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黎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陶远亭：“当年是哪一家去的南疆？大理白氏？”白氏世代居住在南疆，按理来说是这样的，而在这八家之中，如果说哪一家有可能掌握这些古老的文字，那也一定是白家。
“不，不是。”
陶远亭果断地摇了摇头，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他停顿了一下，佯装回忆了一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家里关于当年的记载并不是很全，哪怕是关于我们家的过去，也是少了七七八八。”
他喘了口气，又说道：“好像当年动乱最严重的时候，南疆是唯一一片净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依照记载来看，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南疆不会有事，但南疆以西的蜀地却是瘟疫横生、饿殍遍地。”
“当时医脉云氏在北方抽不开身，便写了一张药方派人送了过去，只是这瘟疫刚有起色，活着的百姓又染上了怪病，由于云氏实在离不开北方，所以是白氏去了蜀地。”
白氏到蜀地治病，可以理解，毕竟当年医蛊不分家，白氏治病的手法虽然毒辣了些、看上去有些像邪门歪道，但总归是可以把病治好的。
过去的事情他们两个小辈不做细究，但有些事情确要问清楚。
“所以最后是哪一家去了南疆？”步黎巍问道。
只见陶远亭那被热气烤得通红的双颊一下子竟变得惨白，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嗫嚅道：“……是陶家。”
步黎巍恍然——怪不得！怪不得在现有的资料里没有这样的记载。
陶远亭这个当事家族之一的后代显然知道的更多。
由于涉及到家族秘辛，当年的几大家族大约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自从步家入主云中观以来，现在仅存的几家纷纷到观中的藏书阁取走了关于自家的、尤其是当年的记载。
步家当然不会拦着这些家族后人，也不可能拦着。
见步黎巍好像还是有些疑问，陶远亭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扯开了那遮羞布，觉得有些丢脸又不大想承认，略有苍白地解释道：“这很正常的……您要知道，玄灵八家皆诞生于云梦云中君门下，就算后来分赴八方，也不可能完全对应着正正好好的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八个方位，八家的能力也不可能正正好好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几种属性。”
原本这些陶远亭是不大想解释这些的，但既然已经开了头，便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说说吧。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更何况在当时那种情况，一开始谁也没有想到天下会乱成那个样子，如果说地处天山的医脉云氏要分散到中原一代救治因战乱而导致的伤病，大理白氏则到蜀地医治怪病，包括南海的姜氏到这里压制大旱是专业对口，那么我们其他几家都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
这话乍一听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可仔细想想，那不过是失败后的自我开脱罢了。
不管过程是多么的艰难，是多么的惨烈，后世只在乎史书传记上记载的那一句结尾。
而那一句结尾，恰恰就是这些家族最想销毁的东西。只要没了这些记载，他们这些人就依旧能够心安理得的高人一等。
不过陶远亭这样说也可以理解，当年一战，不单单折了各家生的羽翼，也摔碎了八大家族那生来自持高贵的王冠。而落魄的贵族是绝对不会承认平民比自己要强的，更不会承认平民为新兴的贵族。
还不等步黎巍开口，陶远亭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
“嗯？”什么意思？
步黎巍侧目看着陶远亭，似乎是在等着后文，尽管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奇。
陶远亭抬手向后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那一双笑眼竟显露出了懊悔之意：“如果我早点联想到这些，或许小书意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他说着，又顺着洞口看了看里面，尽管黑漆漆地不见底，什么
都看不出来，可他的眼中竟出现了无限的向往，这架势，好似下一秒就要奋不顾身地往里钻似的。
“别冲动。”步黎巍微微皱了皱眉，一把拉住了陶远亭：“这体质应该和那场动乱没什么联系。”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步家当年可没有直接参与进去。
听到步黎巍的反驳，一向温和好脾气的陶远亭竟然开始游戏急躁：“那你说是为什么？当年陶家去了南疆，这里出现了南疆文字，这里对纯阳体质的人影响这么大，小书意却是纯阳体质。”
这样的联系任凭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人听了都觉得牵强。
步黎巍看着陶远亭那一双朱砂眸逐渐泛起了火光，知道他这是心有牵挂，心智已经被影响了。他轻叹一口气，用已经冷冷清清的声音又道了一声：“别冲动。”紧接着，他掐了一道静心诀点在陶远亭的额头上。
陶远亭只觉眉心一凉，紧接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似的，大梦初醒一般，他回了神：“我……”陶远亭有些窘迫。
步黎巍打断了他：“里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要进去吗？”
陶远亭的眉心微拧，点了点头：“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瞧瞧的。”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向洞穴里照了照。
然而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深？两人的神情皆边得凝重了起来。
陶远亭动了动手腕照了照洞穴的内壁，发现内里竟然有些光滑，显然是被刻开凿，甚至经过修葺得来的。
“这不是正门。”步黎巍给出了结论。
陶远亭看向步黎巍：“您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的入口？”
