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年受的伤并不算重,那些经咒于他来说,禁锢作用远大于伤害,倒是阿白,强行妖化,导致现在虚弱得很。
这俩加一起都没打过那个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的家伙。
温千里轻叹了口气。
要是三天之后玉帝没有把江百年被废的法术还回来,她还真能去掀了天庭吗?
就她现在这个满身经咒、半死不活的状态,怕不是玉帝先把她给掀了。
就希望阎王传话的时候能稍微委婉点吧。
不论如何,玉帝都与她无仇无怨,也没有在一旁见死不救,若是因她一时的狂妄直言就结下梁子,着实是不值当。
阿白的伤用生气养着就行,至于江百年……温千里倒是用生气养了些时间,但他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
她抱着江百年和阿白飞了许久,最终选在这个更加偏僻无人的荒凉之地,然后随手造了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出来。
温千里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绕过的经咒留下的深红色印记,不知道该怎么去除。当然,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造一副人类身体出来。
“江——百——年——”温千里侧身倚着墙,每一字每一声都拖得很长,却微弱得没什么力气,“我好困啊。”
最先醒的是阿白,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生疼。
好在命是保住了,阿白心想。
它趴在原地不动,只转动眼珠观察周围环境。
用木头勉强搭起来的小屋、没桌子也没榻,它躺的地方是一片用干草铺起来的,可能也就比直接躺在地上要好那么一点点,旁边还躺着江百年。
啊……说起这个它就无语。
它以为江百年是个隐藏的厉害角色,没想到那么弱,几招下来就败在那个神秘的家伙手下,最后还是它强行妖化才勉强保了一命。
不过……是谁救的他们?
温千里?
可温千里不在这……
吱呀。
小破屋的木门被打开,透进来一点阴沉沉的光亮。一同进来的还有寒冷的北风。
温千里放下手里拎着的水桶,转身将门关上,再回头时才发现阿白已经醒了,正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诶我猜就得是你先醒,”她蹲到阿白面前,手指轻轻戳了戳它的爪子,“能站起来吗?”
“能,但是不想动。”阿白动了动爪子,偏头看了一眼江百年,“他是不是受的伤很重?”
“没你伤的重,但就是醒不过来。”温千里将水桶拎到阿白旁边,“这水给你打回来的,喝吗?”
“喝。热的吗?”阿白问。
“凉的。”
“那不喝了。”
“……这时候就别挑了吧,”温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在水桶上碰了一下,然后又把阿白抱了起来,让阿白的爪子攀住水桶的边缘,“这回是热的,可以喝了吧?”
喝完水,阿白才仔细打量起来温千里。她已经变了一副样貌,穿的服饰也同现下的人类们穿的衣服不太一样,头发用一根银簪盘起,左眼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最重要的是,她此时身形并不凝实,若是换了普通人类来,都未必能看见她。
而且露出来的手腕和颈侧都有一些红色的印记,虽然淡了许多,但阿白还是认出那些是那个神秘家伙的经咒才能留下的痕迹。
“谢谢你救我。”阿白窝在温千里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
“嘿嘿,不用谢。”温千里揉了揉阿白头顶的软毛。
“你那副人类的身体呢?”
“毁了。”
“是被那个神秘的神仙毁的吗?”
“差不多吧,”温千里倚着木板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家伙是个神?”
“你不知道那家伙是神?”
“不知道……我以为是鬼来着,他身上的鬼气太浓了,”温千里皱了皱眉,“怪不得江百年杀不掉,原来是个神啊……啊!怪不得阎王不让我杀……我这真要算的话,得算是私自管了神仙的事诶……”
“算是重罪。”阿白补了一句。
“……”温千里满脸无辜地低头与阿白对视,半晌,眼睛一闭,完全不打算思考的模样,“去他的重罪,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管什么罪不罪的?不管了,老子就杀了。爱咋咋。”
“真杀了啊?啊……你倒是潇洒。那可是神啊……”
“神怎么了?”温千里反问,“你怕神?”
“怕啊。”阿白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可怕的,”她缩了缩,指了指旁边还昏着的江百年,“那你怕他吗?”
