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白天，外头虽然不能称为晴空万里，却也是阳气比较充足的时候，凌暮不自觉地打着哈欠，眼角被逼出了泪花，眼眶也有些发红，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愣是压过了懒洋洋的神情。
云灵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呵，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压榨我们家孩子，连觉都不让睡，虽然我们孩子不是人，但你真不是人！”
“嗯？？？”凌暮一个哈欠打完，有些迷茫：“三叔叔，怎么了？”
云灵闻言原本挎着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笑脸相迎，一看就是熟练掌握了变脸艺术秘诀的老艺术家。
他疼惜地摸了摸凌暮的头：“没什么没什么，可怜的宝儿，都困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大概是受了好几百年儒家名师的教导，凌暮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是个乖乖仔，见云灵要摸他的头，他便顺从地微微缩了缩身体，又将脖颈向前伸了伸，那意思，让云灵更好摸一些。
“没有没有，”凌暮吸了吸鼻子忍住了下一个哈欠：“我休息的挺好的，一般情况下都不用显形呢。”大概是忍得太用力，扇子般的睫毛打着颤。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鬼，从小到大都没有叛逆期的！
云灵忍不住又撸了一把“小鬼毛”才收手：“跟三叔叔好好说说，你在人间过得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凌暮立刻就有了精神：“挺好的呀，人间果然很有意思，比先生们讲的、孟孟姐姐告诉我的、望乡台上的小鬼说的都要有意思！”
云灵忍不住弯了眼睛，满脸慈爱的笑：“都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呀？”
凌暮仔细回想着：“我来人间看了星星和朝阳，可漂亮了，还去了那个云中观，我爸以前跟我说过玄二叔叔就住在那里呢，不过跟他告诉我的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云灵问道。
“可多不一样的了，爸爸跟我说云中观还未入门便能感觉到福音庇至，仙气飘渺，但我所看见的云中观，虽然观中信众虔诚，大殿里立着的天上的那群叔叔伯伯们的雕像庄严正派，道门肃穆，但门外可是车水马龙的，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不过好在不算市中心，与其说仙气环绕四周，不如说空气清新吧。”
那空气清新可不是因为他那叔叔伯伯，也就是天上的神仙们的雕像，大概是因为依靠着星麓山，植被覆盖率比较高，而观中也是绿化做得比较好吧。
“这很正常，自从三界的联系减弱，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了，也没有什么天资过人的修行者来凝练灵气，如此循环往复，恶性循环。”云灵不禁感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羽化飞升的了。
凌暮却表示不赞同，几乎不用想便开口反驳道：“有啊，步步可厉害了呢，掐得一手好诀！”
又是那个步黎巍！
云灵气得瞪眼：“‘步步’、‘步步’，天上那么多风神俊朗的神仙，哪个不比那个木头强？”
凌暮却以为云灵是嫌弃步黎巍道行太浅没办法飞升，连忙替他解释道：“那做神仙当然逍遥自在风神俊朗了，在人间修行很苦的，每天都要打坐练功画符篆，步步他道行浅是因为年纪还小，他在同龄人里已经是很出色的了，我相信只要他想，有朝一日一定能飞升的。”
云灵撇了撇嘴，把“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向着他说话吧。”他可不会把这话说给凌暮听，否则估计又是一堆夸赞步黎巍的词等着他。
唉，果然孩子大了胳膊肘都向外拐，为了那么个木头，都会跟叔叔顶嘴了。
云灵有些惆怅。
可惜更让他惆怅的是，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对，就算自己没有说出那句话，凌暮夸起步黎巍来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步步人很好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我是个鬼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怕我，还要和我做朋友呢。”
云灵心中吐槽：他可是个道士，怕鬼才奇怪吧？
“后来步步听说我没地方住，还主动让我住
到他家里呢。”
云灵继续腹诽道：他那是出于道士的本能，想先安抚住你然后再收了你吧？
别说，还真让他猜对了。
云灵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人神恋、神妖恋、人鬼恋、神鬼恋他都见识过了，纵然在他的潜意识里人和鬼没有作为的生殖隔离。
