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翻墨浪,  孤月南渡。

    从高空俯瞰深渊,感觉像是一张狞笑着的巨口,又像是一只太过狭长的漆黑眼睛,  无声地凝望着你。

    深渊正上空除了千秋岁大能外,  无人能御空而行,  即便在外界眼中有改天换地呼风唤雨之能的化神境修士,  也只能暂避锋芒,  避开深渊结界后,  才能从上空凝视深渊。

    即便如此,  这样的行为也不被允许时间过长。

    为防被深渊所同化。

    是的,  同化。

    这是上个月他们才发现的情况。

    还是因为神机中有一个妖修,因着原身是鹰,化神后双眼变异,能看见一些无形之物,  某日他巡视上空时才发现这一现象。

    不知从何时起,深渊时而会散发出幽深的黑雾,从裂口向五洲大地散播,  会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缠绕上人的身体,逐渐侵蚀他们的思想,  将人们内心最渴望的、最深的欲望和邪恶面无限放大。

    这黑色雾气修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若不是神机中这名妖修双眼变异,也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这一状况。

    晏怀风临渊席地而坐,双腿悬于深渊裂口边,  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深渊上空无形的吸力。

    他在巨石上摆了一壶酒,  望着高悬孤月,  闷头灌了一口,  觉得比起大师兄的多年窖藏还是差了点味道。

    “令主,  最近深渊波动的频次越来越高了。”他身旁坐着一群男男女女,全都是外界很难见到的化神境修士,此时纷纷围在晏怀风身边席地而坐,抢着唯一的一壶酒喝。

    晏怀风手搭在膝盖上,却是望着西洲的方向,算算时间,念念南华论道的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虽然知道她肯定能赢,但总是免不了担心。

    他和大师兄不一样,做不到每时每刻都克制情绪,他太知道自己在天才环伺的师门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俗人。

    但俗人也有自己保护亲人的方式。

    晏怀风随意应了声,让观测员写下了这一次深渊波动的记录。

    根据记录看,深渊波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间隔的时间也变短了。

    近日,他屡屡能收到神机的成员传来的消息,深渊最外围的范围又扩张了,这道裂口,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缓慢速度,无情地吞噬着他们赖以维生的大陆。

    “说起来,令主现在不是轮休吗,怎么又突然跑来了?”一个女修调侃道。

    晏怀风靠在巨石上,衣襟大敞,蜜色肌肤纹理匀称,一旁不少女修都露出暗藏期待的眼神。

    “怎么说都是你们的令主,来看看不奇怪吧。”

    对方笑作一团:“你可是神机令主啊,当然是想来就来了。”

    女修又顿了下,叹道:“若是这深渊,我们也能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就好了。”

    晏怀风轻笑一声:“你想的倒是挺美。”

    “还不兴让人做梦想想了!”

    那当然是可以的。

    只是这句话,又让他想起了师尊把神机交到他手上之前说的话。

    ——“神机,是抵御深渊的第一道屏障,若是哪日深渊扩张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你们这群化神修士,即便是用肉.身,也要挡在前面。”

    师尊还说:“终有一日,我们能把那道小口子当成一个域外的清净地,想去便去赏赏景,想家了就回家。”

    因为他那句话,全天下的化神境修士才聚在这里。

    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拼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前途。

    但现在说那句话的人,他到底在哪呢?

    “裴泓,现在还是只有飞鹰一人能够看见那不知名的黑色雾气吗?”晏怀风问道。

    他身旁,一个身穿黑色斗笠,穿着一身佛门袈裟但留着头发的佛修。

    裴泓缓缓点头:“飞鹰这段时日用眼过度,有些受不住了,若心境有漏洞,很容易被黑雾污染。”

    晏怀风又灌了一口酒:“这个月,被污染送离结界的有多少人?”

    “三十五人。”

    不是个小数字了。

    整个神机也不过八百多人。

    已经是大陆所有化神境修士的总和。

    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损耗了三十多人,往后的时间还长,而他们甚至找不到任何对抗这黑色雾气的办法。

    裴泓手指不断拨动念珠,念了句佛号,又道:“三十五人中,有三十人都是还未过心魔劫的修士。”

    化神境并不像之前那样分前中后和颠峰四个阶段。

    已经跃上龙门的化神境,只有两个阶段:出鞘,藏锋。

    出鞘到藏锋之间,有一个心魔劫,堪称化神境修士的生死关。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那三十五人被送离结界后,有一部分借此机会渡过了心魔劫,状态有所好转,另一部分……”裴泓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晏怀风垂眸思索:“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原本就心境有漏洞的人,更容易被黑雾污染?若是心境圆润无暇,并无心魔,即便是黑雾也很难成功污染,但若就心有魔障,即便已经送往感业寺度化,也不一定有用?”

