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四分五裂的祭坛上再次裂开了一个大缝,步黎巍只觉自己灵魂出窍一般,紧接着眼前一开黑,再睁眼,他发现自己正在急速下坠。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步黎巍被吓了一跳,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抓住了身边那唯一的、淡淡发着金光的东西。这东西很大,却又让他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洞很深很深,不一会儿,步黎巍适应了这样下落的速度,他的眼睛同样也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
步黎巍看了看周围——这像是一条直通地底的隧道,再看了看底下,发现自己还要再往下掉一段距离,而当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时候,步黎巍发现,他已经看不见那洞口了。
趁着四处张望的功夫,步黎巍也看清楚了现在的自己——他似乎变成了“红色小人”。这时步黎巍又突然想起来了祭坛上裂开大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类似灵魂被吸出来的感觉,所以,或许,自己本就是附身在了凌暮的“红色小人”身上?
至于步黎巍抱着的……当然是那把金色小剪刀,哦不,对于“小人”而言,这简直是一把巨型剪刀。底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把他们往下吸一样,让它们一“人”一剪刀急速下降。
这时,步黎巍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
不多时,步黎巍终于看到了底下的样子,那是一片妖冶的红色花海,彼岸花舒展开了花瓣,它们似乎知道自己盛开的极美,无一不摇曳着自己的花枝,展露着自己的花颜。
这样的景色,三界恐怕仅此一处了。
步黎巍明白,自己这是入了冥界了。
花儿们瞧见这个“小人”形状的花瓣随着金色小剪刀飘了下来直吸冷气——
“嘶——小殿下又霍霍花啦!”
“小殿下又来摘花了?可怜见的!又是哪朵花被摘了?”
“上回小殿下偷翻崔判官的功德簿,为了躲鬼王陛下,直接钻进了咱们这片花丛里,结果最后,竟然顺手、顺手把我三大爷家的二姑姐的隔壁的邻居的哥哥给摘走了!”
“哇!太惨了!”
“你们谁快告诉鬼后呀!小殿下又霍霍花啦!”
……
花儿们又是尖叫,又是哀嚎,一声赛过一声、一浪接着一浪,一点也没有岁月静好的意思,吵得步黎巍耳朵生疼。
看来这只小鬼也不像他说得那么听话嘛,步黎巍失笑。
花儿们吵过了一茬,渐渐安静了下来。突然间,有一朵花儿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等等!咱们小殿下不是回来了?”
步黎巍猛地抬起了头——凌暮回来了?!
另一朵花儿也说了:“对呀,可怜见儿的,小殿下受了好严重的伤,一时半会儿恐怕来不了咱们这儿摘花儿了!”
“唉,希望小殿下赶快好起来,那样的话,就算、就算我被他摘了也愿意!”
“是呀是呀……”
花儿们忧伤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看样子虽然那只小鬼还挺受欢迎的。
……
不过这些都不是步黎巍关心的,他微微皱眉——凌暮受重伤了?!
离步黎巍最近的一朵花儿直接问他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你哪朵花儿上的叶子?你家的亲戚还在不在?我叫它们把你埋到那朵花的花坑里,这样来年又是一朵小花花~”
步黎巍:“……”你们花都这么讲究的吗?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呢……
如果花儿们知道步黎巍是这样的想法,一定会说:你们人间有好几十亿的人,都还能分清彼此呢!
刚刚说话的那朵花儿见步黎巍不说话,只觉这可怜的小花瓣定是被小殿下给吓坏了,吓得失了忆,连自家亲戚都不记得了,语气难免温柔了一些:“你别急,慢慢想。”
更有热心的花儿直接冲着身后大喊:“喂!谁家丢小花瓣了?”
结果这热心的花儿身边较为沉稳的那个直接撞了它一下:“你小点声,没看人家小可怜儿被吓着了吗?”
热心的花儿宛如犯了错一般,连忙点头:“哦、哦!”随后又十分温柔地跟步黎巍,准确的说是“红色小人”道了歉:“抱歉啊,我嗓门比较大,吓到你了吧?”
被吓到的可怜小花花本花步黎巍:“……”要不是因为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我是不是应该仔细思考一下最近的人设问题?
花儿们七嘴八舌,步黎巍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见缝插针地问道:“各位,请问凌……小殿下现在在哪里?”
