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风风火火闯到太后面前,平日里都白说了?”祝灵雪无可奈何道。
卫鸿瞥了眼舒窈,悄声儿求道:“太傅,我错了。”
舒窈“噗嗤”笑出声来,祝灵雪哭笑不得,舒窈便接嘴道:“到底寻你太傅什么事,还不快点说?”
卫鸿左右看了看,道:“阿尧喊我寻你,这会儿又不知去哪了。”
舒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撞了撞祝灵雪道:“既如此,祝大人便去那边瞧瞧吧,我方才看见他与仲公子在河畔嬉闹。”又喊卫鸿道:“卫公子,咱们二人也往这条路瞧瞧去,看谁能先撞上。。”
卫鸿不疑有他:“好啊!”
祝灵雪见他二人走得干脆,只得往另一条路拐,这边树木四季常青高大茂盛,祝灵雪走着走着便绕进了林子里,人倒是一个没见着,正打算原路返回,忽地听见仲亦朗的声音,便循着声找去。
“祝姑娘——”
祝灵雪被喊得愣怔,忽地反应过来,拧紧秀眉抬头看去——祝月霜!
正是那位她家性子软和的三小姐!
祝灵雪火上心头咬紧了牙根,攥紧了锦帕。
“在这干嘛,不去看看?”
祝灵雪连忙回身,万佳轻佻一笑,道:“放心,是我。”
祝灵雪松了口气,没好气回道:“去做什么,看戏不比参与其中来的强。”
“怎么气成这样,那是你家庶妹?”
祝灵雪顿然转头,万佳连忙表示清白道:“方才听闻有人喊‘祝姑娘’,以为是你,便寻了过来,谁知瞧了一幕,并非有意窥看他人私事。”
祝灵雪歉意道:“是我气糊涂了。”
万佳不往心里去,反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祝姑娘,莫要如此为难仲某了……”
祝灵雪万佳相视噤声,纷纷看过去——仲亦朗顾着与祝灵雪的情谊并未对祝月霜动粗,祝月霜却以为是留情于自己更加拉住不放,惹得仲亦朗毫不留情地批斥,眼看着满眼泪花站不稳脚。
万佳事不关己,颇感好笑道:“真是我见犹怜。”
祝灵雪睨了他一眼,道:“少四处留情了,若你当真看不过眼,不如来个英雄救美,以我家的门第,给你做个夫人绰绰有余。”
哪知万佳竟接道:“若是你当真开这口,纵使正妻也无妨。”
“胡闹。”
祝灵雪气得要锤他,万佳连忙劝道:“原想着逗你开心,怎么还真生气了?诶!仲公子走了,咱们快撤!”
小路盘综错杂,石路却只有他二人站着的这一条,眼见着要暴露,万佳连忙拖了还未反应过来的祝灵雪弯着腰跑离是非地。
哪知刚从树林走出,还不等直起身便见仲亦朗从他二人身后紧跟着走出。
三人面面相觑,祝灵雪不忍直视道:“亦朗,是练过武的。”
万佳一脸惊讶,还不等埋怨,仲亦朗先开口道:“是我走的太快了……”
这下彻底无话了。
“罢了,是我祝家没教好规矩,亦朗,灵雪给你赔罪——”
仲亦朗不等说完连忙去扶祝灵雪道:“太傅严重了!太傅与镇国公皆是光明磊落,亦朗深知太傅为人,千人万面,今日之事太傅不必介怀,亦朗并不放在心上。”
万佳也开解道:“仲公子都这般说了,你若是再介怀,可该伤了平日师徒情分了。”
仲亦朗点头道:“万大人说的是。”
灵雪更觉惭愧,苦笑道:“给你添了麻烦,倒要你来劝解我,着实不该。”
仲亦朗不在意地摇摇头,温和一笑。
“阿朗!太傅!”
卫鸿忽然瞧见他三人,远远喊道,一气儿跑了过来,开口便对着灵雪道:“太傅,祝言可是府上大公子?”
祝灵雪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叹道:“跟谁打起来了?”
