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壮吃了这碗面。

    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嚼劲十足,一吃就知道是自己擀出来的面条,一大口一大口的吃,根本停不下来。

    不得不说,这位新来的女同志,要比自家媳妇做的饭菜,强太多了。

    看左大壮的胃口这么好,孙金花看了他一眼,有些得意,“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闻着就不错。”

    “你怎么和人关系这么好,对方还特意送面条来?你是不是问人要了?”左大壮想到这种可能性,立马瞪了一眼孙金花,他别的不怕,就怕孙金花这个人没有数,跟人自来熟,而城里来的多少有些不知道拒绝,到时候在这里混熟了,到外面去说起来,丢的可是他的脸。

    左大壮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帮城里来的,可是上面领导特意派下来的,这里要建个学校,要培养一批下乡的医生出来。

    不说这事情怎么样,但是不得罪肯定是对的。

    这样的人,跟上面是有关系的,迟早要走的,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孙金花一听就知道左大壮怎么想的,她立马道:“我哪里还需要问别人要,对方自己给我送来的,她一个城里来的女娃娃,在这里什么都不会,我就帮了下忙。”

    见是这么一回事,左大壮这才放了心,点点头道:“这是要帮忙的,看来人还挺上道。”

    等左大壮吃完,孙金花洗了碗,就去给白绣绣送去了。

    白绣绣吃好了面,也打算把另一碗送去了隔壁,刘茹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刚刚想上厕所,结果被厕所给吓回来了,也不知道上了没有。

    她倒是有些开始担心刘茹了。

    到了乡下来,很多事情都不如城里面方便,要改变的生活习惯自然也多得很,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能做的就是自己尽快的融入进去。

    她大概可以猜到那个公共洗手间是什么样的,心里想着这事情得解决解决。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白绣绣放下了手里的这碗面,走出去开了门。

    是孙金花送碗来了。

    瞧见白绣绣,她笑眯眯的:“你这手艺可真好,这碗面我家那口子吃的,那叫一个好吃,一下就给全吃完了,你要有空了就教教我,怎么做面条。”

    “成啊。”白绣绣一口答应了。

    孙金花还是帮了些忙的,这年头邻居很重要,她到这里来干什么,都需要有个熟人在。

    见白绣绣这人不像她以为的城里人那样,傲气清高,看着就让人喜欢,孙金花自然愿意亲近,目光瞥向一旁热气腾腾的面条,有些好奇,“你还没吃饭么?”

    “吃了,这碗面条我给我朋友送去。”白绣绣解释了一句。

    孙金花猜到是哪个朋友了,哦了一声,“你那个朋友,估计一时半会的习惯不了这边了。”

    不如白绣绣。

    白绣绣只是小小,她是农村考上来的,后来才转了户口去城里,好日子享受到了,以前不好的日子也过惯了,跟刘茹自然不同。

    她打算等到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去买个木质马桶回来,放在屋子里,这样先用着,定期去公共洗手间倒一次,再去洗一洗。

    白绣绣问了一句,“这边附近哪里能洗马桶么?”

    这事情问孙金花肯定没毛病。

    在这里生活的人,也不至于每天都去公共厕所上厕所,晚上去很容易掉进去,那边没有灯,白绣绣猜测都是买个马桶或者痰盂,自己定期去清理的。

    果不其然。

    孙金花笑呵呵道:“打算买个马桶放家里么,到时候我指给你看,附近就有个池塘,你倒完了马桶走过去,就能看到了。”

    白绣绣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眼看着孙金花还有和自己聊天的欲望,白绣绣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但是她怕面条要冷了,就赶紧道:“金花姐,明天我再来麻烦你,我现在送面过去给我朋友先。”

    好在的是,孙金花还算是心里有数,没有说非要和白绣绣聊下去,人家这么一说,就哎了一声,赶紧走了。

    回去的时候,又是个左大壮一顿吹。

    “你还真别说,咱们隔壁那个女同志,长得真漂亮,还洋气的很,虽然衣服也跟咱们一样穿补丁,但是那气质就是和咱们不一样,说话声音软的勒。”孙金花啧啧,一直在那夸白绣绣。