作为一个思路清晰的正常神，听到一个道士主动接近一只鬼，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这个道士想超度这只鬼而不是想泡他。
“而且后来我们路过了一家烤鱼店，步步二话没说就带我去吃了，还说以后经常带我去吃呢。”
云灵实在不想听凌暮再夸步黎巍了，他不动声色地打断道：“烤鱼？很好吃吗？云州还有什么好吃的？”
一听到“吃的”，凌暮的注意力果然从“夸步黎巍”上转意了出来：“当然好吃了！我们一起吃了很多家烤鱼，只有这家最好吃，麻辣的最好吃，他们家是连锁店呢，哦对了还有云州的早餐也是一绝，我最喜欢嗦粉了，那也是步步带我一起去吃的，三叔叔你在这里待几天呀？等我们忙完了带你一起去吃呀……”
云灵的手托着下巴听凌暮一件一件说着，如数家珍，胳膊支在桌子上，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岁月静好的笑容，全然没有刚刚面对陶家兄弟和步黎巍时的棱角。
只是这一句话不离“我们”和“步步”这样的字眼……
得了，从明晃晃的夸步黎巍变成了在夸美食时时不时夸一夸步黎巍了。
他这不是带你去吃烤鱼和早餐，是带你去喝迷魂汤了吧？
这下就算是个正经神，云灵也忍不住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内个暮暮呀……你不会是……”
嘶——这话是不是应该让他爹娘来问比较好？
云灵这个母胎单身的正经神面一时间还有些问不出口这样的问题。
“嗯？”凌暮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他静静地看着云灵，似乎是在等着他说完这个问题。
算了不管了，好歹我也是他的长辈啊！
云灵自我安慰了一番便开口问道：“三叔叔是想问，你……”
还没等他问出口，只听“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云灵一惊，回头看到陶书意竟然打开了门，正站在门坎后面。
因为在人间要隐藏绝对的实力，云灵现在的五感比普通人或许强了那么一点，但由于他刚刚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凌暮身上，又对陶书意这个有点“傻”的人类小崽子没什么防备心，这才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你怎么出来了？”云灵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凌暮早以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陶书意一看到云灵便不由自主地紧张，他抓着衣角，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我有些无聊。”
这话并不作假。
在陶远亭离开到刚刚为止的那段时间里，陶书意都拘谨的坐在霍小光身边的小板凳上，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默温习符篆的画法。
这也亏得他年轻身体好，否则小小年纪非得坐出来个腰间盘突出不可。
这间屋子里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唯一的活物便是躺在床上的霍小光，可他伤的太重了，没办法开口说话。
陶书意忍不住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副扑克牌，这屋子不是什么专门的病房，原本是寨子里的原住民的房子，估计是人家落下的。
他自顾自洗了洗牌，却发现自己会玩的扑克游戏至少要两个人，这会儿没人跟他玩，有这副牌也是白搭。
屋子外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墙上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云医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在画完第六遍符篆之后，陶书意实在坐不住了，他进行了半天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找云医生。
“云、云医生？”
陶书意还以为外头没有人呢，结果一推门，发现云医生竟然就在这间屋子里，虽然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不知道为
什么，陶书意隐约觉得，这间屋子刚刚热闹非凡。
云灵有意对自己和陶书意中间隔着的那道门施一个小小的隔音咒——这样的法术很简单，哪怕是人家的修士或用符篆，或掐手诀，或者还有其他的方式都可以办到。
而这样简单的法术解起来也非常容易，随着陶书意开门，法术即刻消失。
“有事？”云灵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恍然间，陶书意觉得这时应该有一束阳光照在云医生的身上，为他镀一层金身，仿佛是神仙下凡。