卫鸿疑惑了一声,说道:“这倒不至于,同李侍郎的公子起了些龃龉罢了。”
万佳没忍住低头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憋不住的笑容,祝灵雪放空想了一会儿,抬头道:“祝言胡闹,你去替我劝劝,别说是我的意思。”
卫鸿不解,但既是他太傅的意思,他便去就是,当即转身跑了过去。
他三人移步借着亭阁遮掩,隔着人群观望,也不知卫鸿说了些什么,祝言勃然大怒,当即动了手,仲亦朗吓了一跳连忙要去劝架被万佳一把拉住。
“我今日可明白何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万佳看了看打架的俩人,又瞄了眼仲亦朗,最后看向脸色难看的祝灵雪。
祝灵雪扯了扯嘴角,浅浅一笑,忽见梁译尧从人群走了出来,便屈了屈身,万佳亦朗也简单奉了个揖礼。
“怎么回事,卫鸿跟谁打起来了,你们怎么光看着?”
“祝府大公子,祝家长姐不让管呢。”万佳戏谑道。
“大公子?你那未出襁褓的弟弟不是大公子吗?”
万佳“噗嗤”乐了,仲亦朗连忙让他莫要火上浇油。
梁译尧伸手指向逐渐处于下风基本属于挨打的祝言,问向祝灵雪,“所以,那位身材高大的便是你家,大公子?”
祝灵雪闭了闭眼,自我吐槽道:“今日倒是爱凑热闹的全聚一起了。”
几位公子纷纷失笑,仲亦朗便问道:“太傅怎么知道卫鸿与大公子一定会打起来?”
祝灵雪看向万佳仲亦朗,面无表情陈述:“言语尖利,作风招摇,也就你二人受得住。更何况又是我开口,卫鸿哪个思路,怕是以为我受了欺负,不动手才怪。”
万佳耸了耸肩,揭开残酷的真相,扬了扬下巴道:“卫小将军这身手果真不凡,只是你那大弟弟真能禁得住这顿打?”
“还能白长了身量不成,不吃顿毒打,恣意妄为得紧,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祝灵雪说完别有深意地扫了眼梁译尧。
梁译尧理亏一笑,又诧异道:“但有一言,卫鸿为何会觉得你是能受了欺负的?”
“巧了不是,微臣也存着疑惑呢。”
万佳也转头笑道。
祝灵雪搡开梁译尧,自个儿走道:“贫嘴拙舌,净惹人厌。”
梁译尧看了眼那人生闷气的背影,对万佳道:“真没想到我跟你还有意见相合的一日。”
“微臣之幸。”
梁译尧皱眉瞧了眼,不咸不淡道:“你打官腔的样子竟跟她是双生兄弟似的。”
万佳别有深意道:“真若如此太子岂不宽心,少了一桩威胁。”
梁译尧眯了眯眼,沉思片刻道:“她若是个男子,大概是你这样罢。”
万佳哈哈一笑,俯身告退。
祝灵雪趁着卫鸿收拾祝言的工夫,算着时辰寻找自荐枕席的祝月霜,走至茵茵草地才瞧见抽泣不已的她。
祝灵雪挥散众人,其余公子小姐见她面色不善又是太子傅纷纷散了去,只留下脸色骤然发白的祝月霜。
祝灵雪正颜厉色上前质问:“哭什么,方才不是胆大妄为的很吗?”
祝月霜一见她紧皱眉头便知方才丑事败露,连忙掩面哭了起来,“大姐姐,我……”
祝灵雪怒气冲冲打断道:“住口,莫要牵连仲家公子,既存了胆子做这事何必又怕败露,敢做不敢当,当时也不记得谨慎些,竟连我在场都未发觉,可见蠢笨!”
祝月霜慌了神遽然抱住祝灵雪腰身跪下求道:“大姐姐饶恕月儿吧,月儿再也不敢了,月儿只是一时糊涂,求大姐姐千万莫要告诉父亲,月儿求求大姐姐了!”