“你还要去找小殿下?”一朵花儿惊呼:“你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你是谁家的小花瓣,这么勇的吗?”
步黎巍很想解释自己不是小花瓣……
他轻咳一声,指了指身边的剪刀:“小殿下把这个落下了,我得还给他。”
众花看见这把金色小剪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向后退了两步,硬生生地让这彼岸花还后一了半米。
“你、你怎么能跟这东西在一起?!”
“这夺命大剪刀!”
更有刚刚说话的花儿大哭道:“我三大爷家的二姑姐的隔壁的邻居的哥哥啊!你走的安详啊!愿鬼王许你投个好胎啊!”
步黎巍:“……”鬼界的花都这么不正常的吗?
“红色小人”双手抱了抱头,揉了揉自己那被蹂躏的耳朵:“如果不把这个带给小殿下的话,就只能让他自己来拿了,倒时候……”
“嘶——”众花噤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两秒,便有花七嘴八舌的指路——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前面有个宫殿……”
“小花瓣你大胆的往前走,一路上都有我们给你指路……”
……
“谢谢!”步黎巍不堪其扰,连忙拖着比他这“红色小人”的身躯大了好几十倍的快速跑了。
众小花花看着步黎巍这身残志坚(不是)、顽强不屈的倔强的背影不禁感慨道:“悄悄这孩子多坚强!”
“这孩子的力气还挺大……”
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要不你们谁去帮帮他?”
众花沉默:“……”哪个倒霉玩意儿说的?
片刻后,忽然有花高唱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拖着剪刀还没走远的步黎巍:“……”
都神经病啊!
……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让步黎巍掉下来的那道裂缝似乎距离凌暮的住处很近,步黎巍顺着这沿着彼岸花海的小路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了一座中式的宫殿。或许是临近“居民区”了,这些彼岸花安静如鸡,别说聒噪了,连发出声音都不曾发出一声。
步黎巍走的并不慢,虽然只有步黎巍的灵魂在“红色小人”的身体里,但他的力气还是跟在原身体里的一样大,所以大老远的就只能看见一把金色小剪刀在移动。
宫殿的门口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女人,银丝红瞳,齐刘海公主切,身后的长发被红绳系着,身穿一袭黑色丝质中式长裙,裙摆上面上面用银红色绣着彼岸花,而肩膀却用银红色和另一种更亮的黑色丝线绣着鬼面。
女人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小剪刀”,便知鬼王陛下要等的人到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接过了步黎巍手中的小剪刀。
步黎巍附在“红色小人”身上,个子太小,看不到女人的全貌,只见一双系着红绳脚链的苍白的脚向他走来,便防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步黎巍?”这双脚的主人开了口。
女人的声音沉稳,像是历经过万水千山,与她这张童颜完全不符,却又与这双红瞳中显露出来的阅历符合。
“红色小人”抬起了头:“是。”
这里是鬼界的王宫,不可能有什么恶鬼,在这里出现的鬼十有八九都是有些身份的。
女人道:“鬼王陛下命我在这里等你,跟我来。”
步黎巍有些惊讶:“现在去见鬼王陛下?”
女人瞥了步黎巍一眼:“当然,不然还让鬼王陛下等你吗?”
步黎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看了看自己这“红色小人”的身体:“是不是太仓促了。”
女人轻哼一声:“仓促什么?难道你还准备了聘礼来?”她自从看见了小殿下的剪刀,和这具小殿下亲手剪得花瓣身体就知道,这人肯定和小殿下有一腿。
要知道不说别的,单说这把小剪刀,自从小殿下出生以来,就没有鬼碰过它,也没有鬼能在碰了它之后毫发无损,更别提人了,而她今日之所以能触碰这把小剪刀,是因为鬼王陛下下了旨。
说完,女人又富有深意地看了步黎巍一眼:“你这样挺好的,在鬼王陛下面前,只有小殿下亲自制的身子才能显示你在小殿下心里的地位。”
步黎巍:“……”你们鬼界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步黎巍:“鬼使慎言。”
女人瞥了步黎巍一眼,似乎是对“鬼使”这一称呼有些不适:“你同凡间的人一道,还我一声孟婆即可。”
步黎巍:“您是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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