“没、没事。”陶书意看见云灵此刻盘着的腿还没放下，以为刚刚他是在打坐，而是自己打断了他正在运行的某个周天，连忙摇头道歉。
在云灵面前，陶书意莫名怂得跟个鹌鹑似的。
“那你叫我做什么。”这句话是陈述句，而非本应用的疑问句。
云灵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呵，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压榨我们家孩子，连觉都不让睡，虽然我们孩子不是人，但你真不是人！”
“嗯？？？”凌暮一个哈欠打完，有些迷茫：“三叔叔，怎么了？”
云灵闻言原本挎着的一张脸立刻变成了笑脸相迎，一看就是熟练掌握了变脸艺术秘诀的老艺术家。
他疼惜地摸了摸凌暮的头：“没什么没什么，可怜的宝儿，都困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大概是受了好几百年儒家名师的教导，凌暮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是个乖乖仔，见云灵要摸他的头，他便顺从地微微缩了缩身体，又将脖颈向前伸了伸，那意思，让云灵更好摸一些。
“没有没有，”凌暮吸了吸鼻子忍住了下一个哈欠：“我休息的挺好的，一般情况下都不用显形呢。”大概是忍得太用力，扇子般的睫毛打着颤。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鬼，从小到大都没有叛逆期的！
云灵忍不住又撸了一把“小鬼毛”才收手：“跟三叔叔好好说说，你在人间过得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凌暮立刻就有了精神：“挺好的呀，人间果然很有意思，比先生们讲的、孟孟姐姐告诉我的、望乡台上的小鬼说的都要有意思！”
云灵忍不住弯了眼睛，满脸慈爱的笑：“都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呀？”
凌暮仔细回想着：“我来人间看了星星和朝阳，可漂亮了，还去了那个云中观，我爸以前跟我说过玄二叔叔就住在那里呢，不过跟他告诉我的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云灵问道。
“可多不一样的了，爸爸跟我说云中观还未入门便能感觉到福音庇至，仙气飘渺，但我所看见的云中观，虽然观中信众虔诚，大殿里立着的天上的那群叔叔伯伯们的雕像庄严正派，道门肃穆，但门外可是车水马龙的，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不过好在不算市中心，与其说仙气环绕四周，不如说空气清新吧。”
那空气清新可不是因为他那叔叔伯伯，也就是天上的神仙们的雕像，大概是因为依靠着星麓山，植被覆盖率比较高，而观中也是绿化做得比较好吧。
“这很正常，自从三界的联系减弱，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了，也没有什么天资过人的修行者来凝练灵气，如此循环往复，恶性循环。”云灵不禁感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羽化飞升的了。
凌暮却表示不赞同，几乎不用想便开口反驳道：“有啊，步步可厉害了呢，掐得一手好诀！”
又是那个步黎巍！
云灵气得瞪眼：“‘步步’、‘步步’，天上那么多风神俊朗的神仙，哪个不比那个木头强？”
凌暮却以为云灵是嫌弃步黎巍道行太浅没办法飞升，连忙替他解释道：“那做神仙当然逍遥自在风神俊朗了，在人间修行很苦的，每天都要打坐练功画符篆，步步他道行浅是因为年纪还小，他在同龄人里已经是很出色的了，我相信只要他想，有朝一日一定能飞升的。”
云灵撇了撇嘴，把“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向着他说话吧。”他可不会把这话说给凌暮听，否则估计又是一堆夸赞步黎巍的词等着他。
唉，果然孩子大了胳膊肘都向外拐，为了那么个木头，都会跟叔叔顶嘴了。
云灵有些惆怅。
可惜更让他惆怅的是，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对，就算自己没有说出那句话，凌暮夸起步黎巍来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步步人很好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我是个鬼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怕我，还要和我做朋友呢。”
云灵心中吐槽：他可是个道士，怕鬼才奇怪吧？
“后来步步听说我没地方住，还主动让我住
到他家里呢。”
云灵继续腹诽道：他那是出于道士的本能，想先安抚住你然后再收了你吧？
别说，还真让他猜对了。
云灵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人神恋、神妖恋、人鬼恋、神鬼恋他都见识过了，纵然在他的潜意识里人和鬼没有作为的生殖隔离。
作为一个思路清晰的正常神，听到一个道士主动接近一只鬼，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这个道士想超度这只鬼而不是想泡他。