    不过后来又说起她们看到厕所,直接厕所都不上了,还有挑水连水桶都挑不起,孙金花又道:“要说这干活,还是要找咱们这的,力气够,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干,省了自家老爷们多少麻烦啊。”

    左大壮懒得听孙金花说话,直接就上床睡了觉,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白绣绣送了面条去隔壁,叫了一会儿刘茹,人才披散着头发开了门。

    她果真是饿了。

    吃着面条都没了形象。

    刘茹是被饿醒的,可她灶房里的东西都还没有去收拾,做饭肯定是做不了的,而且她还想到了很恐怖的一点,要是自己吃了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还得排掉?

    一想到要上那个厕所,刘茹的脑袋都大了。

    不过白绣绣一来,闻到那股香味,刘茹就不记得自己的烦恼。

    等人吃饱喝足,白绣绣才道:“明天咱们去买马桶拎回来放在屋子里,这样你就不用去上公共厕所了,至少干净一些。”

    刘茹想到以后要自己倒自己的那些。

    突然又有些忧伤了起来。

    不过这个方案,比每天去那个厕所上,更能让她接受。

    刘茹感慨道:“看来我的确是高估了自己吃苦的能力。”

    毕竟第一天就差点受不了啊。

    等到第二日。

    白绣绣这一伙人,在镇上的卫生局碰了面,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不过说是说上班,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学生都还没有被带过来呢。

    学校还没有建好,估计得暑假过后才能建好,所以目前上课的地方,卫生局领导就安排了一个空置的教室出来,是镇上的一个初中。

    还是有几个教室空出来的。

    这样先上着再说,问题没那么大。

    白绣绣带着人去领了这个月的粮票,给她们负责粮票的正好就是孙金花的丈夫左大壮,瞧见这一批城里来的大学生,左大壮显然很热情。

    看到白绣绣的时候还笑着问:“昨晚睡得还好么,我媳妇和我说我吃的那碗面,是你做的,手艺真不错。”

    这么一说,白绣绣就知道左大壮是谁了,自然是跟人笑着回了一句。

    拿了粮票,取了一些上面发下来的,脸盆杯子什么的,白绣绣看学生都还没有来,就让大家下午再来上班,这会儿先回去收拾一下家里。

    下午其实上班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就是开个会,把接下来的流程走一遍,让他们知道她们来是要干什么的,这事情可多着呢。

    四五个月就要培养出来一批学生,那教学方面是教哪里,自然也就要划重点了。

    白绣绣上回做过这事情,第二次做自然是得心应手,还能通过上一次的经验,来更好的做好下一次。

    看白绣绣她们去买马桶,童晓雅立马跟了上去,筒子楼里倒是有个公共的厕所,不过同样不怎么干净就是了。

    她昨天上了一次,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办。

    今天就看到白绣绣和刘茹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自然是跟着大部队走。

    把这些事情都做好后,下午白绣绣就带着这批来的老师,开了这个学校的第一个会议,把重点要走的方向全都给说了一遍。

    最后道:“这个教学资料,咱们目前是没有的,教学的话,我和上面领导聊过了,得咱们自己定下来目标,我写了第一个月的教学内容,你们拿下去抄一抄,到时候就一个月到我这里来一次,要是有什么问题的,也可以及时沟通,我这边可以改变方向。”

    因为培训这批赤脚医生出来,其实是另外兴起的,教学资料肯定没有的,又不像是专门学习中医一样,能够用那些资料,很多内容都是不适用她们的。

    赤脚医生不需要懂那么多的专业知识,只要把基础的教下去就行了。

    这个教学资料,肯定是要自己确定的。

    因此,白绣绣想了想,在来之前就开始编写,要是这一套方案可行的话,等到编写的差不多了,她就把这一套去打印出来,到戴成春那边申请一下,往后就都用这个了。

    接下来这批老师要做的事情,就是抄写她写的前一个月的上课内容。

    初中学校分给他们的不多,不过安岩镇也算是照顾到白绣绣她们了,分的都是学校里的大教室,一次性可以容纳七八十人。

    一共分了三个教室出来,白绣绣想,上一回报名的,也就只有那么些人,这七八十人一个教室,一共三个教室,应该也是足够了的。

    没想到的是,等左大壮把名单给她的时候,她诧异的很。

    这报名上来的,都快上千人了。

    左大壮看她惊讶,便笑呵呵的解释道:“之前您在白家村的事迹,都给传扬出去了,好些人知道这件事情后,都慕名而来,想要向您学习。”

