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清彤忙得很,倒不是为聊江姑娘的事儿,是为尧城擂台决赛一事。

    她们做婢女的早在姑娘主子们还睡着的时候就扫净了院子,去后厨里头切菜砍肉传柴火、跟着婆子清点采买的瓜果蔬菜,到楼里去招呼那些兴致勃勃地客人,端茶递水忙得脚不沾地。

    聊江本就放浪形骸不甘约束,这时节更是无人管他,时时睡到日上中天才起。

    这会打了呵欠,同思华坐在一处吃饭,问道:“听说过几日就是大擂台那边决赛了?”

    思华点头:“食不言。”

    聊江撇了撇嘴,不语。

    正巧清彤被洒了一身水回来换衣服,被聊江逮着了,就问:“季大哥晋级了吗?哪个时候比赛?”

    清彤掂着湿透的头发,笑道:“今日下午呢,今日下午打完尧城的这一场,要是进了,就是隔几日的决赛了。”

    “成,待会你叫我,我带你去看。”聊江挥挥手,示意她忙。

    清彤抿嘴笑,身上的水和着夏季的热气儿,闷得慌,赶紧走了。

    聊江搁了碗筷,闲得叹气。

    老皇帝那一边下毒一边解毒,去过宫里好几次,但警备看守森严,毫无空处可钻,除了那条特定的进宫之路,不见其他景色。自己这边毫无进展,老皇帝那估计查到一些东西,譬如自己与顾念来往密切,以至于顾念与朝廷来往的次数疏了许多。

    冯向红处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距上次相离后再无消息。

    其他的零零碎碎杂乱无章的事情倒是一大堆。

    这些仿佛是风雨欲来前的死寂沉闷,同这闷热的天气一般,总觉得要将天地间清洗一番才是。

    同往常一般吃过午饭,在大堂找了个熟人插空一坐,和桌上的人聊起来。

    “嘿,我想着那肯定是假的,哪有男人搞男人的?这下得去手吗?”

    “那叫做发病了你懂不懂,来来来喝一口啊,说是一旦发病了就失控了,嘿他不搞女人,看着男的就搞,抓着那男的裤子一脱……”

    聊江好似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听他详细道来,目瞪口呆,不由得发问:“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么吓人?”

    “倒吓不着姑娘,姑娘不是男人,也没个男人的。”

    “听说也就前一阵儿,怪奇的,还一个传一个,跟瘟疫似的。”

    “诶这可说不得,罚一杯酒罚一杯酒,要是瘟疫啊,早就跟着比赛的人传到尧城来了,要真这样,咱可不敢在这喝酒你说你不是?”

    “你这说得可更严重,也没见有几人发了这疯病。”

    桌上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传到另外一桌耳朵里了,那桌人就说,

    “我们打西北来的,你们信不信?”

    “倒是看得出来。”

    “我说我们那城里因为这病二十多个男人□□死了你信不信?”

    “这可信不得。”

    “这由不得不信,我们就是逃难来的。”那人哈哈大笑,猛灌了一碗酒,“咱这桌上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死状凄惨,下身全烂了,有些是当乞丐的没人埋,在大街上烂了发蛆。”

    “偶尔这雨一落,碎肉跟着水淌得到处都是。”

    “官府不管这事儿,贴榜道是屈辱,哪有男人□□的?我们就逃出来了。”

    聊江这桌人摇头:“越说越离谱,没几个人发病,怎么就抓不住,练那么多年武可是白吃素的?”

    那桌人嘻嘻一笑,不回了,顾自喝酒。

    聊江熟人小声道:“江儿姐说这是真假?”

    聊江苦苦思索,恼道:“这男人的事儿,我怎知道,我又没个男的!”

    熟人大笑:“估不准就是真的,虔国上不治下不理,欺上瞒下的事儿多得是。恐怕是官员逃了,扔下一批不知情的人在那继续呆着送死。”

    聊江笑:“原来这样,你怕不怕?”