步黎巍点头，如果这是个正门，那也太不讲究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找另一个口了。
再耽误下去，凌暮或许会着急……吧？
陶远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细小的女声给打断了。
“你怎么……还不进来？”
陶远亭：“……”
步黎巍：“……”
陶远亭噤了声，他看了看步黎巍，那意思：不是我幻听吧？
步黎巍没有说话，双唇紧抿，深邃的眸中满是警惕，死死地盯着洞穴那黑不见底的深处——他显然是也听见了那个似乎不该出现的女声。
“快些进来吧，外头热，你那身子就算是铁打的恐怕也要化了，别再中暑了。”
女人的声音柔情似水，或许是经过了山洞传出来的，略显空灵。
然而听的人却完全不觉得有多温柔，这也亏得是步黎巍和陶远亭站在这里，不然一定会被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是活人还是……？
步黎巍和陶远亭看了看彼此，说好的这是个久无人踪、荒废已久的地方呢？？？
洞：说跟你说好了？
声音的主人：谁说我是人了？
步黎巍：？？？
陶远亭：？？？
陶远亭张了张嘴，想要跟步黎巍说些什么，但心有余悸，只做了口型，没有出声音。他这双“朱砂眼”毕竟是人眼，距离太远或是有东西隔着他也看不出来。
步黎巍的长指紧绷，随时准备掐诀结印，他微微耸了一下肩膀以表回应，那意思，他这双阴阳眼也是双人眼。
言外之意，两个人谁都没想到里面还有“人”，谁也摸不清洞里的情况，如果冒然进去，保不齐就是俩“睁眼瞎”，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下，就算两个人之前再怎么下定决心要进去，现在也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怎么办？陶远亭看了看步黎巍，询问意见。
步黎巍抿了抿干得有些起皮的唇，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进去是肯定要进去的，不然这一趟就白来了，何况依照两个人现在的状况都等不起，也不允许他们再来一趟。
他一边想着，手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好似在讯问小纸人的意见，又好似在确认他的安危。
或许是有些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小纸人逐渐舒展开来，但依旧紧张地紧紧贴在步黎巍的身体。
就在刚刚，他试图慢慢打开了自己的视听，刚好在这一股股撕扯和一阵阵尖利地鬼啸声中也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耳熟，他确定，在过去的五百年里，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天上，哪怕是在凌暮生活的时间最长的地府里，也没有听过，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小纸人吸了吸鼻子，努力嗅着，企图要通过更为准确的嗅觉来辨认一番，奈何发出那声音的东西距离太远，他只能嗅到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令鬼心安。
小纸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下定决心努了努力，企图透过这一层檀香的保护屏障，将五感放到外面，获得更多的信息。
刹那间，一阵鬼啸声扒住了他的耳朵，声声如刀片、如钉子、如同这世间一切锋利的东西，直插进没有一点防护的皮肤里。
“不，不是。”
陶远亭果断地摇了摇头，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他停顿了一下，佯装回忆了一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家里关于当年的记载并不是很全，哪怕是关于我们家的过去，也是少了七七八八。”
他喘了口气，又说道：“好像当年动乱最严重的时候，南疆是唯一一片净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依照记载来看，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南疆不会有事，但南疆以西的蜀地却是瘟疫横生、饿殍遍地。”
“当时医脉云氏在北方抽不开身，便写了一张药方派人送了过去，只是这瘟疫刚有起色，活着的百姓又染上了怪病，由于云氏实在离不开北方，所以是白氏去了蜀地。”
白氏到蜀地治病，可以理解，毕竟当年医蛊不分家，白氏治病的手法虽然毒辣了些、看上去有些像邪门歪道，但总归是可以把病治好的。
过去的事情他们两个小辈不做细究，但有些事情确要问清楚。
“所以最后是哪一家去了南疆？”步黎巍问道。
只见陶远亭那被热气烤得通红的双颊一下子竟变得惨白，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嗫嚅道：“……是陶家。”
步黎巍恍然——怪不得！怪不得在现有的资料里没有这样的记载。
陶远亭这个当事家族之一的后代显然知道的更多。
由于涉及到家族秘辛，当年的几大家族大约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自从步家入主云中观以来，现在仅存的几家纷纷到观中的藏书阁取走了关于自家的、尤其是当年的记载。
步家当然不会拦着这些家族后人，也不可能拦着。
见步黎巍好像还是有些疑问，陶远亭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扯开了那遮羞布，觉得有些丢脸又不大想承认，略有苍白地解释道：“这很正常的……您要知道，玄灵八家皆诞生于云梦云中君门下，就算后来分赴八方，也不可能完全对应着正正好好的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八个方位，八家的能力也不可能正正好好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几种属性。”
原本这些陶远亭是不大想解释这些的，但既然已经开了头，便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说说吧。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更何况在当时那种情况，一开始谁也没有想到天下会乱成那个样子，如果说地处天山的医脉云氏要分散到中原一代救治因战乱而导致的伤病，大理白氏则到蜀地医治怪病，包括南海的姜氏到这里压制大旱是专业对口，那么我们其他几家都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
这话乍一听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可仔细想想，那不过是失败后的自我开脱罢了。
不管过程是多么的艰难，是多么的惨烈，后世只在乎史书传记上记载的那一句结尾。