说罢便连连磕头认罪,祝灵雪心中不忍,但知这事严重不比寻常,女子私相授受,也就恰好碰上的是仲亦朗不愿声张,换了旁人早污了清白,更别提仲亦朗是公主夫婿,早该赐了死罪。
祝灵雪见她慌神便知事出有因,冷静想了想,又忍不住气恼。她也不是个没做过不耻之事的人,胡家不就是她亲自设计的,现下既气她行事不慎,做事不周密,又气她遭人一挑拨便不顾礼仪规矩不顾家族行不端之事。
便一把甩开她,斥责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乖顺的,却不想竟连公主夫婿也敢肖想,这般上赶着给人做妾,倒是给父亲长脸!”
祝月霜没了主意,跪在地上又是大哭不已。
祝灵雪摁了摁嗡鸣的太阳穴,瞧她一副不顶事的样子,不满道:“哭什么!起来,往日也不见你瞧过仲公子,怎么就敢如此行事?”
祝月霜哭哭啼啼的说不出话来。
祝灵雪吓唬道:“你还不说!非要我禀告太后才如实坦白吗?”
“大姐姐不要……”祝月霜不禁吓连忙爬过来抱住她哭道:“大姐姐,月儿错了,月儿真的错了,大姐姐救我……”
“那还不说?”
祝月霜小心翼翼瞧了眼祝灵雪,抽泣道:“是、是我的丫鬟珠儿,她说母亲静修不知何时回家,父亲又不太管后院的事,今日虽得大姐姐帮衬前来踏青,往后又不知何时能被记起了。二姐姐及笄今日便能挑个夫婿了,我往后还不知能依靠谁,不如替自己寻个出路……大姐姐,我知错了……”
“既无人可依,便该依靠我。”祝灵雪情绪不稳道。
祝月霜一时愣住了,任由泪珠挂在脸上,呆呆仰头看着祝灵雪,祝灵雪并未注意,仍是疾言厉色道:“怎能听人谗言行这糊涂事,你这些年白认了字不成?黑白都辨不出,我再问你,为何偏偏是仲公子?”
祝月霜颤着声答道:“珠儿说旁的公子均为议亲,容不得我这庶女放肆,仲家公子是根公主定了亲,有这丑闻必定是赶紧压下来,随便娶了我去……”
说完祝月霜咬着唇眼泪又流了下来,却不敢再哭出声了,低着头等祝灵雪责骂。
祝灵雪闻言大惊,痛心道:“随便娶了你?若是父亲得知你这样的想法该有多寒心?纵使是庶女,你也是我镇国府家的正经小姐!”
祝月霜绷不住小声哭泣,大着胆子扑上去抱住祝灵雪道:“大姐姐……”
祝灵雪推开她拉起来问道:“我问你,父亲不管家事可纵着别人刻薄你?”
祝月霜含着泪摇头。
祝灵雪痛心疾首道:“该你的份例衣裳首饰月钱可少了你?平日吃食可薄待了你?该露脸的时候可缺了你?还要父亲如何做才不算苛待了你,你说!”
祝月霜拼命摇头,再次跪下,哭道“大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平日觉得不受重待便起了这样的念头,我不敢了,大姐姐,月儿往后听大姐姐和父亲的……”
祝灵雪心里堵得不行,闭了闭眼拉起她道:“依你之见怎样才算重待?我与你的份例又有什么不一样,那份外的不过是皇家用我的工钱,你若是争气便也试试看究竟是不是容易的事?你二姐姐,还有个胞胎兄弟呢,又比你好哪去?”
祝月霜连连点头,忽地抽开手跪在祝灵雪面前起誓道:“月儿知道错了,不该存小人心思,要罚要骂任凭大姐姐处理,只求大姐姐不要告诉父亲,莫要让父亲对我失望。”
祝灵雪眼见孺子可教不由得卸了心里石担,严肃道:“你先起来,该打该罚自然有数,女儿家的事何必告诉父亲,往后有事寻我商议便是,就是出嫁了,镇国府与均儿长大了也是你的依靠,可记着了?”
“是,月儿谨记。”
“那就起来,同我瞧瞧你大哥哥去。”
祝月霜还没从方才一事回转过来,挂着泪水“啊”了一声,见祝灵雪抬脚就走,连忙接过帕子拭干泪水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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