    熟人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江儿姐,忘了我也是官员?”

    两人相视,都笑个不停。

    清彤忙得差不多,便赶紧来找大堂里换了无数个位置的聊江,见他已经喝了点小酒,粉云飘了脸颊,便问:“江儿姐还要去看比赛吗?”

    聊江忙应要去,因清彤看不惯思华举止刻板矫揉造作的样子,也没打算叫上无事的思华,向李鸨母说明了,带了两个护卫两个老婆子,同清彤坐了花车去大擂台处。

    青楼女子出行一般不备有马车,而大什族女子则会乘坐花车巡街时的那辆花车出行,必是人人都认得的。

    清彤跟在变得暗红的花车一侧,小心警惕地看着四周来人,就算有老婆子和护卫守着,也怕有人冲撞了聊江。

    聊江倒是无所谓,用小扇挡了脸,遮遮刺人的阳光。

    长衢夹巷人头攒动,各种商贩吆喝叫卖,凉棚茶酒处处是人,快赶上了大什族庆典之日。

    两人到了大擂台下,见已是人满为患,只能站在远处观望。

    聊江让清彤上了花车横梁站着,两人一同站得高看得远,惹得底下的人连连辱骂。清彤有些不好意思,哪晓得自家姑娘心比石硬毫不为其所动。

    经过几日的殊死搏斗,大擂台已经被血洗过一道,正如花车巡街那日一些人说的,败者是并着伤和血、快绝了的气儿横着下场的。

    不过一会,鼓声阵阵,十个擂台同时开始搏斗。

    季老大只穿了一条短裤,臂膀大腿肌肉虬结,腰腹硬得跟铁板一般,另一人也是短裤加身,红色的裤腰带将腰勒得紧,双眼发红,嘴里喘着热气儿,比赛还未开始,胸膛已经一鼓一鼓,力量快要爆出来一般。

    聊江小声道:“哥哥局势不利啊。”

    “我相信大哥,他力有千斤重,对面的肯定打不过他!”清彤两只眼睛鼓瞪瞪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季老大。

    聊江默,想说并非季老大力弱技差,而是对手状态诡异。转念一想,也许是擂台赛见得少了,少见多怪。

    台上两人互相试探一番后,突然在一招之间扭打在一起,底下人纷纷叫好,押了注的人吼得面红耳赤双目圆睁。

    聊江见两人胶着成一团,突然发现不对劲,道:“那人似乎并没有讲究什么技巧,而是一地想将你哥哥按压在地,力道全在往下使,反观你哥哥,意识到对方异常,一直妄图挣脱那人的压制,但你看,”

    季老大为了比赛早就剃掉了胡子,但头发还是作为弱点被对手死死抓住,按着他的头往地上压,他反手去抓对手的头发,连扯掉一块头皮那人也不为所动,空出来的手甚至往自己身下探去。

    季老大不断格挡,被逼得步步后退,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奇怪打法,一个扫堂腿将那人横扫在地,不想对方竟然一跃而起抱住了他的腰腹,两人翻滚在地!

    一只手竟然拽住了他的裤子!

    台下哄然大笑,这场搏斗博足眼球,不少人都往这场看来。似乎只有季老大才感受到真正的胁迫,对方只攻不守,到现在身上多处伤残,手骨断裂,依旧攻击他的下身!

    季老大分了心,对手一钻空子,将双手反剪,把季老大按压在地,双眼通红,口涎下淌,俯身向季老大而去,一口咬伤上后颈。

    季老大危机四起,但嘴已经被捂住,且后颈传来一阵酥麻之感,竟然是被卸了力道!

    “哗——”底下的人兴奋地怪叫起来。

    清彤气得脸通红,听聊江说那人已经疯了,便冲下花车,一头钻进人群,不过一会又像一条小鱼从人群中一跃而出,攀着一个男人的身体脚上一蹬,将一块石头精准踢在对手的眼睛上,力道之大,石块居然已经焊进了眼眶!