而那一句结尾，恰恰就是这些家族最想销毁的东西。只要没了这些记载，他们这些人就依旧能够心安理得的高人一等。
不过陶远亭这样说也可以理解，当年一战，不单单折了各家生的羽翼，也摔碎了八大家族那生来自持高贵的王冠。而落魄的贵族是绝对不会承认平民比自己要强的，更不会承认平民为新兴的贵族。
还不等步黎巍开口，陶远亭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
“嗯？”什么意思？
步黎巍侧目看着陶远亭，似乎是在等着后文，尽管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奇。
陶远亭抬手向后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那一双笑眼竟显露出了懊悔之意：“如果我早点联想到这些，或许小书意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他说着，又顺着洞口看了看里面，尽管黑漆漆地不见底，什么
都看不出来，可他的眼中竟出现了无限的向往，这架势，好似下一秒就要奋不顾身地往里钻似的。
“别冲动。”步黎巍微微皱了皱眉，一把拉住了陶远亭：“这体质应该和那场动乱没什么联系。”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步家当年可没有直接参与进去。
听到步黎巍的反驳，一向温和好脾气的陶远亭竟然开始游戏急躁：“那你说是为什么？当年陶家去了南疆，这里出现了南疆文字，这里对纯阳体质的人影响这么大，小书意却是纯阳体质。”
这样的联系任凭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人听了都觉得牵强。
步黎巍看着陶远亭那一双朱砂眸逐渐泛起了火光，知道他这是心有牵挂，心智已经被影响了。他轻叹一口气，用已经冷冷清清的声音又道了一声：“别冲动。”紧接着，他掐了一道静心诀点在陶远亭的额头上。
陶远亭只觉眉心一凉，紧接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似的，大梦初醒一般，他回了神：“我……”陶远亭有些窘迫。
步黎巍打断了他：“里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要进去吗？”
陶远亭的眉心微拧，点了点头：“来都来了，总要进去瞧瞧的。”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向洞穴里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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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深？两人的神情皆边得凝重了起来。
陶远亭动了动手腕照了照洞穴的内壁，发现内里竟然有些光滑，显然是被刻开凿，甚至经过修葺得来的。
“这不是正门。”步黎巍给出了结论。
陶远亭看向步黎巍：“您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的入口？”
步黎巍点头，如果这是个正门，那也太不讲究了，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找另一个口了。
再耽误下去，凌暮或许会着急……吧？
陶远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细小的女声给打断了。
“你怎么……还不进来？”
陶远亭：“……”
步黎巍：“……”
陶远亭噤了声，他看了看步黎巍，那意思：不是我幻听吧？
步黎巍没有说话，双唇紧抿，深邃的眸中满是警惕，死死地盯着洞穴那黑不见底的深处——他显然是也听见了那个似乎不该出现的女声。
“快些进来吧，外头热，你那身子就算是铁打的恐怕也要化了，别再中暑了。”
女人的声音柔情似水，或许是经过了山洞传出来的，略显空灵。
然而听的人却完全不觉得有多温柔，这也亏得是步黎巍和陶远亭站在这里，不然一定会被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是活人还是……？
步黎巍和陶远亭看了看彼此，说好的这是个久无人踪、荒废已久的地方呢？？？
洞：说跟你说好了？
声音的主人：谁说我是人了？
步黎巍：？？？
陶远亭：？？？
陶远亭张了张嘴，想要跟步黎巍说些什么，但心有余悸，只做了口型，没有出声音。他这双“朱砂眼”毕竟是人眼，距离太远或是有东西隔着他也看不出来。
步黎巍的长指紧绷，随时准备掐诀结印，他微微耸了一下肩膀以表回应，那意思，他这双阴阳眼也是双人眼。
言外之意，两个人谁都没想到里面还有“人”，谁也摸不清洞里的情况，如果冒然进去，保不齐就是俩“睁眼瞎”，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下，就算两个人之前再怎么下定决心要进去，现在也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怎么办？陶远亭看了看步黎巍，询问意见。
步黎巍抿了抿干得有些起皮的唇，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进去是肯定要进去的，不然这一趟就白来了，何况依照两个人现在的状况都等不起，也不允许他们再来一趟。
他一边想着，手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好似在讯问小纸人的意见，又好似在确认他的安危。
或许是有些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小纸人逐渐舒展开来，但依旧紧张地紧紧贴在步黎巍的身体。
就在刚刚，他试图慢慢打开了自己的视听，刚好在这一股股撕扯和一阵阵尖利地鬼啸声中也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耳熟，他确定，在过去的五百年里，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天上，哪怕是在凌暮生活的时间最长的地府里，也没有听过，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小纸人吸了吸鼻子，努力嗅着，企图要通过更为准确的嗅觉来辨认一番，奈何发出那声音的东西距离太远，他只能嗅到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令鬼心安。
小纸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下定决心努了努力，企图透过这一层檀香的保护屏障，将五感放到外面，获得更多的信息。
刹那间，一阵鬼啸声扒住了他的耳朵，声声如刀片、如钉子、如同这世间一切锋利的东西，直插进没有一点防护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