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继续说道:“可是那些最懂得如何制造魃,也是最懂得如何消灭魃的人已经自食其果了呀。”

    “所以最开始,修士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消灭魃。”步黎巍若有所思道。

    “不,”凌暮摇了摇头:“是修士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控制住魃。”

    “所以……”

    凌暮接过了步黎巍的话:“所以既然旱魃能制造干旱和暑气,那最简单也是最笨的方法,就是找一些阴冷又潮湿的东西压制住魃。”

    凌暮轻轻叹息了一声:“所以他们将魃驱赶到了有湖泊山林的地方,又找来了无数阴魂镇压其上,形成封印。”

    “可是阴魂本就不应该属于阳间,那些在人间游荡的阴魂,随着时间的流逝,要么魂飞魄散,要么早已吸食了怨气,变成了厉鬼。”

    “糖纸人”从步黎巍的口袋里钻出来了半个脑袋,扁扁的小脑袋微微上扬,好似在透过高高的洞顶,看到上面的阴魂:“所以等到他们找到可以彻底消灭魃的方法以后,却发现,这些阴魂解决不掉了。”

    “你的意思是到了最后,这只魃的存在反倒是为了压制那些阴魂?”步黎巍问。

    “就是这样。”

    凌暮的情绪依旧不太明朗,当然了,他并不是因为那山顶上阴魂们不能入轮回而悲伤。

    作为鬼王的儿子,就算他跟着地藏王菩萨,有了慈悲心肠,他骨子里还是有那杀伐果断的血脉的继承。

    如果没有这些阴魂,当年的那些修士也不会有时间找到真正对付魃的方法。

    “魃”的出现远在凌暮出生之前,其实在他成长的这五百年里,鬼界上至鬼王,下至力夫,从没有任何一个给他讲过“魃”,甚至直到他们进洞以前,凌暮都不知道人间的那段岁月究竟有多么灰暗。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呢?

    就在刚刚,凌暮为了看女人的真实相貌,动用了自己的灵力,也就在那一刹那,那些有关魃的故事悉数传进了他的脑子里,就像是尘封的记忆突然被解除了封印一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步黎巍深深看了一眼那女人,由衷感叹道:“多亏了前辈们的舍身忘死。”要是将这害人的东西继续留在人间,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们了。

    凌暮确似乎没有那么感到庆幸,他只是淡淡道了一声:“或许吧。”

    随后,步黎巍又难得的犯起了愁:“可就算我和陶远亭加起来,也不是那魃的对手。”

    若说如果这是在灵气充沛的现代,步黎巍和陶远亭这样极具修炼天赋的人,在他们现在这个年纪组团说不定可以打败一只魃。

    凌暮附和道:“这倒是,这可是最厉害的一只魃呢。”

    步黎巍能听得出来此时的凌暮的语气中竟然透露着对着女人的杀意,可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在这山洞里的人(和鬼),没有一个不想杀这女人的,或许还包括女人自己。

    “最厉害的一只?”步黎巍微微皱眉。

    “对呀,”凌暮道:“她就是第一只魃。”

    不但是道士炼制的第一只魃,也是第一只有了自己的“思想”、脱离了道士们的掌控的魃。

    她杀了炼制自己的道士,炼制了无法有思想的傀儡,组建了自己的傀儡军团。

    凌暮接着说道:“这或许是那些修士们用的笨办法里最聪明的一点了——quotquot擒贼先擒王quotquot。”

    步黎巍深吸了一口气——他更打不过了:“只能智取。”

    只听凌暮绝带俏皮地说道:“所以说,步步你去色诱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趁着步黎巍不注意,偷偷扯掉了自己“糖纸人”的一只胳膊。

    嘶——

    别说,这塑料糖纸还挺难扯。

    转眼间,那小小的胳膊变成了一只更小的“糖纸人”,

    悄悄地遛出了洞口。

    步黎巍:“……”如果可以,我还是想选择斗法。

    恰在此时,只听无言道:“我和你这个无知的蠢货无话可说!你去找你的将军,最好把那个小子也一起留在这里陪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怒气冲冲地拿着拂尘指向步黎巍。

    步黎巍:“……”

    他招谁惹谁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女人突然娇羞了起来,

    步黎巍:“……”拳头硬了。

    陶远亭在一旁一直默默关注着三人的一举一动,他看见步黎巍的攥起了拳,连忙将步黎巍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要不是看到步黎巍那眼神冷得吓人,他很想去劝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打不过魃的,活着不好吗?”