    白绣绣没想到,上一回白家村的事情,对这个培训的事情,能造成这么好的影响。

    这既然学生要报名的这么多,白绣绣想到要是这一批学生能毕业,到下面的村子里去,解决目前农民看不起病的问题,那就是天大的造福了。

    这么一想,白绣绣赶紧写了一封信回去,就给戴成春寄了过去。

    又和左大壮道:“左股长,咱们这个学校得尽快建起来啊,这么多学生要上课,我们没有教室的话,这不是寒了大家的心么?”

    左大壮也觉得是,连连点头道:“这话你说的对,这个学校是要尽快建起来了。”

    本来是预定的暑假后才能建起来。

    没想到的是,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镇上不少人自告奋勇,要帮忙建学校,这个学校不需要建的多好,但是只要能上课就行,大家下了班就都来帮忙,而那些慕名而来的学生,知道学校还没有建好,怕自己因此没有学上,也开始帮忙建造了起来。

    白天就在学校里上学,要是教室里坐不下了,就在门口听。

    一脸的求知若渴的模样。

    这一副场景,连童晓雅几个看了,都忍不住感慨,“这才叫做人多力量大啊。”

    五月份学校就建成了。

    课桌板凳都还没有。

    大家就席地而坐。

    只要能上到课就成。

    白绣绣忙得昏天黑地,连回苏望亭的时间都没有,学校建好了,她们能上课了,这其他方面自然也得要跟上,作为校长,刚开始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亲力亲为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

    哪怕是暑假,卫生学校也是不放假的,白绣绣照旧忙。

    这边镇上,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一片祥和的模样,而城里却是悄悄的来往暴风雨。

    五月到来。

    环境也变得严峻万分。

    另一边。

    自从白绣绣和刘茹走了之后,苏望亭和胡伯仲两人都是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到了单位项目里。

    不过饶是如此,苏望亭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以往的街上不说多热闹,可是人肯定还是有的,但是他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却发现街上都是紧闭着大门,出来的人都包着脸巾,像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一般。

    苏望亭回了家。

    心里察觉到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回的不是单位,是苏家。

    一到家里,就看到了苏景荣和曹娥仪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一问起来才知道,是她们之间的朋友,下马了好几个,全都被下放了。

    还有些听说的,也在最近出事了。

    而那些听说出事的,有好几个都是有留学背景的,曹娥仪越想越害怕,看到苏望亭来的时候,更是急急道:“怎么样,最近你还好么?望亭你听妈说,你现在这个情况比较严肃,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情,你最近能在单位待着就在单位待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人都不要联系知道么?”

    这件事情,从上一回周斐然出事后,苏望亭就没有做过。

    他点了点头。

    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来,报纸上发表的内容都是来势汹汹,他看到了工作小组领头人换了人,为了做出效果来,疯狂的开始调查各个都有可能的人。

    原本苏望亭以为事情会缓过去,但是没想到这事情演变的却是越来越紧张和恐慌。

    大学停学了。

    大学的学生们,自发组成红袖章,开始在学校里疯狂的举报,揪d学校领导和老师,混乱不堪。

    中医学院受到的波及不小,而在学校里,唯一没有被波及到的领导,就是章书记章誉了,这一次南城的工作小组新上位的领导,他有些关系,现在靠着这个关系,他在学校里是唯一一个敢横着走的人。

    章誉这人十分的记仇,除此之外呢,他还十分的会拍马屁,懂得伏小做低,是个十足的小人,现在小人得了势,怎么可能会不嚣张呢。

    他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张继仁。

    于是,有人举报了张继仁。

    苏佩君刚做好晚饭,等到了张继仁回来后,两夫妻刚上桌呢,就有人闯进了家里。

    要把张继仁给带走。

    看着要带走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带头,张继仁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几个学生,手指颤抖,“你……你们!”

