一排,陈锋则跟两个保镖开另外一辆车跟在后面。

    陈文钰坐到自己父亲的车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小羽一直在怀疑梁川吗?”

    陈启没有回答,发动车从公安局门口离开,问:“你进昌河这么久,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伍承德高利贷欠了十几个亿,再加上一直给他贷款的滨海农村商业银行被查,他手上的兴盛集团应该撑不了两个月了。前几个月昌河跟兴盛的业务切割已经差不多快完成。”

    “梁川断了伍承德的财路,估计那群人要拼命了,你最近注意一点,不要什么事都跟着梁川瞎起哄,我们就是打工的,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陈文钰看了父亲一眼,问:“那你当初怎么没劝白先生?”

    “我哪里知道他查得那么深,把上面那群管地管城建规划的人都查到了。要他命的可不止伍承德。总之这件事咱们不要掺和太多。”

    白志明毕竟已经死了,无论生前多厉害,死人是没法跟活人斗的。

    陈启当律师几十年,对这些社会黑暗面早就见惯不怪了。

    陈文钰没答应父亲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看起手上的文件来。

    梁川上车后就仰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满脸的青色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而颓丧。

    白向羽靠在另一边的车门边充满戒备地看着他,等着他发难质问,然而什么都没有,梁川皱着眉头虽然睡得不安稳,但确实是睡着了的。

    白向羽自己也在极度的疲倦中缓缓闭上眼。

    即将睡着之时,爸爸那双眼球脱落的可怕面孔突然浮现在眼前,可怜而凄惨地望着他,撕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要对他说什么。

    梦中白向羽感觉自己像被摁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爸爸那血肉脱离的大手覆盖上来——

    “呃,啊!”嘴里发出濒死般的痛苦惨叫,白向羽大口呼吸着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五指张开放在脖子上的。

    好可怕!

    爸爸他,死得真的太惨了!

    白向羽忍不住捂住眼睛小声抽泣起来。

    “小羽?”尽管极力压抑哭声,仍是吵到了前面的郑峤和身边睡得并不深沉的梁川,两人同时看他。

    “小羽。”轻声呼唤着,梁川移动身体到白向羽身边将他拥入怀中。

    郑峤自觉拉起前排遮挡的一层布帘,没有问什么。

    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软弱地依靠他,白向羽挣扎了一下,想逃离,可是梁川十分强硬地紧紧抱住他,连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怎么哭了?”

    眼角和嘴唇都在被不停亲吻着,白向羽终于崩溃,双手抱住梁川的脖子,在他怀里大哭着问:“梁川,我爸爸怎么死的?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啊?”

    梁川身体一僵,环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无言抱紧怀里声嘶力竭大哭的人。

    白向羽却不肯就此罢休,满脸泪水仰头望着他恳求,“梁川,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救他?”

    “我知道,我爸爸对你不好,我,我对你也不好。可是,可是——”

    不是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这人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恨到要杀了恩人的地步吧?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落,白向羽伤心看着梁川。

    梁川痛苦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不是你在心里早就给我定了罪,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可是还有谁,还有谁啊?梁川,你就在他身边,你在他身边都让他死得那么凄惨,他的身体都被砸烂了——”

    听不下去那无力而痛苦的一声声质问,梁川抱紧白向羽,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用求饶的语气一遍遍在他耳边说:“我什么都没对他做,小羽,我什么都没对他做,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伤害他。”

    “我十五岁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白先生是我的恩人,我的半个父亲,我从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小羽,你相信我好不好?”

    何尝不知道他把昌河拱手让出的目的,何尝不知道他偶尔看自己时探究的眼神。

    可是梁川知道,那些事,无论怎么辩解,都无法让白向羽真正释怀。

    白向羽抓紧他背上的衣衫,紧扣住他的肩甲,再次委屈大哭,“梁川,梁川,我好怕。”

    不知道谁可以相信,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要随时伪装起自己。

    “不怕,小羽,不怕,我在,不怕,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你,小羽。”

    白向羽整个人埋头在梁川怀里,颤抖着大哭不止。

    梁川则很快止了眼泪,将他抱在怀里帮他抹掉眼泪,听着他哭,也不再劝说。

    这两天白向羽实在吓坏了,这样发泄出来也好。

    从市公安局回白家的宅子开车要差不多四十分钟,白向羽哭了十来分钟,有梁川的细心安抚和陪伴,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不再哭泣。