    要不是怕友方叛变,陶远亭甚至还想对步黎巍说一句:“步道长,要不您委屈一下,牺牲牺牲色相?”

    步黎巍:“……”虽然不知道这位陶家家主脑子里又在想点什么,但他敢肯定的是,绝对是让他想动手的事情。

    陶远亭的这个举动,落在女人的眼里,那就是将军的贴身护卫在保护将军,敢于舍身挡在将军的前面,差事办的十分称职。

    女人对陶远亭甚是满意,甚至决定如果等会儿无言这个臭道士要对他动手的话,她可以适当的搭一把手,保护一二。

    毕竟忠心护主的奴才最难得。

    这个动作落在无言的眼里,依旧是陶远亭在保护步黎巍,可他理解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漂亮术士在陶家家主眼里还算挺重要的,印象里参加比赛的选手里只有陶远亭和陶书意兄弟俩姓陶。

    这术士既然不姓陶,又被陶家家主贴身带着,还能劳这大家主的大驾,甚至还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难道这是这位陶家家主在外面的情人???

    无言虽然是个修行的道士,虽然自己没有结婚生子谈恋爱,但他并不排斥世俗人的男欢女爱。

    更何况,那赶尸人还在自己屋子里放了一具……

    他要真的隔应,一定会从中作梗,坚决不让其他人拉那满身尸臭的赶尸人入伙。

    ……

    话题扯的有些远,无言眯了眯眼——

    生而为人,最怕没有在乎的东西,也最怕他唯一在乎的东西就是逆鳞;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个人没有弱点,如果是后者,一旦触碰了,那逆鳞便成了最坚硬的刺!

    他还怕这陶家家主除了那“废物弟弟”这么一个逆鳞,没有其他在乎的东西了呢。

    既然这个陶家家主这么在意这个漂亮术士,那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无言抖了抖手中指向步黎巍的拂尘,动作流畅的将那灰白的毛搭到了另一只胳膊上,双手交叠,拱手向陶远亭行了个礼:“陶家主。”

    陶远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微微欠了欠身:“不敢不敢,我可受不起,您是评委,这么能给我行礼呢!”

    陶远亭的语气不卑不亢,此时倒是摆起了家主的架子。

    他微微欠身的时候并没有低下头,眼睛一直都没有从无言的身上离开。

    无言并不恼,笑容满面:“哪里哪里,您受的起!”

    别人笑脸相迎,不论是敌是友,万万没有板着脸的道理,陶远亭亦是弯起了眼睛,笑呵呵的,只是这笑容跟他平时对着步黎巍、关忆苦他们不是一种笑,跟对着陶书意时更不是一种笑:“不知在比赛期间,您特地来这里,是找我们什么事?”

    陶远亭特地指出这是在比赛期间,那意思便是他和步黎巍为了查找线索,在这里是完全符合规则的,毕竟这个山洞,严格意义上也是在这寨子的地界的。

    至于你无言,既然是在比赛期间,你就还是评委,还在和其他那四个人合作,就算不按照比赛规则,给予我们适当的保护,也要之前做到不对我们倒

    打一耙。

    至于无言和那女人的私人恩怨……陶远亭表示,做大家族的家主,必备技能之一就是要约会装聋作哑。

    刚刚有谁看见或是听见无言和那女人吵架了吗?

    反正他陶远亭并没有!

    无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陶远亭,心想这是个聪明人,心里合作的意愿更胜。

    无言也端起了评委的架子,笑着说道:“瞧您说的,我可是评委之一,还能不清楚我参与制定的规则?”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不是瞧着您找线索找到这里来了么,我有点担心,这才跟来瞧瞧,哪里想到,差点被你们当成了坏人!”

    陶远亭心里翻了个白眼:跟着我们来能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么?

    可面子上,他还是笑嘻嘻的,学着无言的口气:“这不是误会了么,这里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您这又穿了一身黑,我还以为是个鬼影呢!”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们陶家学的都是对付鬼的本事,就算是误把一张符拍在了您的身上,也不会让您手上,只是您要多多海涵就是了!

    说罢,陶远亭又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无言:“不过,无言评委,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您给我透个底,这里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最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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