阿白:“之前是怕的,现在不怎么怕了。”
“现在怎么不怕了?”
“因为太弱了。”
“……”温千里歪了歪头,“那你知道他的法术其实都被废了吗?”
“……哦,那他还是挺强的。”毕竟没了法术还能跟那么强的神仙拼一拼。
说着说着,阿白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你人类的身体被毁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以魂灵的状态在人间游荡吧?”
“没事,等江百年醒了,不用我看着的时候再去造一副就行了。”温千里说。
“这么简单?”
“对我来说是很简单。不过我不会帮你修炼人类身体的,别想打我的力量的主意。”她说道,“也不要想着从江百年身上捞什么好处。”
“……有你在,我哪敢招惹他……”
笑话,那个神可比燕雀厉害多了,温千里能杀掉那个神,就说明它绝不是温千里的对手。
全盛时期也不会是。
它疯了才要招惹这一对奇葩。
又过了半日,江百年才渐渐醒过来。他被钉在那个阵中心的时候思绪实在太过混乱,前世今生的画面来回闪过,以至于他最后都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烛火微微跳动,映得地面时明时暗。温千里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她在这边,已经看到他醒了。
“三天到了吗?”江百年问。
他这一问倒是让温千里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指的可能是她与阎王说的那一番狂言妄语,“你听到了?”
“当时其实隐约有一点意识,后来是真的撑不住了。”江百年手撑着身体,让自己坐起来,“这是哪儿?”
“我随便找的地方,条件不怎么样,也就凑合一下。”温千里倚墙看着他,“要是到了三天了,你拦着我吗?”
江百年毫不避讳地对上她的视线,“你若是需要,我就拦。要是你认真的,那我就不拦了。”
“是认真的,但现在你醒了就可以不认真了,”温千里笑笑,“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解禁制也好,还法术也好,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得她去天庭闹一场。
说到底江百年还是神仙,她若是真胡来一气,让玉帝怎么想?这以后还不得针对死江百年。
“你呀……”江百年看着那些经咒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轻轻叹了声气,“疼狠了吧。”
“昂,”温千里不甚在意地给自己换了个舒服姿势,“不过也就昨日疼得不得了,今儿就没多大感觉了。说起来,那家伙都死了,这玩意儿竟然还不消失。”
“因为这经咒是北大帝弄出来的。”
“……怎么哪都有他。”温千里嫌恶地说道,“阴魂不散的。”
“阿白怎么样了?”
“醒了一次,现在又睡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了了。”
彼此间沉默了一会儿,温千里才又开口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趟天庭吧。”江百年回。
“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温千里身体坐正了些,显然是认真了。
“嗯?”
“被废掉的法术,你是不是一定要拿回来?”她问。
“……”江百年看着她现在‘温浅’的模样,觉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态度,陌生的是她这副伤痕累累的容貌,良久,他缓缓开口,“是。”
“……好。”
“你是……想要怎么做?”
“力量总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我们是这么想的,玉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废掉你的法术,好让你就算投靠北大帝也没什么实质的用处。我这么想没错吧?”温千里靠近他,颇为认真。
“没错。”江百年点点头。
“那我们不要你原来的法术了,”温千里直接说道,“玉帝不肯放手我们就不要了。我们去抢北大帝的法术。自成一派。”
“……你真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啊。”
玉帝忌惮他成为北大帝的助力,北大帝忌惮他成为玉帝的爪牙,与其被针锋相对的两方掣肘,不如干掉一方,自成势力。
“不过想要抢走北大帝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容易。”江百年眼角微微勾着一抹笑意。
温千里偏了一下头,“嘿嘿,可以去找玉帝嘛。”
“为什么不找北大帝?他对咱们两个都有兴趣,按理来说,也会是个合适的同伴。”
“你当年当国师帮太子稳固地位的时候,会和只求有趣又不顾及后果的完全不可控的人合作吗?”温千里反问。
她神色平静,双眸幽深,内里的波涛汹涌被岁月这潭水溶进了身体的每一寸。
“城不是白屠的啊,”江百年轻笑一声,“明天是第三天?”
“不,今晚是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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