    以前在张继仁面前,一个个都表现的尊师重道的,可这会儿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嘴里叫嚣着张继仁的留学背景,说他是海外派来的间谍,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气的张继仁胸口都疼了。

    很快工作组的人也来了,自然也是被这帮学生给叫来的,张继仁就这么被带走了。

    苏佩君急得团团转,找了不少人帮忙,可是现在大家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波及到,哪里还会愿意帮苏佩君啊,她只好去了苏景荣家。

    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哭过。

    苏景荣让苏佩君坐下来慢慢说,作为嫂子的曹娥仪见她这样子,也是担心的不行,赶紧就去倒了杯水,叫苏佩君先喝。

    苏佩君早就担心有这么一天了,只是之前中医学院的情况好,大家都是夸这个学校的,这氛围好了,外面的情况也没那么的夸张。

    当时苏佩君和张继仁就觉得,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大家要过日子还是能过的,不至于真的出什么大问题,虽然他们还是担心留学这件事情。

    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后来白绣绣还弄了赤脚医生培训的这个计划,更是让张继仁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毕竟苏望亭也有留学背景,但是当时苏望亭都查到头上来了,却也没有说要把人带走。

    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张继仁想,他应该也是不会被带走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刚刚下达,换了个新的工作小组的领导人,他就被自己的学生给举报了,真是讽刺。

    苏佩君坐在椅子上,一听哥哥嫂嫂问起,眼眶又开始泛红了,抹着眼泪道:“是继仁,他……他被工作小组带走了。”

    这个话一出,苏景荣和曹娥仪都沉默了。

    最近他们就在想这个事情,可没想到的是,这把火烧来烧去的,还是烧到了自家的头上来。

    苏景荣已经联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那就是张继仁出不来了,要被下放,想到这个,他道:“佩君,虽然我这话现在这个场合说起来,可能不太中听,但是我觉得你需要考虑一下,是跟着继仁一块下放,还是先和继仁离婚。”

    “离婚?!不,我不离婚!”苏佩君立马反驳了这个想法。

    她和张继仁在一起,也算是自由恋爱,两人的感情深厚,她自然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

    看到妹妹的反应,苏景荣叹了口气道:“那就是你打算和继仁一起下放?那孩子们呢,她们也会遭受到你们的牵连。”

    苏佩君抿了抿唇,说起孩子她有些迷茫了,“孩子都长大了,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要是跟继仁离婚的话,那岂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这不是良心不良心的事情,这种情况,谁都能够理解你的,没必要看着前面是深渊万丈,我还要让你跳是不是?”苏景荣其实预感,这一次张继仁进去,怕是出不来了,他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佩君,咱们是一家人,现在这个情况,你要撑住,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佩君的心沉了下去。

    这件事情怕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难不成张继仁就出不来了么。

    苏佩君眼睛红的厉害,眼泪一直再掉,她摇着头道:“就算继仁出事情了,我也要跟着他走,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分开,要不然他在那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看样子,苏景荣和曹娥仪也是帮不了自己的。

    苏佩君万念俱灰,说完话后就走了。

    她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到张继仁那边的消息,苏佩君去问都是被赶出来的,她没办法就想到了白绣绣,她赶紧发了封电报给白绣绣。

    等白绣绣这边知道张继仁出事情后,看出苏佩君字里行间的担心忧愁,白绣绣猜测这会儿城里的情况,应该是乱糟糟的一片。

    其实不光是城里,连乡镇也有所波及到。

    她们的学校还好一些,因为是上面领导近期安排的,而其他学校就不一样了,初中生虽然不懂什么,但是却也在父母的嘴巴里得知了一些道理,对着老师们都是非常的不尊重。

    而现在这些做老师的,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也怕这几个学生去举报她们。

    在这个安岩镇,白绣绣还碰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余伟民。

    没想到,余伟民是被安排到了这边初中学校来,看得出来他是很不乐意在这里的,不过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后,他倒是有些心有余悸。

    听说城里出了不少的事情,要是自己在南城的话,估计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前白绣绣是不知道余伟民被安排这里的,还是余伟民知道后,主动来找了白绣绣。

    美其名曰作为先来者,要多照顾白绣绣这个弟媳。

    白绣绣对余伟民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和人联系着。

    不过就算是城里出了这些事情,余伟民还是受不了在乡下的日子,时不时的问白绣绣,“绣绣,你什么时候回去南城?”