“而且后来我们路过了一家烤鱼店，步步二话没说就带我去吃了，还说以后经常带我去吃呢。”
云灵实在不想听凌暮再夸步黎巍了，他不动声色地打断道：“烤鱼？很好吃吗？云州还有什么好吃的？”
一听到“吃的”，凌暮的注意力果然从“夸步黎巍”上转意了出来：“当然好吃了！我们一起吃了很多家烤鱼，只有这家最好吃，麻辣的最好吃，他们家是连锁店呢，哦对了还有云州的早餐也是一绝，我最喜欢嗦粉了，那也是步步带我一起去吃的，三叔叔你在这里待几天呀？等我们忙完了带你一起去吃呀……”
云灵的手托着下巴听凌暮一件一件说着，如数家珍，胳膊支在桌子上，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岁月静好的笑容，全然没有刚刚面对陶家兄弟和步黎巍时的棱角。
只是这一句话不离“我们”和“步步”这样的字眼……
得了，从明晃晃的夸步黎巍变成了在夸美食时时不时夸一夸步黎巍了。
他这不是带你去吃烤鱼和早餐，是带你去喝迷魂汤了吧？
这下就算是个正经神，云灵也忍不住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内个暮暮呀……你不会是……”
嘶——这话是不是应该让他爹娘来问比较好？
云灵这个母胎单身的正经神面一时间还有些问不出口这样的问题。
“嗯？”凌暮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他静静地看着云灵，似乎是在等着他说完这个问题。
算了不管了，好歹我也是他的长辈啊！
云灵自我安慰了一番便开口问道：“三叔叔是想问，你……”
还没等他问出口，只听“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云灵一惊，回头看到陶书意竟然打开了门，正站在门坎后面。
因为在人间要隐藏绝对的实力，云灵现在的五感比普通人或许强了那么一点，但由于他刚刚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凌暮身上，又对陶书意这个有点“傻”的人类小崽子没什么防备心，这才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你怎么出来了？”云灵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凌暮早以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陶书意一看到云灵便不由自主地紧张，他抓着衣角，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我有些无聊。”
这话并不作假。
在陶远亭离开到刚刚为止的那段时间里，陶书意都拘谨的坐在霍小光身边的小板凳上，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默温习符篆的画法。
这也亏得他年轻身体好，否则小小年纪非得坐出来个腰间盘突出不可。
这间屋子里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唯一的活物便是躺在床上的霍小光，可他伤的太重了，没办法开口说话。
陶书意忍不住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副扑克牌，这屋子不是什么专门的病房，原本是寨子里的原住民的房子，估计是人家落下的。
他自顾自洗了洗牌，却发现自己会玩的扑克游戏至少要两个人，这会儿没人跟他玩，有这副牌也是白搭。
屋子外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墙上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云医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在画完第六遍符篆之后，陶书意实在坐不住了，他进行了半天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找云医生。
“云、云医生？”
陶书意还以为外头没有人呢，结果一推门，发现云医生竟然就在这间屋子里，虽然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不知道为
什么，陶书意隐约觉得，这间屋子刚刚热闹非凡。
云灵有意对自己和陶书意中间隔着的那道门施一个小小的隔音咒——这样的法术很简单，哪怕是人家的修士或用符篆，或掐手诀，或者还有其他的方式都可以办到。
而这样简单的法术解起来也非常容易，随着陶书意开门，法术即刻消失。
“有事？”云灵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恍然间，陶书意觉得这时应该有一束阳光照在云医生的身上，为他镀一层金身，仿佛是神仙下凡。
“没、没事。”陶书意看见云灵此刻盘着的腿还没放下，以为刚刚他是在打坐，而是自己打断了他正在运行的某个周天，连忙摇头道歉。
在云灵面前，陶书意莫名怂得跟个鹌鹑似的。
“那你叫我做什么。”这句话是陈述句，而非本应用的疑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