    然而不等车上众人松一口气,车身外面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幸好梁川和白向羽都坐在后排中间,且身上都扣着安全带,被撞时,同时滑向另一边靠在车门上,没有受伤。

    前面郑峤拉开布帘,“川哥,你们没事吧?”他额头上被撞出一条血口,鲜血正顺着鼻梁滑下。

    “怎么回事?”梁川抱紧白向羽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扭头看窗外,只见右边一辆小型货车挤压着他们的车,迫使他们的车离开原来的车道被一步步推到高速路的栏杆边。

    这段路的栏杆修得比较结实,汽车车身刮擦在金属栏杆上,迸发出金色火化发出刺耳的声音。

    白向羽躲在梁川怀里吓得捂住耳朵。

    “陈锋他们呢?”

    车身倾斜得厉害,而且过了这段路,马上就是没有围栏的地段,如果继续往前冲,会冲出车道与停在路边的几辆车相撞。

    “马上过来,川哥,怎么办?”

    那辆车一直挤压着他们不放,看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郑峤,马上报警。老李,撞回去!别怕,有事我担着!”

    前面的司机显然担心与之发生冲撞会伤到梁川他们,一直压着方向盘不敢动。

    “就等你这句话,川哥!”

    被压着跑了差不多五六百米,老李早就一肚子火了,闻言当即猛打方向盘,嘭地一声撞回去。

    郑峤及时回头埋头把身体藏在安全气囊下面,后排车座的梁川则手抓着车顶的扶手,两条长腿死死抵住另一边车门,整个将白向羽护在怀里。

    后面的陈锋他们这时也赶了上来,与梁川他们的车对小货车行程包夹之势,夹着这辆车一直往前面的收费站岗亭飞驰而去,那边有交警执勤,应该能把人抓住。

    可惜对方也看出了梁川他们的目的,猛地撞开陈锋那辆车,强行掉头撞破对面车道的栏杆随着车流消失在高速路上。

    陈锋的车被直接挂在了围栏上,车门被洞穿变形,好在车里面的几个人平时训练有素,早有准备,都没受什么伤。

    梁川他们的车在那辆小货车逃离后迅速停下来拦在陈锋的车后面,帮他挡住后面开过来的车,以免造成更严重的交通事故。

    这个地方距离收费站已经不远,接到通知的交警很快派了两辆车的骑警过来。

    接下来是复杂的交通事故调查,梁川他们又报了警,警察过来录口供,调取监控录像取证等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等做完这些已经到晚上,两车人精疲力竭回到白向羽家里。

    张泽阳和文敏他们得到消息,赶过来。

    白家的管家事先安排做了大家的晚餐,于是十几个人聚在餐厅,一边填肚子一边讨论。

    “川哥,你觉得是谁做的?”

    陈锋抱着碗狼吞虎咽,问。

    之前的事故,脑震荡之后一直留有后遗症,过度疲劳会导致头部剧烈疼痛,梁川此时头就痛得感觉要裂开,吃了点东西后就没了胃口,说:“手段这么激烈的,除了伍承德不做他想。”

    “我打算把那个小银行给端了!彻底断了他的资金来源,那群人恐怕会狗急跳墙,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这段时间小心一点。”

    “好的,川哥,你也小心一点。”

    “家里的保镖够不够?要不要再多招几个人?”

    “小羽上下班也要有人护送才行吧?”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都在关心他和白向羽,闻言,梁川苍白着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说:“我们这边的保镖够用了,不用担心。”

    “你们继续吃,我先上楼去睡觉了,头痛得厉害。”

    “小羽,这么晚了,安顿他们在家里住一晚吧。”

    说完这些梁川没再逗留,迅速离开餐厅,他的样子实在令人担心,白向羽匆匆交代好管家后便端了些吃的跟在他后面上楼。

    文敏皱着眉站起来,担心问:“川哥没事吧?白天车祸受伤了吗?”

    “没有,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事。”郑峤头上包着纱布吃着东西,大大咧咧说。

    陈锋拉文敏重新坐下来,“放心,有小羽陪着,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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