    裴泓赞同点头。

    晏怀风又想起了念念那双奇怪的眼睛。

    她从小就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件事师门三个师兄都知道。

    这会是她成为批命中当选之人的原因吗?

    晏怀风不敢却又不得不细想。

    说话间,一人缓步而来,拍了拍晏怀风的肩膀。

    “飞鹰今日好了些,我带着他来边上转了转,他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对方指着地表这道裂缝,“飞鹰说,他看见一部分黑雾又退回到了深渊之中。”

    晏怀风愣了一瞬:“退回去了?”

    对方肯定地点头。

    晏怀风望向无尽深渊,从这里看过去,其实只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

    深渊深处,一个扭曲纠结的黑影卷起层层烟浪。

    那道黑雾回到他身体之后,它原本逐渐凝实的影状躯体又淡了些,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显然是遭到了削弱。

    崖边,晏怀风深深皱起眉。

    “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千里之外的祁念一能给他答案。

    斩断傀儡丝之后,她看到楚斯年身上的黑影翻腾蜷缩起来,最后成为一缕黑雾,袅袅升腾,向着深渊的方向飘去。

    严格算来,这是她和那位影祸之主的第三次交手。

    第一次是在沧寰,对方控制了孟鸿雪的身体,想要给她安上一个杀害同门的罪名。

    第二次是在皇宫,同安王的那次交手,彼时的安王和现在的楚斯年一样,尚未被傀儡丝完全控制,只不过安王的污染程度,显然比楚斯年要深一些。

    眼下,便是第三次。

    “什么感觉。”她认真问道。

    看到眼前黑色雾气,她才有些了然,书中那个和她所认识的天差地别的楚斯年,究竟从何而来。

    早在看到天命书时她就有所疑惑,她和楚斯年相识十几年,在彼此都还没踏上修行之道时,就能玩到一起去,她深知楚斯年的为人。

    “感觉……轻松了很多,脑子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楚斯年哑声道。

    那种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的阴诡之感骤然离去,似乎他和自己的意识再也没有隔阂。

    “那是什么。”楚斯年不解,她拔剑究竟在自己身上斩断了什么东西。

    祁念一:“我还想问呢,你在哪沾上的脏东西。”

    “我也不知,但这种感觉从离开无望海后就更加明显。”

    那就应该是无望海了。

    她回想起无望海的那轮血月,心中的怀疑又深了些。

    如果说书中最初,楚斯年夺得神剑还能说是阴差阳错的话,那在她死后,他的一系列反应,就根本不像他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在书中,楚斯年取得非白后,非白一直没有认主。

    在她身死的第二年,楚斯年带着非白,试图去斩断登天梯,却没有成功。

    然后楚斯年抱剑入魔,连斩十八处仙盟据点,死伤逾千人。

    在那之后,他带着非白离开,进入茫茫漠北,成为了漠北数百年来的第二位魔尊。

    世人恐惧之下,称他为——剑魔。

    如此想来,在她死后,谢天行和玉笙寒还挺忙。

    她的两个师兄和一个竹马接二连三的入魔,这三人还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想必那几年这两个所谓的正道魁首不好过。

    楚斯年重新握上攀明月的剑柄,清耀如辉月的长剑微光一闪,似乎在回应自己的剑主,即便向来冷面寡言的楚斯年,也忍不住轻勾唇角。

    “现在,你还想要非白吗?”

    祁念一一句话让他陷入静默,黑如鸦羽的睫毛垂下,盖住楚斯年那双过于黑沉的眼。

    她用了“还”这个字。

    那就说明,之前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她都知道。

    这句心声被祁念一捕捉到,她莞尔:“身为剑修,想要神剑,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并不是身为好友,楚斯年就全然不能对神剑生出半点心思,人无法阻止欲望滋生,只能控制欲望滋生后,自己的行为。

    而他控制住了。

    “最初,我也并不觉得非白一定属于我。”祁念一说,“只是因为在无望海的争夺中,我胜了,所以我才夺得非白,成为如今的神剑之主。”

    人都有阴暗面,当这点阴暗被无限放大时,若他还能自控半年之久,那她觉得,这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斯年。