    白绣绣哪里还听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想要借着自己这边,能让他也顺利走成。

    对此,白绣绣道:“这几年应该都会在这里,学校才刚开办起来,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要组织需要我,这边的事情,我就是要上心的,既然在其位,自然是要好好的做事。”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官方。

    余伟民找了几天白绣绣后,就放弃了。

    他觉得这个弟媳,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接触,心里想法多得很。

    这么想着,余伟民写了封信给苏明珠,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顺便说了白绣绣在这边,说她们两个相处的很愉快,他会好好照顾这位弟媳的,看在苏明珠的份上。

    这一插曲过后,就是白绣绣收到了苏佩君送来的电报了,已经进入六月的天,开始逐渐变得炎热,白绣绣担心南城的情况,也担心这把火会烧到苏望亭的头上。

    而之前张继仁在帮助她这件事情上,可以说是用了自己最大的权利范围内,在帮白绣绣做的,现在张继仁出了事情,不管是作为校长还是姑父,她觉得自己得了解一下事情的情况。

    白绣绣临时回了一趟南城。

    她是半夜里到的。

    事情先交给了刘茹和童晓雅。

    现在她们也听到了南城的情况,但是没想到的是,情况这么严重,知道自己的母校,也变得乌烟瘴气的,刘茹骂道。

    “这群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童晓雅也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咱们到了乡下反而是安全的了,绣绣你要是这一回回去,这些事情会不会波及到你啊。”

    “现在咱们是在干实事,你不用担心。”白绣绣并不担心自己,她现在做的,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和x六月的号召是刚好对应上的,接下来的重点方向,就会是往自己做的这边靠。

    这么一来的话,白绣绣自然是不担心自己工作方面有什么问题,至于个人方面的话,她是根正苗红的,怎么也不可能查到她头上来。

    白绣绣到的时候,连回去单位一趟都没回去,直接就去了苏家那边,想要大家一块商量商量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到了苏景荣这边,还没等她敲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哭泣声。

    是姑姑的。

    白绣绣眉头蹙了起来,怕是真出事了。

    前世的时候张继仁就是被下放的,他下放的地方环境十分艰苦,而且每天不仅要劳作,还要每天挂着牌子被思想教育,许多教育者受不了这种委屈,自杀的比比皆是。

    白绣绣也确实是不忍心看到这种情况。

    这一次张继仁,比起上一世来说,其实要改变不少了,至少光白家村的事情,他是干了实事的,这段时间来,张继仁也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做事,唯独让人烦心的事情,也就是他的留学背景了。

    这就是颗炸弹。

    随时都能被人引爆。

    白绣绣敲了门,来开门的是曹娥仪,等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白绣绣时,她有些诧异,愣了半晌立马就把人给拉了进来,她睁大了眼睛问道。

    “绣绣,你怎么回来了?”

    这都半夜了。

    本来曹娥仪和苏景荣都睡着了,是被苏佩君敲门给敲醒的。

    苏佩君一来,年纪也是一大把了,哭的却跟个孩子一样,事情一问才知道,是工作小组的人半夜里跑来了家里,搜了家里的东西。

    先前苏佩君太着急了,根本没有考虑到家里有什么东西,而曹娥仪她们也是没想到,这一下倒是好,人要是硬想要搜点什么东西出来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次半夜来搜东西,也是打的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张继仁和苏佩君虽然很小心了,但是张继仁确实是从海外回来的,他没有跟海外的朋友有所联系,可有一个好朋友跟他的关系却是很好。