    这正是初见时聊江作为交换给她的秘籍,如今已经练成此等功力。

    对手捂着眼睛大叫,一跃跳下台来,清彤以为是找自己报仇,赶紧委了身子开溜,哪料到前排一人传来一声大叫,人群赶紧避让开来,哪晓得是那人又攻击了观众!

    季老大躺在擂台上大口喘息,裁判慢悠悠地命人把他抬下去,并给了对方“胜”,下令控制胜方,以及逮捕作乱的清彤。

    台下发疯的男人已经脱得□□,对着周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男人们发出兴奋的吼声,其本就力大无穷,发疯后更是无人敢惹纷纷退让,他抓人一抓一个准,如同屯食一般将人咬一口后堆在一起,又去追赶下一个。

    一时间四处慌乱。聊江不见清彤,却被老婆子侍卫赶车带离,远远看见里侧的人四处逃散,外侧不知所以然的人纷纷凑上去满足好奇心。

    太乱了。

    花车走过一会,人群里跑出来一个木簪掉落头发散乱的小姑娘,原来是清彤追来。

    聊江赶紧让人停车,待清彤跟上了,再走。

    “你哥哥如何?”

    清彤呼吸紊乱:“有人在守着,不敢过去仔细看,倒是见了口型,说是让我赶紧走。”

    聊江道:“今日我在大堂听了些传闻,不知道你有无心思耳闻?”

    清彤点头,聊江细细说了。

    回到长泽楼,清彤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聊江将她带到自己的屋里,让她帮忙清洗一部分药材,实则是借此给她避一下风头。

    果然,伴随擂台之乱的消息传来的是捉拿清彤的士兵,他们向李鸨母询问了聊江,在大堂的角落里找到喝得脸颊酡红的姑娘。

    几个士兵冷硬的语气缓和下来,一人问道:“聊江姑娘,方才同你去广场的婢女清彤去哪儿了?”

    聊江举着酒杯,蹙眉嘟唇,委屈至极:“哪里知道,扑棱一下跳进人群就不见了踪影。”

    士兵见他耍赖,也耐着性子,道:“姑娘可不要说谎,那几个婆子和护卫已经找到了,他们不会说谎。”

    聊江一拍桌子,道:“哪里有?哪里有清彤?我对她那么好,竟然一个人自己逃了!留我一个人被你们几个男人,嗝,苦苦相逼……”

    几人无奈,也不忍下手,李鸨母没相管,但见双方莫名僵持,便道:“若上头下的死令,几位弟兄直接盘问聊江便可。”

    士兵几人对视一眼,只道罢了,转身去找来四个随从前去的,在聊江旁桌审问四人,哪知道那四人也是异口同声,“不知道”“管她作甚”“只要看好聊江姑娘便是”“一个做杂事儿的婢女而已,没了就没了”。

    聊江痴痴笑道:“哥哥们虎着个脸,真吓人。”

    那几人“嗳”了一声,互相推诿一番,不再说什么,别了聊江和李鸨母,自顾离开了。

    按照惯例,抓不着人只需找一个体貌相似的便是,总归能了案。

    李鸨母悄声问:“清彤真的走了?”

    聊江打了个呵欠:“可不是,扰乱擂台赛,还能在长泽楼呆着?”

    李鸨母失笑,自己是明知故问了。

    聊江算算,估计清彤已经被迷晕了,正在躺在地上睡觉,便抱着一壶酒,绕过大肆谈说的人们回了长泽楼后院。

    聊江将清彤抱至床上,给她盖了薄被。

    药材全部拿出来,取部分量仔细研磨,切了身上携带的一些丹药粉末进去,再添置软膏和成一团,放在小炉子里烘烤成型。

    来了兴致,又取混淆视听的药材做了些其他的,放在炉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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