    那个虽然沉默寡言,但内心一腔赤忱的楚斯年。

    在他心里除了剑道之外,还有他认定的原则和公道。

    楚斯年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羞愧和期待的神情。

    身高腿长的少年被祁念一踮着脚揉了把头发之后,他索性直接蹲在祁念一面前,许久没有说话。

    祁念一也就站在一旁,从黄昏等到了完全日落,和慕晚一起吹着夜风。

    慕晚卷起树叶,吹了一曲她没听过的小调,旋律很悠扬,能够缓和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斯年终于动了。

    他蹲了太久,身体有些僵硬,迟缓地站起来,身影还是如同一个沉默的雕塑,眼睛却在月光与剑光的映衬下,如同熠熠寒星。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抱歉。”他说。

    祁念一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能因为你不在意这件事,我自己就能简单揭过去。”楚斯年摇头,“我不能允许自己做这种事,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往后的修行,可能无法再进一步了,我的剑心永远不会圆满。”

    “与其向我道歉,不如先向你的剑道歉。”

    她指了指攀明月。

    楚斯年坦然道:“我当然会。”

    他已经有了本命剑,却剑心不定,道心有瑕,对别人的本命剑产生了邪念,他自是要向自己的剑道歉的。

    “我们做个约定吧。”楚斯年说,“这次南华论道,若我没能胜你,就给你做剑侍,期限你定。”

    在世人眼中,剑侍是仆人做的事情。

    通常剑者的剑侍都是稚童或家仆,只为剑者奉剑,要跟在剑者身边寸步不离,用生命护卫和侍奉剑者的匣中剑。

    对于一个剑者而言,只要他还能拿得动剑,就绝不会选择成为剑侍,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

    但现在,青莲剑派名满天下的小剑骨主动提出,要给她当剑侍。

    她其实并没有养剑侍的习惯,一来是不喜欢旁人碰自己的剑,二来是觉得剑只有握在她自己手中,才能让她感到安定。

    但祁念一笑了起来。

    “好。”

    她如此说。

    夜色正好,三人悠悠漫步回住处,慕晚看着自己这身剑侍服,问道:“给人当剑侍,让人当剑侍,这是你们青莲剑派的传统吗?”

    楚斯年没说话。

    祁念一打趣道:“他今夜说的话已经赶上平时三个月的量了。”

    慕晚深以为然。

    他们二人一同离开后,祁念一才对一旁的非白说:“看,我给你找了个剑侍。”

    却发现非白有气无力地飘在她身后,目光恹恹,幽幽说:“你确定是给我找了个剑侍,而不是好弟弟?”

    祁念一举手保证。

    “当然了,楚斯年又不是剑,没可能成为你的好弟弟的。”

    非白望天,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

    在楚斯年身上看到的傀儡丝被祁念一惦记上了。

    她不知道影祸之主还有哪些神出鬼没的能力,但可以无声地控制旁人的身体,影响别人的思维,这着实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她无数次开始庆幸自己拥有天眼。

    翌日清晨,她早早出门,绕着整座南霄山脉的所有云台都走了一遍,点亮天眼逐个看过去,因为用眼太过,甚至一阵头晕眼花。

    她得出一个结论。

    ——此次南华论道的五百参会者中,至少有一百人身上缠绕了不同程度的傀儡丝。

    祁念一回住处思索了很久,这事要如何解决。

    她甚至没有考虑太多涉及到深渊的事情是不是超出了像她这样一个小重山修士的能力范围。

    她只是觉得,既然她能看见而别人不能,那就由她来解决。

    剑者拔剑只问内心,她想做便做了。

    只是暂时她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祁念一去找了萧瑶游。

    在前去找人的路上,祁念一一直在疑惑,为什么原书中妖皇的回忆里,是她出谋划策帮助他一路重归妖皇之位的。

    她太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了。

    书中的姬玚在她死后对她的滤镜到底有多厚啊?

    还是说你们妖域争夺妖皇之位的方式是靠武力打上去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书中这段回忆才勉强显得靠谱点。

    她找到萧瑶游时,对方正在给肩上变小的金鹏喂肉吃。

    萧瑶游的第一场论道对手不强,她连一只灵宠都没用上,凭着灵巧的身法绕了半场,将对手绕晕了,直接一个法诀打过去,轻轻松松地就胜了。

    祁念一开门见山,直接问:“如果我想和这次参会者中的一些人交手,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狗头军师萧瑶游摸着下巴问:“多少人?”