    两人约定好不要再联系了,在这之后也没有联系过,只是这封信,张继仁没有烧掉,翻箱倒柜的,被这帮工作小组的人给找到了。

    这么一来,对方硬是要咬定,张继仁跟海外的朋友还有联系,这罪名硬是要往他身上按的意思了。

    苏佩君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在想一定完了,可是这会儿却是怎么说都来不及了,她只能等人一走之后,就赶紧去了苏家。

    白绣绣了解到是这么个情况,心下也是发沉,这张继仁要下放怕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只是下放去哪里,还是有所区别的。

    下放的地方也分好地方和不好的地方,后者是事情严重的人去的地方,那边自杀率极高,生病的情况也很高,要是张继仁去了那里,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生,能做的就是看后面该怎么处理了。

    想到这,白绣绣直接看向了苏佩君道:“姑姑,姑父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被找到么?”

    苏佩君摇了摇头。

    其实信里的内容也没什么,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信了,要是看日期的话,就能知道张继仁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一点,就看上面的人愿不愿意相信了。

    那封信的内容,还是一封绝笔信,两人约定好绝交,从内容来看,也是没有问题的。

    白绣绣抿了抿唇,现在这种情况说起来到处都是道理,可是对方要是不愿意听的话,她们其实想这么多也没用,她道:“姑父这个情况,肯定是有人恶意举报的,咱们得冷静下来,哪怕姑父下放了,但是咱们最好也为他争取到最好的情况。”

    有了白绣绣的话,苏佩君的情绪慢慢的缓了下来,她知道白绣绣是个有想法的人,以前看了白绣绣做这么多的事情,她就很放心她了,而张继仁也是十足的信任白绣绣。

    要不然,这一回张继仁出事情,她也不会想到找白绣绣。

    之前听张继仁说的,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只要白绣绣在,能帮忙出主意,都能往好的方向发生。

    不过苏佩君还是着急,“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

    白绣绣只能给这四个字。

    救人是想要救的,可是要是明知道救不成,却还是要跟着掺和进去,最后的结果是一起出事,其实这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白绣绣叫苏佩君静观其变,但还是去找了一趟戴成春。

    工作小组的事情,他也是有参与其中的,现在认命的那个,虽然是安排下来的钦差,但是却也不敢在戴成春的面前过于嚣张。

    是知道戴成春的厉害的。

    戴成春家的关系网复杂,他又是个有足够能力的人,和这个安排来的钦差,算是个互相制衡的存在。

    白绣绣把张继仁的事情告诉了戴成春。

    知道了这事情后,戴成春面色凝重,抿了一口茶,半晌后才道:“那封信既然被找到了,这事情对方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这罪名定下来的事情,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哪怕我出面,但是那封信就是证据,这事情我帮不了你。”

    现在工作小组跟疯了一样的在到处调查人,戴成春不能有人找他帮忙,他就掺和进去,这样子来,对他来说,很容易被对方抓到把柄。

    到时候他自己都是平白惹一身腥。

    白绣绣自然是没有打算让戴成春帮忙把张继仁救出来,她不会提这种无理的要求,她只是道:“我觉得我姑父的情况不算严重,我记得安岩镇下去后,跟村子的交界点那里,是有一个农场的,我想要是姑父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不如下放在那。”

    那个农场,白绣绣在安岩镇的时候有听说过,很多教授老师被下放在那,都是属于个人问题不是很大的,然后会下放在那里,他们在里面的工作就是,每天干农活,开垦土地,条件当然还是很艰苦的。

    不过思想教育只要一礼拜一次,也没有像前世张继仁去的那个农场一样,几乎要把人往死里整。

    这是白绣绣能考虑到最好的情况了。

    听到这话,戴成春这一点忙还是可以帮的,他道:“我知道了。”

    没两天。

    张继仁被放回了家。

    结果出来了,他被下放去金安乡劳g农场。

    回来的那天,张继仁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知道了自己最终的宿命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两夫妻相顾无言,苏佩君看他这样子,心中难受,却也不敢问这几天他发生了什么。

    张继仁收拾好了行李后,抬眸看向了苏佩君。

    他打算和苏佩君离婚。

    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农场,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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