    祁念一伸出一根手指:“至少一百。”

    萧瑶游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确实不少。”

    南华论道是严令禁止参会者私斗的,就是为了避免参会者私斗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损伤。若是私斗一旦发现,就会被立即取消参与资格。

    但如果按照正常赛程,即便算上最后头名和次名的争夺,她最多也只需要打上九场,和一百这个数字相差太远,即便可以和更多人交手,她也无法选择对手。

    萧瑶游梳着金鹏的羽毛,思索片刻,沉声道:“还真有一个法子。”

    “什么?”祁念一眼睛亮了。

    萧瑶游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只要你拿了头名就可以了。”

    “这和头名有什么关系?”

    萧瑶游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神秘道:“独门消息。”

    祁念一塞了一把灵石在她手里。

    萧瑶游吞金兽一样抱着灵石迅速道:“听闻这次南华论道赛后,会有一场头名的挑战赛,也就是取得南华论道头名者,可以在挑战赛上任意选择自己要挑战的人,对方不能拒绝。”

    “与其说是挑战,更像是个噱头,似乎是仙盟特地为他们小公子准备好的,只等他拿下头名后,挑战一个修为名望高的前辈,若此战胜了,玉小公子也算是真正的扬名立万了。”

    祁念一思索起来。

    “听上去似乎不错。”

    只要拿下头名而已。

    心满意足地得到答案,她回到沧寰住处时,发现谢天行院门紧闭,这才意识到从她来南霄山脉后,和谢天行竟是一面都没见过。

    她拉着曲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曲微解释道:“小师兄说为了备战下一场论道,要闭关几日,拒不见客。”

    她说完,压着声音在祁念一耳边说:“不仅不见客,连我们都不见。”

    祁念一茫然问:“他下一场的对手很强吗?”

    曲微摊手:“筑基颠峰。”

    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她奇怪地瞥了眼谢天行的院门,这才回房。

    隔着一道薄木门,她们两人在外面的话,谢天行其实全都能听得见。

    他靠在木门上,手指一直不停凌空虚绘着一个阵法。

    “你以前学再难的阵图,也最多半日就能学会,这个阵图可半点算不上难,怎么还学了这么久!”老头的声音在他脑中大声闹腾。

    若老头还有实体,相比此刻正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

    谢天行手指停在半空。

    他眸光晦暗不明,眼神落在了面前焚天云图上。

    如果阵法师也像剑修那样,有一个传说级别的神匠和神剑,那焚天云图或许会名声更加响亮一些。

    但就算并不像神剑那样广为人知,焚天云图也是所有阵法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因为这副云图上,记载了迄今为止这个世界出现过所有阵图的图纹。

    老头看他这个死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我再说一遍,通天图可通晓万物,可堪大用,但这副阵图相当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自己陷身其中被反噬,用时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谢天行低声应了,指尖灵力聚起灵焰,空中,一张阵盘缓缓被点亮。

    老头在一旁指导他:“绘制此图时,千万要控制好灵力,不要输入太多,让阵盘保持低灵力运转,待阵盘被点亮后,你就可以询问阵盘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谢天行注视着眼前的阵盘,缓缓伸出手。

    他想知道的事情吗?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所谓的他和祁念一此消彼长互相纠葛的命途,究竟是什么。

    ……

    南华论道来到第三天时,第一组迎来了一场分量很重的论道对决。

    早些时日,人们就在讨论,玉家的两位公子都抽到了同一组,那他们若是在决赛前就提前相遇了,那兄弟之间岂不是要大打一场?

    彼时大家还在想,仙盟是不是会暗箱操作一番,让玉笙寒和玉重锦两人在组内赛时直接不对上,但没想到仙盟竟还真的把公平进行到底。

    更没想到,玉笙寒和玉重锦之间的对决来得这么早。

    祁念一也提前到了观赛点,为了看玉笙寒,更为了看看玉重锦的剑路。

    云台上,兄弟两人面容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玉笙寒清寒寂静,玉重锦明亮鲜艳。

    鼓响如雷动,玉重锦拔剑,玉笙寒飞快地掐诀,指尖聚起幽深玄水。

    玉重锦手中剑锋轻鸣:“兄长,请你全力同我一战,我一直期待着今天。”

    玉笙寒目光深不见底。

    他手腕一翻,掌心玄水如有生命一般袭向玉重锦。

    启唇淡道:“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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